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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喜暗中感慨不已。
阵师是很多人想修而不敢修,想修而不得修的职业,可在于他,却是不得不修的道路。
资质那么差,想靠后天来弥补,除了这条道路以外,恐怕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雷喜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点精神,一头撞将上去,不是头破血流,鱼死网破,就是被天劫打成灰灰……呸呸呸,老子来一趟不容易,好歹得连闯三关吧?
这样想着,雷喜的脸上,就多了一点莫名的笑意,看在钱进的眼里,却是说不出的可恨!这时候了,竟然还走神!小样,呆会儿就叫你现出原形!
钱进终于摆弄完了,将一堆灵石整齐码放在阵中,随手打入灵诀,只见那阵倏忽亮起,随即灵气轻拂,从四周向此涌动。
钱进满脸鄙夷之色,冷哼一声道:“师侄看清了没有?这就是聚灵阵啊!哈哈,哈哈!”
雷喜缓缓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钱师弟真是高手,这聚灵阵聚起的灵气,恐怕比这大殿里能多个半成?”
钱进猛地像被噎住一般,挥舞了一下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赶紧一脸肉痛地收回了他的灵石仿佛启动了一下,就瞬间损耗了不少,眼见有些都渐渐变成灰色了!
“这聚灵阵的效果又不是我说了算,不管怎么说,我是摆出阵来了,师侄你待若何?如果达不到我这水平,不如在这殿里学三声狗叫?哈哈!或者我代我师尊勉为其难地收下你这个弟子?亦无不可啊!哈哈哈,哈哈哈!”
钱进朗声大笑,那身形说不出的挺拔潇洒。一时真是飞鸟惊起,虫孑走避。整个祈阳殿气息不闻,只听得他张狂的笑声!
除了少数弟子外。祈阳殿中,浮现出一堆神情悲愤的脸膛,尤以洪岚等三女为最。虽然没人看好雷喜这个“大师兄”,但他这般被外人羞辱,自己身为玉京弟子,又岂能毫不动容?
只听娄杌冷笑道:“我看某些人还是学狗叫吧,省得丢人现眼了……”
突然,他发现众人不善的目光都转向了他,马上警觉地住了口。
可惜。事与愿违,很多人都显得咬牙切齿!刚刚钱进发难,那是外扰;而娄杌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在大家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背叛!
丘涛见状,唯有暗暗叹息,心中却已将娄杌视为道途殊异的两类人了。
这个家伙折腾得越厉害,毫无疑问首先得罪的,不是玉京弟子。而是玉京峰上最具权威、最有能耐,也是最最可怕的一个人:阵法大家、众人的座师、六斋先生陆益!
娄杌他肯定是得到了卢让或者莲峰的暗示,可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两个人果真会为了他一介小辈。跟陆益这般大能翻脸吗?
怎么可能!
别说六斋公整天仿佛人畜无害的模样,只说他能忍辱五十年,耐着性子暗中潜修阵法。再联合师兄,率众一举打败了高高在上的梵音派,这才是他真正的恐怖之处!
像莲峰那样喜怒形于色。碰到些许事情就不安、焦躁之辈,真不知她是怎么能修成金丹的估计是托了她如乌龟般寿命奇长的老爹的福吧!
雷喜毫不动气。却是朝暗里支持自己的众人微微一笑,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钱师弟,区区一个聚灵阵而已,我想摆几个就摆几个,值得你这么兴奋吗?我都不用直接摆出,只是稍稍修改下你的阵式,就能让你心服口服!”
“修改?”
钱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诧异了半晌,哈哈大笑,指着对方鼻子道:“大家都听到了,这位说要修改我的阵式……哈哈,你以为这是什么,是积木沙塔吗?这是法阵!是可以随随便便修改的吗?好好好,我今日倒要看个仔细,你究竟有何能耐,能煌煌大言,一逞口舌之利!”
雷喜也不说话,便用灵诀收去了一些多余的“引聚”样式纹所耗用的灵砂,前后约数十个。
随即,他将侦测样式纹增加了上百个,占据了原先被擦去的位置,除此之外还将阵式外缘也依此类,布得满满当当。
他这番动作不小,所有人大抵是起身探首,各自心中疑问满满,却是谁都不肯交头接耳。
不知道这位师兄到底是何出身,有甚本事,既然师尊都破例收了他,想必是有些真东西的吧?
那钱进一副讨人厌的嘴脸,也是造成玉京弟子同仇敌忾的原因之一。
众人间,凡是略懂阵式运行规律的几人,都在暗暗摇首,他们不但看不懂雷喜的动作,更是对他的擅改阵式有种由衷的不安。
古人不是早已说过,阵式各有道衍之数,不得轻变吗?而钱进早已喜得抓耳搔腮,满脸得意,仿佛都要手舞足蹈庆祝胜利了!
他感到这个小子输定了,竟然胡乱出招,乱擦一气,那些旗门在阵书上写的好好的,一动也不能动,他倒好,一上来就擦掉一堆,你以为这是萝卜白菜,还可以挑挑拣拣、乱扔乱放的啊?
而一些阵师有长的玉京弟子,看着钱进这般表情,更是心中像压了块大石般,沉重得几乎不能呼吸。
若是雷喜失了面子,别的不说,玉京峰这块金字招牌可就要大大地损了!这事虽然不怪这位“大师兄”,但他的确需要负主要责任……
众人正胡思乱想间,雷喜又将判断样式纹从阵心位置移动到边缘,挨在侦测样式纹之旁。
而后,他在两个三角形旗门的两条边沿上,加上了几十个封闭样式纹及其辅翼。
这些动作做完,他一翻手,将阵源石按在阵核之上。抬起头,微笑地着看向钱进。“若此番得成,师弟可有说法?莫不是想简简单单叫声师兄恕罪。就拍拍屁股走了?”
“得成?得成?!”钱进眼睛一瞪,冷笑道,“你这阵,改得狗屁不通,还妄想得成!你就等着学狗叫吧!”
“我若成了呢?”
“成不了,若成,我学狗叫!”
“学狗叫太低级了,我看用狗爬式,四脚并用爬出玉京峰即可!”
“哈哈。你少来激我,若是不成呢?你爬到我集英殿吗?”
“当然可以,就这么说定了,我成,你爬,不成,我爬,何如?”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雷喜呵呵一笑,手中灵气一吐。便见阵式之中一道刺目的光亮掠过,两个旗门犹如突然间活了过来般,顿时散发出无比的威能!
紧接着,噗噗噗的风声在殿中急促的响起。
靠在殿两侧以及门口的玉京弟子。衣袂剧烈飞动,脸上却都是一派讶异与惊喜的表情,不停地顾盼左右!
灵气。真是灵气!纷涌而来,如长鲸饮水般。被聚灵阵吸了进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稍顷。一人忽地起身惊叫道:“灵潮,灵潮!”
果然,宛如玄黄洞中灵泉上方那种郁结不去的灵气雾团被唤作灵潮的东西,在此聚灵阵中小片小片地出现了!
灵潮如幻如梦,有种透明而斑斓的七彩之色,沿着辅翼、旗门的走向,不时浮现出优美的身形姿态,片片错结,如彩云朵朵,在阵式上空飘荡。
它如同能自主呼吸般起伏荡漾,在阵式的两翼边角处,拍打着刚刚起作用的封闭样式纹,仿佛听得到那种轻轻的如有实质的撞击声!
祈阳殿原本就是玉京峰上属一属二的修行宝地,再加上雷喜十分“敬业”且完美地修缮了钱进的缺角聚灵阵,使得此阵威力倍增,达到了几乎与三才、五梅阵式等同的效果!这灵潮不来,也就奇怪了!
殿中诸多弟子,此时已经全都呆若木鸡,不敢置信地望着此阵,以及那布阵的瘦弱小子!
果真是大师兄啊!
师尊陆益神州震名,强将底下,又岂有弱兵?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道理一也。
雷喜取下阵源石,收进怀里,等着灵潮慢慢退消。瞧了瞧瞠目结舌的钱进,淡淡笑道:“钱师弟,是否该兑现诺言了呢?”
此时,娄杌也是站得老高,脸色呆怔,嘴角流涎,恍若被人用铁锤夯中后脑,变成了2b。
由不得他不惊!这不是修缮自己的阵式啊,是修改别人的阵,而且是第一次改,竟然能随意增删,同时还大大提高了阵式的工作效率,这、这是人类所为吗?
娄杌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已经有很多玉京弟子兴高采烈地喊叫起来,“兑现,兑现!”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从心里对这个“大师兄”全然服气了……
此刻钱进眼中,全然是深深的震惊与恐惧,雷喜的一系列作为,不光是打破常规,同样也使得许多人脑中早已固化的精神窠臼,轰然崩塌!
而钱进,是在场所有人中感受最深的……
他的阵法造诣在卢让的一众真传弟子中,虽称不上拔尖,但绝非普通。几年前,他还在东部神州五十大门派阵师联合举办的“万胜大会”上,在筑基弟子中跻身前十。
只不过这家伙并不讨喜,有了点成绩就骄傲自满,修行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不思进取,故而他才被卢让点名派到玉京峰来了。
卢让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旦事不成,或者激怒了陆益,正好把这个令自己不太喜欢的弟子甩掉,就说这家伙是自发的行为,卢让、莲峰一概不知,让他自生自灭罢了!这叫做弃车保帅。
钱进面如死灰,他的耳边不断传来玉京弟子的喧哗,“爬,爬,爬!”仿佛他变成了一条垂头丧气的草狗,浑身脏兮兮的,从玉京峰灰溜溜地爬出去!
他不禁磨牙发狠,嚷道:“雷喜,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可是筑基期,你连炼气都没成,你算什么东西?我叫你一声师侄是看得起你!惹毛了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愿赌服输,难道卢让从来没有教过弟子这个吗?我看是他自己有问题,招的人也有问题,果然是德行方面的大问题啊!”雷喜嗤了一记道。
祈阳殿中哄堂大笑,许多弟子都在捧腹,“师父德行有亏,弟子有亏德行,真是配对啊!”
钱进老羞成怒,一瞬间颅血过顶,脸涨成猪肝颜色,指着雷喜道:“竟然骂我缺德,还辱及师尊,看老子取你狗命!”一个纵步,便跃上台阶,左手中已出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众皆大哗。娄杌眼中闪烁着阴冷的笑意,而那些女性修士多数都已尖叫起来,和着“放肆”、“大胆”的斥骂声,不绝于耳。
洪岚早已留意着钱进,见他拔刃,不禁心中一沉。
她们几个都在殿尾,根本也赶不上这场争斗,而雷喜现在的功力,简直都挡不住筑基期一根手指,这如何是好?
丘涛、阿妹座位靠前,原本也能出手,但他们犹豫了片刻,只是起身厉声制止,并无其他的动作。现在殿中乱七八糟的,谁又能注意到他们了?
钱进见雷喜没有反应,心中大喜,暗道:只要杀了这小子,我就算认罪也无所谓了,谁叫他抵诲吾师?最多将我闭关几十上百年罢了!
手中匕首狰狞地挥下!
雷喜不是不想反抗,实在是他反抗不了!
两人的境界相距太大,筑基期弟子要想拿住炼气初期的弟子,只消灵气一吐,便可以威压得对方毫无动作,更何况雷喜连炼气入体都没有完成,他还停留在凡人高等级武士的层次,若没有符箓灵石,仍很容易被凡间高手弄死弄残……
雷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妈的,大意了!
他睁着眼,怒瞪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刀尖,心中忽然掠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老子此次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修仙?这跟我有毛的关系?但不修我又能做什么?大方村村委书记?村广播台台长?村卫生院院长?村妇女委员会主任?
……
我还是处男!
我不甘,我不甘!
祈阳殿中,此时有人已经提气纵身,手握兵器赶来;有人大呼小叫,企图干扰钱进的袭击;更多人则是不忍目睹,脸上露出凄惨的表情,别过头去;还有少数人,则脸色各异,其中娄杌面露喜色,丘涛毫无表情,阿妹双眉紧蹙,心中茫然一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