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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尘回到雪梅居,曦染已从课上归来,见到珞尘,忙召她过去,连珠炮似的一连串发问。
“珞珞,你出门怎么不带妙华镜?害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可知昨日我们误闯五行迷魂阵,原是彧泽哥哥为试炼所设,结果被景遥破解。广成子正发疯一般寻找罪魁祸首。”
珞尘点头:“放心,老奸贼找不到我们头上,更抓不住景遥把柄,当然也不会怪罪彧泽。他寻不见线索,过会子就忘记了呢。”
曦染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十分诧异:珞尘怎会如此冷静沉着?往日里遇事她都是第一个炸毛,她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我们仨正着急呢!”
珞尘咳了一阵,胡乱答道:“我记错课程安排,忘记今日试炼……去了鹤鸣湖畔晨读。”
紫芙备好午间餐点,有酥炸里脊肉,香菇烩海参,蒜炒空心菜,和芙蓉丝瓜汤,召大家入席。
饭后也无他事,姑娘们在宿舍里写写画画。
沐清画功十分了得,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幅鹤鸣湖畔写生。紫端花开,湖水碧绿,岸边人成双成对。
珞尘望着丹青水墨,回忆起晨间湖畔一幕,不禁脱口而出。
“天然有玉轻雕琢,肯爱清风成一诺。
方知心字不堪描,无意芳云吹已落。”
曦染拍手喝彩,夸她文采斐然,有风雅古韵。沐清低首不语,似有心事。
原来她自小跟着彧泽读书认字,十分熟悉彧泽作诗风格。珞尘口中所吟诵,分明是彧泽的作品,且是一篇情意绵绵的情书。沐清虽亦寄心于表哥,但并无嫉妒恨怠之心,是以并未当面揭穿珞尘的谎言。只是她想不明白,表哥从未留恋任何女子,为何唯独钟情于珞尘?
珞尘忽然要去藏经阁,说是要去借阅诗集。沐清正誊写珞尘的诗句在水墨画上,一字一句工笔小篆体。她头也不抬,边写边说道:“藏经阁里有本《芊若诗词集》,请你顺手帮我借阅。”
珞尘急着出门,招呼紫芙带上百合绿豆糕,玫瑰香瓜子,还要拿着杨枝甘露。曦染笑道:“你这哪里是去借书,分明是要休闲度假。彧泽的试炼还没结束噢,会重新再来。”
来到天玑峰底炼丹堂前,珞尘对紫芙说道:“你不是说玉鼎真人要你背诵佰草集么?趁此机会去亲手摸摸实物吧,我办完事下山来找你。”
未时初刻,珞尘步入藏经阁前,她拿出妙华镜端照仪容,捋顺垂挂髻,方去拉那两扇木门。
阁内空无一人,珞尘有些失望,来得早些,彧泽哥哥还未到。她晃到榻椅旁,摆放好吃食,端坐一旁静静等待。
忽然感觉脚踝有毛绒绒物蹭她,吓得她寒毛直竖,噌得蹿上案几,嘴里叫道:“哎呀…什么鬼东西…吓死我了!”
那毛团从案下滚出,通体白色绒毛,四只小肉爪抓来抓去。珞尘俯身抱起毛团,竟是一只可爱幼虎,正张着嘴巴打呵欠。珞尘摩挲着毛团,心花怒放,“小家伙,你从哪里来?”
“它是开明兽,昆仑虚的守护神兽。这只尚年幼,不过百岁而已。”
彧泽忽然从屏风后闪现,正背手浅笑看她,轻柔细语道:“你喜欢它么?送给你好不好?”
珞尘惊喜道:“真的吗?我可以拥有毛团吗?太好了!”她转念一想,复又悲道:“可是修寒哥哥不许我养宠物,说与我气息不合。”
彧泽听见“修寒哥哥”四字,神色骤变,随即恢复。他抚摸珞尘头顶,温柔说道:“我不会让小鹿受到任何伤害。毛团不过幼兽,毫无攻击力,但养无妨。”
彧泽侧身挥手,屏风右移,书架上闪现一扇暗门。他伸手示意珞尘跟进,转身进入暗门。走过一段黑暗狭长逼仄的长廊,忽然前方光亮大显,似有车马声喧嚣。
来到尽头,珞尘好奇地向外张望,只见眼前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里哪里?”
珞尘不禁看得呆住,这派繁荣景象又夹杂着烟火气息,好似凡世再现。可是,怎么可能?
“无须怀疑,这就是凡世。”彧泽背手上前,微笑回应。
原来藏经阁乃元始天尊清修时所立,天尊不知为何,在藏经阁里打通一条通道连接凡世同昆仑虚。
前任学子翘楚半悦无意中打开封印,发现秘密通道。他悄悄往来几个来回,又将通道按原状重新封住。半悦后来成立浮乐会,类似于兄弟会姐妹会那种,入社成员除学业优秀外,还需立下誓言不得泄漏秘密通道。
此后浮乐会便时常聚会藏经阁,借机来凡世蹓跶闲逛。因成员皆能守住秘密,学堂对此一无所知。
珞尘惊叹不已,如此方便又实用的通道,早点知晓多好。昆仑虚闷得要命,规矩又多,若是能溜出来逛庙会,听小曲,吃美食,人生该有多美好。
大好春光莫浪费,人生得意须尽欢。
珞尘怀里抱着毛团,踮着脚尖,欢快地穿梭于人群,彧泽摇着玉扣折扇,信步闲庭跟随其后。
她先在首饰摊挑选了耳环,手链,丝帕等小玩意儿;又盯着冰糖葫芦不停流口水;没等吃完,又要吃五香豆腐串,还对茶叶蛋颇为着迷;彧泽笑眯眯地跟着她,见她要什么,便买什么。
集市的商贩们得到消息,街口有大财主出没,都挑着担子,推着小车,蜂拥而至。珞尘如皇帝选妃一般,要这要那,玩得不亦乐乎。
人流过密,将珞尘推到街边角落,一不留神跌落在地,正摔在柔软身体之上。珞尘惊叫一声,跳跃起身,扑到彧泽怀里。
“救命!这里有只死狗!”
彧泽搂住珞尘,轻拍其背,柔声安慰道:“小鹿不怕,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珞尘定下心神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小男孩,衣衫褴褛,赤脚露膝,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原来是个小乞丐。
珞尘大小姐脾气上来,一脚踢上去,“小叫花滚一边去,躺在这里碍手碍脚。”
小乞丐捂住肚子翻滚,直喊疼死我了。路人指指点点,你这姑娘,怎这般野蛮。珞尘怀里的毛团龇牙咧嘴,呜呜蓄力。
珞尘羞赧,缩在彧泽怀里,不敢回应。她从小蛮横霸道惯了,出街总有家丁陪护,紫芙侍奉。只有她训斥别人,没人敢顶撞她,否则细鞭伺候。但凡遇见点阻力,立刻熄灭火焰。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喊声不绝,引起巡逻差役的注意。
彧泽抱起珞尘,上前一步,一脚踩住小乞丐的手腕,肃然命令:“拿出来吧,我全看见了。”
路人皆诧异,小乞丐哆嗦半天,松开攥紧的拳头,现出一支白玉簪。
原来小乞丐趁珞尘摔倒之际,顺手摸走珞尘发髻上的白玉簪,企图蒙混过关偷溜,不曾想被彧泽完全看在眼里。
珞尘见状,恨道:“小叫花子,你跟老叫花子一样狡猾,变着法子欺骗我,真该把你俩绑在一起,抽他几十鞭,方为解恨。”
她忽然想起昨日将景遥绑起手脚,吊在密林空中的事,自言自语道:“哼,也不知你改没改掉那油滑欠嘴的毛病。”
彧泽愣了一下,随即拉起小乞丐,扯住衣领交给闻声赶来的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