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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童言无忌,但有时,孩子说的话也是最直接、最伤人的。
宋翊知道儿子今天跟小伙伴打架,又是为了自己没有丈夫,儿子没有爹的事情。她还真的没有理由再生儿子的气了,因为是她让儿子出生和生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是她选择成为单亲母亲,让儿子跟随自己在这样一个保守、封建的时代生存。
宋翊终于深刻体会到,一个完整家庭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是多么重要。也理解了,过去看电视时候,那些家庭调解栏目中,无论被家暴成什么样,妻子都不愿意离婚,口口声声说要为了孩子保持家庭的完整的原因是什么了。
虽然宋翊仍然不认同那些为了孩子而坚持不离婚的做法,但她也不再像过去那般,只觉得那些女人太懦弱而怒其不争了。宋翊明白,有时候,坚持与放弃同样需要勇气。
宋翊想着儿子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样好斗,小小年纪就隔三差五与人打架,莫不是因为他这么小就敏感的察觉到,自己与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吗?
宋翊过去一直不愿意相信才五岁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悲伤、苦恼和愤怒的情绪,直到今天孩子因为被小伙伴嘲笑没有父亲而动手的时候,宋翊才清楚意识到,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宋翊想到,曾今在电视上也经常看见有些专家在节目里侃侃而谈,说原生家庭的不幸福对子女一生的影响是多么大。所以就有了那句著名的话“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宋翊当然希望儿子能有个快乐童年,不要再像其父亲那样从小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中艰难存活,这也是她当年想方设法要离开真王的原因。
但现在看来,家庭里缺少父亲的角色,还是一个遗憾。这对幼小的孩子来说,没有父亲,在外面就会被其他孩子说。
看着儿子身上的伤,宋翊还是心疼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娘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不是一直告诉你,你爹是得病死了吗?不是你爹不要你和娘的。谁要再说你没有爹,你直接告诉他们便是”
“可他们都说。即使爹死了,我们应该也有其他家人吧。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我看大雄他们都有爹娘、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啊。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娘和爹的家人?”朱佑德显然不满意母亲每次都以这个理由搪塞自己,他想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自己的家人。
朱佑德心中一直有个秘密,希望自己也能和其他伙伴一样,回到家就能见到父母和兄弟姐妹,逢年过节可以穿上新衣服去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要红包,然后回来再向其他小朋友炫耀。
可是,从出生到现在,朱佑德从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也没有见过爹、娘的亲戚朋友。只有母亲、春香姨和管家伯伯,还有庄外神秘的一群人。
朱佑德每次看见其他人都能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时候,朱佑德从心中羡慕。但他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出来,怕母亲不高兴,所以一直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
有时候,不得不说,朱佑德这样的孩子体贴的让人心疼。但越是这样的孩子,心里越是敏感,越听不了别人说他是没有爹的孩子。所以,朱佑德每次都和那些背后说他是野孩子的孩子打架,无论对方比自己大多少,哪怕是头破血流也不认怂。
宋翊知道,迟早有天要面对这个问题。但她还是不知道要怎样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他爹有了其他老婆,有可能现在已经有了其他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和儿子说,她是因为害怕与别的女人分享老公,所以,才不等他生下来,就揣着他逃跑,让他们父子连一面都没见到。
春香看出了主子情绪十分低落,不想让少爷的话令主子为难,于是,开口说道“少爷,别惹夫人生气。夫人已经告诉你了,你不要再问了!奴婢还是带你赶紧洗澡再换件衣服吧”
朱佑德虽然在外面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却也是个孝顺的孩子。知道母亲这些年一个人,有许多艰辛。也正是因为看到母亲的辛劳,他才更渴望家里有个父亲。这样,就能保护他们母子了。
朱佑德又一次失望了,小小的脑袋耷拉着,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不过,很快,他又抬起头,脸色恢复如常,说道“好吧”
宋翊看着心不甘情不愿离开的儿子,知道这是儿子不想看到自己难过,才逼着自己不去问那个答案。
越是看到孩子如此,宋翊心中越是难过。像他这样年纪的孩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可孩子越是这样懂事越让宋翊心疼,自己反问自己,当年是不是太自私,做错了?
宋翊不是一个容易后悔的女人,但今天见到孩子这样敏感,她忍不住想象,若他们父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儿子会不会更开心一些?
但这些事情,宋翊还没有想多久。就听见大门口有吵闹的声音。
宋翊的家是一处一进的院子,平时也只有他们母子和丫头、管家生活,所以并不是很大。再加上院子座落山腰,夜里十分安静,门口只要一有动静,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宋翊在屋里先听了听声音,已经猜测到来人是谁!原来,又是村民领着孩子来讨说法了。
宋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了,早已经习以为常。过去,每次小孩打架,宋翊都立即带着儿子道歉,希望息事宁人。但这一次,宋翊已经知道孩子打架的原因,她也不想再让儿子独自承担,决心这次要替儿子出头,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乱说话的村民。
“夫人,外面有村民来找你评理,要不要属下将他们打发走?”名义上宋翊在村子里庄园的管家,实际上是元帝派来保护宋翊母子的侍卫展威说道。
“不用了,都是一个村的,我还是去看看吧”宋翊摇头拒绝,到了门口。
门口有两对母子,一对是大雄母子,一对是虎子母子。两位母亲一脸怒容,拉着孩子在门口骂骂咧咧。
“平时在家里厉害,在外面就被人打成这样。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被别人打成这样,都不敢告诉家里人,怎么,还怕人家报复你吗?你就是个怂包,你这样,还有脸哭?”大雄母亲对儿子骂道。
一旁的虎子母子也是差不多的对话。
当宋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大雄和虎子母亲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我说球球娘,你是怎么教育你儿子的。你看,球球今天又将大雄和虎子打成这样。虽然你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平日里你又在地里忙,没有时间管教孩子,我们大家也都能理解,孩子小打小闹我们也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儿子也不能看我们孩子好欺负,拿我们儿子当沙包打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看看你家球球把大雄和虎子打的。”
“就是啊,球球娘。你家球球整日在外面打架,村子里的男孩子,没有不被他打过的。我看在这样,这个村子,你们是呆不下去了”
虎子娘一边说着,一边拿眼觑着宋翊。其实,她对宋翊是十分嫉妒的。
他们两家的田地毗邻,每天同样做农活,自己就和村子里其他的农妇一样,皮肤黝黑,满脸雀斑。而宋翊却仍然肤白红润,没有晒黑,也没有衰老的迹象。
更可气的是,同样的劳作,自己地里出的粮食就是比不上别人家。
她偷偷观察,发现对方播种的种子不一般。她想打听,但对方并不告诉她。还防贼似的,将田地用篱笆墙围了起来,还专门雇人看着田地。
虎子爹和村里其他男人一样,对这个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村子里,并带着一个孩子的女人,十分称赞。不但说她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还能照样年轻漂亮。
村子里的女人早就对这个住在后山腰,不合群,又“勾引”自家老公的女人不满了。恨不得能把她们一家都赶走。
但庄园的管家,是个十分厉害的男人,曾今一挥手就把人甩出去老远。村子里人都说,这一家肯定不是一般人,一定是大户人家在外面养的外宅。村里大部分都是土墙屋,隔音效果不好。晚上夫妻两说话,隔壁屋子里的小孩都能听得见。
也不知道是谁半夜里说闲话,被家里的孩子听见了。从此,就孩子在背后说球球和球球娘是被球球爹在外面养的女人了。
大雄和小虎,和宋翊的儿子一直玩在一起。本来孩子年龄小,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里有那么多的仇恨?只是有时候小孩子之间斗嘴,或者为了某个小女孩吃醋,学着家中大人说闲话。每次被朱佑德听见了,都要打上一场。
宋翊自小让朱佑德跟着管家展威学武,这些年一直练基本功,所以身上力气比同龄人要大许多,就是和比他大上两三岁的孩子,也不会败下来。
对付大雄和小虎这样的孩子,肯定每次都获胜的。说来也奇怪,虽然几个孩子从小打到大,但回去一晚上睡过后,第二天又照样玩在了一起,没有隔夜仇。
小孩子虽然没心没肺,但大人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