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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江水引起了诗人的怀古之思,他将目光转向了脚下的土地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周瑜接过小乔递过来的酒樽,嘴角含笑“苏轼也是善才。”
看了那么多诗文,还以为东吴在后世无名,幸好还有个苏轼,周瑜再次在心里夸赞苏轼有眼光。
一旁的小乔柔柔地笑“夫君俊才,千载留名、后人仰慕也是常事。”
周瑜听得心下熨帖,流芳百世是幸事,也是佳事。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生逢乱世,便该一展所学成就一番功业,而这份功业在千载之下犹令人追慕感怀,还是苏轼这样文采风流的人物,怎能不让他欣喜非常
另一边的孙权同样十分高兴,兄长与周郎亲厚,他对他亦是十分倚仗,两方一荣俱荣,夸周郎就是夸东吴嘛
不过,他摸了摸下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前面说苏轼被贬黄州而作念奴娇,赤壁陈兵之地,也不在黄州啊”
苏轼别不是搞错了吧
曹魏。
有些破防的曹操和孙权共脑了,他也忍不住开口刺了两句“哼,连大战之地都不曾找准,还大言不惭作什么怀古词。”
曹植和曹丕难得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无言诗家语上,一意求真反为不美,况且,没看人家前面都说“人道是”了吗父亲多少带点个人情感了。
他们腹诽着,却并不敢说出口,水镜里的楚棠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接着道
故垒,就是旧时军队遗留下来的营垒的遗迹。故垒之西,有人说,那是三国时期的周郎赤壁。
关于赤壁之战的地点有比较大的争议,根据我们书上的解释,苏轼游览的是黄州的赤鼻矶,而不是三国时期的赤壁战场,赤壁大战的地方在现在的湖北赤壁市。
苏轼本人应该是清楚这一点的,因为他在另一篇文章赤壁洞穴中曾经写到“或言即周瑜破曹公处,不知果是否。”
所以他在词中的落笔也极有分寸,约之以“人道是”几字,表明这只是一个传言。
但很明显,从后文的描述来看,苏轼主观上还是选择了“将错就错”,因为下阙他将怀念的对象锁定在了赤壁之战的主角之一周瑜。
这也和前文一脉相承,是苏轼的想象之词。是不是赤壁之战的确切地点不重要,这是史学家需要考证的事,重要的是他在这里产生了一段感怀,这是纯粹的诗人笔法。
通过这一句,诗人将上文中泛写的怀古转入具体内容,聚焦于赤壁战场这一风云际会的时刻,他将赤壁具体所在的问题轻轻宕开,只为诗意的抒情。
苏轼笑了“感怀之作不必求物真,唯求情真尔。”
这是在肯定楚棠的想法了。
苏辙也面露笑意“孟子有言,说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虽然用在此处不一定恰当,但借赤壁之酒杯,浇胸中块垒,自是诗家笔法。以心怀观世事遗迹
,倒也无需求确地,求真情足矣。”
主位的苏洵不由得捋须点头“这诗解得确实中肯。”
他到底年长,眼光极为老辣,楚棠的学识不一定有多高,但胜在涉猎面较广,谈古论今姿态悠然,这是盛世太平年月极为宽松的家庭环境才能养出来的女子。
苏洵不期然想起自己的妻子程氏夫人,那个极为干练识大体的女子,若她能生在后世,不知又是何等风采
苏家父子各有所思,三国时期的曹操仍然不爽
“说得好听,就是偏袒你们后人做起什么阅读理解来,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不愧是建安文坛的翘楚之一,曹操的领悟能力与学习能力一流,都学会用广受后世学生诟病的阅读理解来怼人了。
底下的曹植听到后颇有些一言难尽,小声嘀咕着“这解得也没错啊”
父亲自己便是诗文俱佳,不可能不懂得这些道理,还是心眼太小了,嗯。
听到儿子嘀咕的曹操
“子建啊,明日起,你便在府中闭门读书三日吧”
省得一天天在他面前口无遮拦地气他。
曹植
这就是,封建压迫吗
旧时赤壁在眼下又会呈现出何等浩荡之景呢苏轼进行了一个具象的描写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这是上阕写景中最着力的一笔,千百年来备受诗家称道,大家觉得,这几句词好在哪里呢
这又是在做诗歌赏析了,苏辙跃跃欲试“既咏赤壁,唯此一句直写赤壁景观,命以穿、拍、卷等字,尤为壮健切题,实乃不减唐人高度”
李白隔空赞同了苏辙的想法“笔意阔大着力精劲,便是在大唐也未有能及,苏轼的词写得好啊”
李白颇为欣赏地将这几句词又玩味了几遍,越品越觉得精妙。他生性洒脱不愿受拘束,形诸于诗文中,也不耐律体的森严束缚,而偏爱那些意态朗畅、一气直下、句式舒卷自如的古体、绝句。
词虽有定格,然而字句灵活,长短交错也有纵横之势,倒也极易于抒情。李白有些心动了,要不,他也填点小词
中唐。
怀古圣手刘禹锡也不由得感慨“此三句写赤壁景色,给人以惊心骇目之感啊”
北宋。
欧阳修对这几句词赏玩再三,眼中的赞许几乎快要实质化“乱石直插云霄,惊涛似欲将堤岸拍裂,两相激荡间卷升起雪堆似的浪朵无数,起起落落忽隐忽现,当真是蔚为大观。苏老泉这个儿子,真是让人眼馋得很呐”
梅尧臣亦是赞叹“莫说是词,便是诗家也难有此等笔墨。”
想到先前颇为盛行的白体、西昆体、晚唐体,梅尧臣便不由得感叹,这三家侵占宋初诗坛,如今看来却无一首可与课前出现的苏轼那篇自题金山画像媲美,梅尧臣开始眼红了,苏轼怎么不多写几首诗啊
南宋。
辛弃
疾赞道“苏学士之词,
确如前人所言,
须关西大汉,执铁板高唱,非如此,不足尽磊落之气。”
陈亮颔首,又忍不住打趣“你的词风也颇为豪放,不知又该谁来唱。”
辛弃疾大笑“我之词,该是披甲锐士,执长剑矛戟,唱烈烈秦风”
“好”陈亮拍案叫绝,“好气魄,便让我先做这个拔剑的锐士”
他铿的一声抽出桌上的长剑,拔剑而歌“闻道清都帝所,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他唱的是那首的水调歌头寿赵漕介庵,辛弃疾向他举酒,知交心事,尽在不言中。
一句提问激起了各大时空解诗的热情,无数苏轼的粉丝和在这里被他圈粉的人都不吝于自己的溢美之词,但也有人提出异议
“日前我曾慕名往赤壁游览,并未见得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之景,东坡辞赋微夸焉。”范成大一边摇头一边指出词中的问题。
赤壁虽好,但苏轼这几句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对于景物的赏析,除了着意于其所构成的意境,大家更惯于从炼字、修辞等角度入手,我们一起来看。
首先是“穿”“拍”“卷”这几个动词,穿,写嶙峋峭拔的石壁直插云天,表明山岩的险拔高峻;拍就是击打,涛声如雷拍打着岸边石壁,写出了波涛的声势浩大;
卷即席卷,滔滔巨浪击打着江岸,卷起的浪花如同千万堆白雪,表明江水力量之大。
同时,诗人又以“乱”和“惊”进行修饰,乱石,写出了岩石形状的险怪;惊,表现了水势的汹涌澎湃,而后面的雪又赋予浪花以清冽的颜色。
短短三句,有视觉、有听觉,并杂以比喻、夸张、对偶等修辞手法,引发读者的想象,呈现出一幅颇具声色、极富动感的画面。这样的写景之笔,哪怕放在整个文学史上,都是毫不逊色的。
苏辙略略往后一坐,嘴角翘起,神情舒泰。
他哥说得也对,后世之人确实极为擅长夸词,他开始喜欢这种语言方式了。尤其是这些话还是用来夸他哥的,更喜欢了。
唐朝。
王、孟诸人俱是低头一笑景有阔大、精微之分,苏轼这几句词豪气纵横、疏荡磊落,却也有雪色清冽的精微之笔,这样超绝的遣词用句能力,的确可以与诸古人同笑。
南朝。
谢灵运将自己手中的山水之句弃置一旁,他爱会稽的灵山秀水,也爱用笔下的清辞丽句为之描画,但苏轼词笔却又是另一种雄奇。
“本以为一个李白便足以让人侧目,不曾想如今又出了一个苏轼。”他叹笑着摇头,不无艳羡,“仙才啊”
如今他不仅是要恨见不到古人,还要恨无法与天地同久,见一见后人了。
南宋。
评论家胡仔颇觉新奇“后世解诗与我等当真殊有不同。”
“怎么”正在品诗的友人头也不抬地问。
胡仔道“我日前读东坡此词,
批注曰,语意高妙,真古今绝唱。前代论家如钟嵘、司空图诸人,亦是着力于短章小评,聊记所感。后世似乎赏得极细,这炼字、修辞,岂非一句便可赏出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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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胡仔严肃地摇摇头,“如此解法便于传道受业,吾人若是能编一书,录前代佳作而详解之,于解诗、传诗,岂非好事一桩”
不说其他,这种解法当真极易于开蒙
胡仔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想法竟会在后来蔚然成风,自南宋胡仔始,越来越多的诗评家尝试编写诗文赏本,用语之精、解读之妙令后世无数人拍案叫绝。
更重要的是,由于诗文评的兴盛,诗评家们逐渐开始系统地梳理自己的观点,编之成理论专著,代代流传,后世中国文本解读之专门精深令世界侧目,无数东西方学者试图从中找到方法来突破自己阐释的困境,一个文化强国蔚然壮观。
在这里,诗人选取赤壁的典型意象,以乱石、惊涛、江岸、雪浪等,辅以贴切传神的动词,描绘了一幅赤壁江景图,营造出雄奇壮阔、动人心魄的意境。
但它毕竟不是完全写实的。
比如说,当年,南宋诗人范成大在赤壁游玩之后,发现那里并不像苏轼词中所写的有“乱石穿空”之景,于是回来就写:
家人们,避雷赤壁古战场景点我去看了,就是一个小土山,和念奴娇里写的根本不一样,好失望,文案诈骗。苏轼写词也太夸张了
才发表完看法没多久的范成大这是我的原话
苏辙冷笑一声我兄长的词写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