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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昭不认识这海螵蛸,看着玉静把几块海螵蛸完全解了出来,去掉了上面的腐肉,在海水中涮了涮,剩下的就是几块白板子一般的硬壳。
“这海螵蛸原是乌贼的内壳,”玉静解释道,:“可以入药的,很不错的东西。”
“师姐知道的真多,好厉害。”文昭很是佩服,“嗨,师姐未入观之前家里是开药铺的,虽然那会年纪还小,但是多多少少的哦都知道些的。”
“原来是这样,玉静道长怎么来到这云水观修行了?”奶娘好奇的问道,这时,玉静却顿了顿,奶娘心知自己可能失言了,也有些局促。
“昭昭想知道吗?”玉静反问文昭。
“师姐想说,昭昭就听,不想说,咱们就去捡海带加餐。”文昭真切的回答,让玉静原本要陷入愤怒回忆的心情,得到了抚慰,原本愤恨到难以宣泄的往事,也可以讲了出来。
原来玉静的父亲家族世代行医,在滨州小有名气,平时又乐善好施,每年都会施药给一些看不起病的穷人,一家人过的和乐温馨。直到有一日,父亲那在太医署任职的师弟来到家中小聚,言谈间说起当今圣人信任各地游方道士,轻视太医署,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等等。
本来玉静的父亲是想要阻止师弟在这口无遮拦的,可是师弟却是喝了点酒后有点失控,憋着的气,好一顿发泄。
第二日酒醒后,师弟像是想起了之前的失态,先是跟玉静父亲道歉,后来又言语闪烁,玉静父亲则是让其直言。
原来师弟这次来是惦记着玉静父亲手中的一味家传秘药,虽然不是长生不老,腐肉生新,却也能滋阴补阳,延年益寿,只不过,当年留下的是残卷,还有一味药不明,二人的师傅,也就是玉静的爷爷曾经尝试过研制。
最后,经过多次实验,得到的药物一开始确实是效果惊艳,让人体力大增,神清气爽,但是之后却显现弊端,伤人肺腑,因为此药方所用的药物,毒性很强,玉静爷爷推测,这最后的一味药,肯定是能够中和上述药物的毒性,转毒药为良药,只是这中转之药始终试不出来。
而每一次的实验就会对试药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这么下去,长此以往,谁也无法保证在良药出来之前,要害了多少试药之人,那么这就不是良药,而是害人的药。
玉静的爷爷没有找人试药,而是亲自试药落下了病根,英年早逝,这才在最后的时刻叮嘱玉静父亲永久封存,不能再现人间。
玉静父亲这才得知师弟的来意,勃然大怒,一口回绝:“师傅临终当日师弟也在场,师傅是怎么交代的,他又因何早逝,你怎么能存有如此想法!”
师弟则是诉苦道:“我们行医者,本就是立志尝尽百草,解天下人疾苦,区区一味药便被难住了而放弃如此能够拯救苍生的珍贵药方,岂不是懦夫行为,不配为医。”
玉静父亲直接被师弟的厚颜无耻气笑了,:“到底是谁是厚颜无耻,谁是不配行医?你心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真当师兄我不知道吗?不就是为了拿着这一方秘药,献媚于上,好争取你在那太医署的荣华富贵!”
“你口口声声的看不过那些游方道士,其实你是嫉妒他们的很!你想拿着这药用人命去换荣华富贵!师弟,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玉静父亲痛心疾首。
师弟见到此行的目的已经彻底败露,装大义此路也行不通,便开始转回利诱起来:“师兄,我知道师傅的用意,可是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师傅没有试出这最后的一味药,不代表我们太医署的众位同僚们不能。”
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真的试验出来了,那么连带是献药的你也有功劳,圣人会大加封赏,也能光宗耀祖了。”
面对师弟充满利益诱惑的发言,玉静父亲冷冷一笑:“我一门行医至我已经六代,不敢夸大说是济世救民,可也说是维护一方乡邻安生,这就是我们满门的最大荣耀,至于你说的那种荣耀我们不敢奢望。”
师弟被玉静父亲噎了个够呛,满脸的虚伪此时也正式被拉了下来,“师兄,你真的要如此不近人情么。”
好的很,现在是利诱不行,改了威胁么?“你跟我讲人情我且问你,这药方必得试药,试药之人是谁?你一心为了荣华,不可能是你自己来试药,你说,用谁来试药?”玉静父亲冷面问道。
师弟这时候却笑了,“原来师兄是担心的这个,早说我就为师兄解惑了,那试药之人我早就想好了,不说京城天牢内已经判了秋后问斩的众多罪犯,那些游民乞丐,为了求饱餐一顿的,也有相当数目,师兄不用担心没人试药,哎呀!”
只听拍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带着师弟的惊呼,打断了他的发言,“跟我俩说不近人情,我看你是全无人性!”玉静父亲此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父亲当年怎么没看出你是这么个冷血无情的畜生。”
“天牢的死囚都是秋后问斩的货色,十恶不赦,为何不能试药?那游民乞丐,三餐难寻,饿死病死的早晚都是,我们这试药也不是剧毒封喉之药,不在一人身上多次实验,也不会令人致死,怎么是没人性的畜生了!”
师弟捂着侧脸,面露狰狞,愤怒的嘶喊,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玉静父亲气的手发抖:“死囚自有国法惩治,游民乞丐焉知不能平安度过一生,这药到你们手中,为了达到目的,造成的后果就不是今日所说的这般轻微了!学医先学做人,父亲的教诲,你都扔到狗肚子里了!”
讲到这里,玉静父亲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后,说到:“今日,我便替父亲逐你出师门,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要知道,学医之人于医术上造孽,更甚常人多倍,你走吧,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
师弟则是怒极返笑,“好,好,你清高,敬酒不吃你吃罚酒,咱们走着看吧!”
讲到这里,玉静沉默了,看着远方的浪花,奶娘不做声站一旁,心里也知道,这接下来,恐怕不是什么好结局,文昭则是默默的抓住玉静的手,:“师姐,后来呢。”
“后来,那个师弟找了个泼皮来,先是假借肚子痛来我父这里求医,吃了药后,却死在了家中,他家中的兄弟抬着人来闹,合并一个寡母,要我父亲给个公道。”
“师弟又买通了仵作和官府,我父亲百口莫辩,最后,对着那位寡母,我父亲有了印象,她曾经因为家中拮据被我父亲免费救治过,那又怎么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死了一个儿子,还有别的儿子,愣是配合着诬陷我父亲。”
“我一家被判流放,抄家之后,那师弟搜索不到药方,还来牢中要将年幼的我作为威胁我父亲,我父亲知道就算是真给了药方,那没有人性的东西也不会放过我,一口回绝,好在牢头是我父亲的旧识,流放的路上,安排人将我弄丢,我后来被观主捡到,便留在了云水观。”
玉静说的风淡云清,但是听到这里,文昭的眼泪再也遮掩不住,她从小出身富贵,父母疼爱,没有见过人世险恶,此生目前受过最大的罪就是因为身体较弱吃的药多了些,苦了些,根本没有世间还有这种惨事。
虽然她没见过大牢也没有见过别人抄家流放,但是光靠想象就难受的紧,何况是亲身经历这一切的师姐。
“师姐,”文昭的眼泪跟串珠一样,玉静反而笑了,:“文昭别哭,我父母流放这几年,没有消息传来就是最好的消息,我能在云水观中跟着观主修行,看破人世,这也是个难得的机遇,至于那人面兽心的东西,前年观主告诉我,他因为献药有误,伤了圣人的身体,已经被全家抄斩了。”
玉静冷笑,天理昭昭,自有定数,当日父亲就说过,从医之人如果不心存正道,得到的反噬会比常人更加深刻,不用自己成年去报复,他们自己就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