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三阕 青衣末:若谷轩聚财

梦河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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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肩接踵的厅里,盈歌高声说道:“诸位,想必大家已知夏七爷雅名,今晚我手里有七爷亲手书的竹片三十枚,或对联或诗词,均五十两一枚起拍。倘若能对上并且对的好,七爷会再以双倍价格求回,若是妙绝之对还会再出高价。若对不上,这竹片极为薄巧精妙,可当书签可作摆饰,上面精巧绝妙的诗句可日日磨思推敲,以金银得珠句,您也不亏不是。”说完便交代了拍卖的流程,并将拍得的竹片与价格一一记录在册。

    一番如火如荼的拍卖,三十枚竹片很快便被哄抢一空,拿到竹片的人自是得意洋洋,胜券在握的样子,没拿到的也伸长了脖子看别人竹片上写的什么,相互议论点评,一时间热闹非凡。人群中一抹身影闪过,邢芜带着一枚竹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夏青溪正在房里背对着门口悠闲地喝着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她执着杯子头也不抬:“要求竹片就去楼下,价高者得,爷这里可没有了,回吧。”

    来人也不答话,径直做到了旁边的圆凳上。夏青溪歪头一看,只见旁边端坐着一动不动如老僧入定般雕塑似的身影,墨蓝色的便装长袍将身形勾勒的恰到好处,宽肩窄腰,精壮的脊背笔直。侧脸看来显得鼻梁更挺了,张扬出迂阔优美的弧度,唇角分明,面色没有一丝表情,只有微眨的眸子映着灯火的明灭一闪一闪地星辉跳动。

    夏青溪差点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她“啪”地一声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两只手臂撑在圆桌上,将整个身子倾斜了过去,脸贴近了他的,正想大声开口,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搭在嘴边压低声音道:“不是跟你说了两清了吗?你给的药我不也还了一颗上好的东珠嘛,做人不可以这样啊,你不能看我今天在这里赚点银子就趁机来敲诈勒索吧?七爷我凭本事赚钱,行的正坐的端,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仗势欺人。”

    “两清?行的正坐得端?”夜川将脸转过来,脸与脸挨的极近,连呼吸都恍若可触,夏青溪脸不由得一阵发烫,别过脸去坐回了圆凳上。夜川端起她的杯子将杯里的半杯茶饮尽继续道:“先不说那玉肌膏七爷要如何答谢,但论这几日放声造势,为七爷您广播雅名的,还有方才楼下厅里拍卖时的暗中抬价者,都是我的人,七爷可还觉得两清?”

    夏青溪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腹诽道:好你个晋王,平时一副高雅淡泊的样子,今日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竟然是来问爷要钱!她将嘴里那口气深深吐出,单手托腮,哀怨地盯着他的脸:“那依晋王之见,当如何?”

    “听闻夏七姑娘有一枚北斗七星坠子,可否借我瞻仰一二,算是馈赠玉肌膏的酬劳了。”

    闻此夏青溪干咳了两声,期期艾艾道:“晋王说笑了,传闻不可信,不可信。我哪有什么坠子,我要是有那么值钱的玩意儿我还费这劳什子事赚银子干嘛,您说是吧。要不这样,玉肌膏以及重阳节你出的力,我赚的银子咱俩八二分怎么样?”

    夜川将看着她的目光滑下,落在了她的胸口上,想透过去看看清楚坠子是不是还挂在那儿。夏青溪发觉夜川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虽说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体还没有长开,但还是惊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那,那就七三,七三,不能再少了!”

    夜川见状方认识到自己的唐突,促狭地轻咳一声后道:“嗯。”

    这时盈歌拿着两枚竹片推门而入,看到眼前一幕,不知该进还是退,站在那儿踟蹰着。夏青溪见状喊了句:“进来吧。”盈歌对着夜川福了福身,进来将竹片放在圆桌上。夏青溪拿起一枚竹片,上书“烟锁池塘柳”,此句在结构上均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作为偏旁又颇有意境,见下面回着“烛镌河坝松”,她点点头道,去问这位可愿我双倍价钱赎回,说着递到盈歌手里,又拿起另一片,上书“寒窗宝宇寂寞空守寡”下回道“仙仪俊俏佳人伴伶仃”,她拿竹片一下下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手掌,略一思索:“对的工整是工整,但这上联是宝宇佛门,欲求娶人家姑娘还是‘退还莲迳遥迦返逍遥’更恰。”

    夏青溪给夜川翻了一个杯子斟上茶,两人对饮。不一会儿,盈歌便拿着一张银票进来了,因兴奋而笑得像花儿一样的脸上泛着潮红,嘴里欢快道:“姑娘,那人不愿赎回,说是姑娘,额不,是七爷出的上联当真秒绝,愿带回去收藏。另一人看到您给回的下联,连连称赞,说又得了一句,理应再付一百两。”盈歌喜滋滋地将银票放在圆桌上,转身欲走。

    “赏你了。”夏青溪眼也不抬,继续喝着茶。盈歌惊的嘴巴张得能放下个鸭蛋。一百两!她攒一辈子恐怕也没有一百两啊,如此轻易就赏了她,一时间云里雾里不知是真是假。

    “不要?”

    “要要的。”盈歌好像怕她反悔似的,飞快地抓起银票放进袖袋里,喜不自禁地退了出去。虽说姑娘自摔伤后性情变得更乖张了,以前不爱舞文弄墨的,而今妙语珠句连出不说,还以此赚到了钱。更为要紧的是,姑娘为人仗义慷慨,一百两银票,说赏就赏了,盈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好好跟着姑娘,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接下来的日子,夏青溪不时以夏七爷的名号应一下不知是风雅还是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的千金求墨。她将自己所有值钱物什全换成银票并最近赚到的全放到一个小檀木匣子里,粗算来也有上万两了。这日她正打算抱着匣子去看望觉非,刚要出门便见从屋檐上跃下一抹轻盈的蓝影,她撅撅嘴对身旁的盈歌道:“看吧,讨债的来了。”

    待水坎进来,夏青溪赶紧将自己研究的烤蛋糕拿出来,水坎一看有吃的,顿时喜逐颜开,轻盈一跃便盘腿坐在了桌子上,她拿起蛋糕咬了一口连连称赞:“天呐,这什么玩意,我怎么从来没吃过,好软,好好吃。”

    “慢点吃,还有呢,我让盈歌给你包好,待会你走带上些。”夏青溪知道水坎此来的目的便不再多说,抱着小匣子坐到她旁边,打开从里面数出了几张推到她面前:“当时说好的七三,如此便两清了。”水坎将蛋糕咬在嘴上,腾出手将银票拿起来看也没看就往怀里塞,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将银票摊开来摆在桌子上,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塞进怀里,嘴里含糊道:“看在好吃的的份上,这些你放回去吧,意思意思就行了,主子他是不会细数的。”

    待水坎吃饱喝足带着银票走后,夏青溪抱着匣子去见觉非。眼前的觉非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踩在脚下满脸是血的倔强小郎了。如玉般白净儒雅的气质缓带轻裘。虽简着青衣却内里卿相,衬得俊朗干净的五官自成一派清微淡远,好一个翩翩公子,陌上郎君。

    将息了这些时日,觉非已是大好。见她来赶紧作揖:“姐姐。”夏青溪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乖。”说着便将怀里的匣子递给他:“你可以出府了。或建个书院,或开几家铺肆,或盘个当铺赌坊,但凭你喜欢,只要能赚钱,当然你过的开心是首要的,若是赚了钱到时咱们姐弟平分。觉非,你可是掌握着姐姐后半生的幸福啊。”

    听到夏青溪如此说,觉非顿觉脸飞红霞心跳加速,连忙道:“姐姐放心,觉非定不会辜负姐姐厚望。”

    “好说,好说。只要有了钱啊,咱们姐弟就去逍遥江湖,后半生畅快恣意,岂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