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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人真在这家住的?”陈子都怀疑地问旁边的陈小桑。
陈小桑拍着小胸脯保证:“我们是朋友嘛,我不会骗你的。”
陈子都瞅着小小一个的丫头,不明白自己怎么成这丫头的朋友了。
还不等他弄清楚,沈大郎把陈小桑喊过去帮忙。
沈大郎帮着陈小桑将袖子挽到手腕上,压低声音问她:“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陈小桑简单把经过说了。
末了靠近沈大郎,偷偷道:“我家都是青砖大瓦房,显得太有钱了,我就带到你家了。”
沈大郎正色道:“别带他回你家。”
陈小桑狡黠的眸子满是笑意:“我知道啦。”
说着,凑近沈大郎耳边,低声道:“不能让他见到我二嫂嘛。”
沈大郎猛地回头,就见她已经撅着屁股去拔野兔身上的箭了。
陈小桑再傻也能看出来陈子都跟她二嫂很像,再加上上回大嫂对陈子都的警惕,她就知道不能让陈子都见她二嫂了。
从她穿越过来,就很少见二嫂出门,即便是村里也很少露面。
这不是摆明了在躲什么人么。
她又不傻。
陈子桑透过水盆里的水看自己,这张小脸虽然没长开,可也能看出来跟二嫂有几分相像。
不过无所谓,她爹娘很好,哥哥嫂子们对她也很好,她开开心心过她的小日子就好啦。
陈小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拔不动箭,她憋得小脸都红了。
沈大郎看不下去,将野兔接过去,一手抓着箭,一手抓着野兔,用力一拽,箭就被抽出来了。
坐在院子中间的陈子都看得稀奇:“好大的力气!”
陈小桑得意地跟他吹起沈大郎:“大郎哥是村里最厉害的孩子,他十岁就敢一个人上山打猎,干活也能耐,我哥哥们都比不上他呢!”
陈子都惊了:“大郎才十岁?”
看这身形,都跟他差不多高了。
“过年就十三岁了。”沈大郎应道。
陈子都吸了口气。
他二十二岁了才出家门来丰都县当县令,这个沈大郎竟然十岁就敢上山打猎?
他爹娘心也太大了!
陈子都这一闲聊,才得知沈兴义竟然还在跟踪山贼。
陈子都不知该摆出什么神情了。
陈老汉带着老妻大树媳妇赶过来时,陈小桑跟陈子都聊得正起劲。
陈老汉这个心惊肉跳哟。
赶忙过去给陈子都行礼,还连连赔罪。
陈子都瞅着眼前皱得跟晒干的橘子皮一样脸的陈老汉,再看看长脸的李氏,笑道:“小桑跟老伯不太像啊。”
倒是跟他有些像。
陈老汉神秘兮兮地凑过去,低声跟陈子都道:“我年轻那会儿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提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破了!小桑长得好吧,那都是像我!”
陈子都瞅着凑到眼前的皱巴巴的老脸,再扭头瞅瞅白白嫩嫩的陈小桑。
感情这小丫头老了就成她爹现在的模样了?
陈子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将话题转移到庄稼上了。
说起庄稼,陈老汉话可就多了。
从以前每亩田地能种多少粮食,说到去年收了多少粮食。
中间时不时插一句:“大人呐,我家太难了,孩子们年纪大了一岁,吃的更多,反倒是收粮食少了,日子难过哟!”
陈子都这会儿相信陈小桑是像陈老汉了。
父女两连说的话都一个样。
不过他跟陈老汉聊一会儿,就发现比之前在各个村子晃悠七八天了解到的东西还多。
直到饭菜摆上桌子,他还没尽兴。
等他瞅见桌子上的高粱粥和一盘子酸菜后,他抬头看向李氏。
李氏抓着腰间系着的破围裙擦手,拘谨道:“大人别嫌弃,农家就这些东西。”
陈子都赶忙应道:“不嫌弃不嫌弃。”
“大人千万别客气,供大人一顿饭的高粱米我们还是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陈老汉很是豪气地劝说陈子都。
话都说这个份上了,陈子都只能端起高粱粥喝。
毕竟是粗粮,老陈家的高粱米还是没磨过的,和着麸皮一起煮,味道肯定是不能好的。
陈子都喝了一口,嚼都不想嚼,吞进喉咙里,沿着食管一直硌到胃里。
吃了第一口,陈子都就想放下碗筷。
可才起念头,就见陈老汉期待地瞅着他。
他环顾四周,李氏、大树媳妇、沈大郎、陈小桑全巴巴瞅着他。
陈子都只能硬着头皮将一碗高粱粥几口喝完。
陈小桑凑过去,就跟她娘道:“大人喝完了,娘再盛一碗。”
陈子都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不用不用,我吃饱了!”
陈小桑很不信他的话:“我哥哥们都要吃五六碗才能吃饱的。”
这么难喝的粥,到底是怎么吃下五六碗的?!
陈老汉接了他的碗,递给李氏,豪迈道:“老婆子,赶紧再盛一碗,咱总不能让县老爷饿肚子回去。”
不等陈子都拒绝,李氏已经接了碗匆匆去厨房盛高粱粥了。
原本想逃的陈子都硬生生被留下来,咬牙又喝了一碗高粱粥后落荒而逃。
陈老汉等他跑远了,才悠闲地“吧嗒”一口烟,悠悠道:“该掺点糠的。”
陈小桑很赞同:“要掺一半糠才好。”
身后正收拾的大树媳妇凑近李氏:“娘,咱就拿高粱米招待县太爷啊?他不高兴了怎么办?”
县太爷可是他们县的大官,怎么也该拿出家里的米面来招待。
李氏麻溜地把洗碗水倒了,跟她道:“你爹心里有数。”
陈老汉心里可有数了。
精米和白面是他闺女的口粮,怎么能拿出来招待外人。
县太爷是来体察民情的,当然不能让他吃好了。
反正自己不是里正,不用跟县老爷表功绩。
他还盼望着减夏税秋税呢。
被陈老汉逼着吃了两碗高粱粥的陈子都回到家,扎进书房写了份递交给府衙的文书,申请免税。
等柳知府收到文书时,瞅着上头的哭诉,他都怀疑自己治下的百姓都要饿死了。
急得他一晚上没睡好,又下了文书去询问。
一来一回,才知道治下又是旱灾又是山贼扰民。
柳知府哪里敢耽搁,匆匆将文书合着他的折子往京城递。
等上头了免税通知,县衙再把公告贴出来时,已经是九月底了。
老陈家已经把麻剥了第三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