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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唯有楚七是站立不动的。
当你听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自称是你的好兄弟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一般人或许都没有这个福分知道,但现在楚七知道了,这种感受很是莫名其妙。
是的,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楚七并没有遮住自己的脸,所以说眼前这个穿着乞丐装的女子,是未曾见过他的。
忽然楚七的眼睛瞟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摊。
他道:“小乞丐,相逢既是有缘,我请你吃碗馄饨可好。”
有些卖馄饨的,挂的招牌是千里香。
这足可见此物的风味。
千里香,香千里,那种香味是浓烈的,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是细腻的,像是一抹青花瓷。
这种诱惑,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乞丐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即使她的手上抓着一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饼。
楚七叫了三碗馄饨,自己吃一碗。
楚七吃得很慢,像是个斯文的姑娘,他吃到一半的时候,小乞丐的第二碗已经吃掉一小半了。
她确实很饿。
但楚七现在正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
他道:“你说的楚七,可是那天下第二的剑客?”
姑娘抬起了头,似乎被眼前这个黑衣人的眼神给吓到了,连举起的勺子都忘了往嘴中送,但又想到自己的这碗馄饨。
能请自己吃馄饨的人,定然不是坏人。
所以她答道:“没错。”
楚七道:“你凭什么说自己认识他?”
小乞丐道:“我当然认识他。”
楚七道:“有何证据?”
小乞丐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七道:“我恰好知道楚七在什么地方。”
小乞丐道:“在什么地方?”
楚七道:“刚才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但最终挣扎着还是开口了。
她道:“楚七的右腿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我若不是他的兄弟,怎会知道这种事情?”
楚七的眼睛闪了两下,连握勺子的手都停了一瞬。
只是那一瞬太快了,小乞丐什么也没有发现。
现在楚七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乞丐一样的小姑娘,定然是认识他的!
因为他的大腿上确实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这胎记从来没人见过,起码在他的记忆中是这样的。
楚七之前的时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不过他死了,然后就变成了楚七。
他变成楚七的时候,已经十四五岁了,他并没有之前的记忆。
所以正如他说的,浮萍漂泊本无根,他只是个浪子孤儿。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些麻烦事。
这个姑娘与那个死去的人有些渊源,不过,她或许也没有见过他。
她是什么人?她出来做什么?她为什么是现在这副样子?
之前楚七对这些问题丝毫不感兴趣,但是现在,他很想弄明白。
楚七道:“看来你真的认识楚七。”
小乞丐道:“你也认识楚七?”
楚七道:“不仅认识,还很熟。”
小乞丐道:“熟?”
楚七道:“他是我仇人!”
小乞丐已经僵住了,她的腮帮子被馄饨塞得鼓起,不能再嚼动分毫,她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她的眼睛确实很大,比那满月时的白玉盘还要大,但那双大大的眼睛镶在她的脸上,却简直太合适了。
只是现在这双眼睛中有了丝丝的恐慌。
看着这双眼睛,楚七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于是又道:“你放心,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楚七是楚七,你是你。”
听到这话,小乞丐眼中的恐慌瞬间就没有了,竟消失得那么的迅速,那么彻底,就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她含糊不清的说着,我就说嘛,能请我吃馄饨的人,肯定不会是坏人的。
楚七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也不在意。
此刻他不想再面对这个小乞丐,看着那双眼睛,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了些什么。
他继续吃着自己的馄饨,只不过这次快得多,两三口就已吃完了。
他吃完的时候,小乞丐还剩下一两个。
楚七也不去管,他直接放下了一锭银子。
道:“小乞丐,楚七现就在沈府之中,既然你要见楚七,可不能用这副打扮去见他,这锭银子给你,去买件新衣裳。”
说着,他起身,便已离去。
小乞丐连扒两口,起身,寻找着黑衣人的身影,想要说什么。
但是,在那人流之中,她哪里还找得到啊!
钱塘的风景,今日是注定看不成了,甚至这几日都看不成了。
因为他要等两个人,一个便是那个凶手,另一个便是刚才的那个姑娘。
他刚才本可以旁敲侧击的打听出自己的消息,就算没有太多,他起码能知道这具身体原本的姓名、身份等等。
到时候想避开便避开,想接受便接受,岂不是更好。
但他知道,他借了这个躯体,那就承了他的一份因果,这是避不开的,他也不想避。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逃避的人,他永远只会拿起手中的剑,破开它!
更何况,我也不想再骗一个有着那种眼睛的姑娘。
身子在空中窜动,忽而在这边,忽而又在那边,像是一阵风。
不多时,楚七已经又回到了沈府,进了自己的房。
桌上的纸条还没有动过,显然并没有人进来,于是楚七便将纸条收了起来。
喝了杯水,恰在这是,房门外有人喊。
“楚公子,楚公子,你在吗?”
楚七的眼睛微眯,找自己干嘛?
打开房门,见到的却是昨日里在那灵堂的老仆人。
此刻,他毕恭毕敬的,哪有昨天的那份硬气。
“何事?”
“外面有人找楚公子。”
“何人?所谓何事?”
“是一剑客,说要挑战楚公子您。”
喜欢挑战别人的人,对于接受挑战也是不太可能厌恶的。
更何况楚七现在闲得发慌。
他握了握剑柄,就像是在握情人的手。
“请,请带路吧!”
是的,平时的楚七是一个很懂礼貌的人。
不久后,楚七已跟着老仆人来到了沈府的门前。
挑战者并没有进府,因为他来此并不是帮沈家找出凶手的,他来,只是为了挑战另外一名剑客。
挑战另外一个成名的剑客,是几乎每一个剑客做梦都在想的事情。
这名剑客很年轻,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了的青布衣裳,他的手中握着一把还没有出鞘的剑。
他的脸带着些风霜,但是此刻依旧红润,朝气蓬勃。
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很自信,他很期待,他的呼吸都有点急促。
是的,一名真正的剑客,在挑战别人的时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当年楚七挑战别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当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他就知道,就算自己在一瞬间解决了他,今天也应该不会感到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