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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兄,你认识京城顾家吗?”此话一出口,树上的周云昊惊了一惊。
刚才顾樱随舒同偲走后,他没有动,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五来禀说,天一发现顾樱在灌舒同偲酒,一副要将对方灌倒的架势,他不放心,便自己过来了。
刚到这里的时候,就见舒同偲喝醉了,将头磕到了石桌上。接着便见顾樱将针灸针插进了舒同偲的头上,也不知她要干什么。
没想到接下来就听到了这句问话。
顾樱一脸专心的盯着舒同偲,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的树上何时来了人。
面前的舒同偲听到她的问话,挤着眉头,轻轻摇头,但这摇头的动作却又令他有些不适,他嘟囔着开口:“顾家…不知道…”
顾樱仔细看他表情,人在醉酒之下,不可能真的遮掩情绪,他说不知道,那应该是现在还没有接触到?
她不放心,还是又问道:“那你知道顾丙岑吗?”
这下舒同偲却是似乎有些恼了,这个一向与人为善,不轻易拒绝别人的少年,有些生气的开口说道:“说了不知道顾家,怎么会认识姓顾的?”
这话倒是说的流利,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人,不过也不像舒同偲平日说话的语气,难道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性格?
不知道顾家,没听过顾丙岑,顾樱问出自己的第三个问题:“那你认识曲靖吗?”
以她猜测,舒同偲会去京城替顾丙岑考试,一定是曲靖牵的线,至于是梅玉娘提出的替考,还是曲靖提出找人替顾丙岑考试,倒是不好说。
这次舒同偲还是和刚才一样,说话流利,问她:“你提起我姐夫做什么?”说着还张开双眼向顾樱看来。他的眼神倒是看不出来一丝迷离,如同一个聪明机敏的少年,听到了不该听到的问题,看向顾樱的时候还带着探究的意味。
顾樱却没有在意,她知道舒同偲唤醒了内心的神智,但这只是在特殊情况下才有的反响,等到他醒酒时候,他是不会记得这些的。
不过,曲靖是他姐夫?这又是从何说起。据她所知,上一世直到她被杜若衡推下山崖,曲靖都没有成亲,一直还和梅玉娘有来往。如今怎么会成了舒同偲的姐夫?难道是这一次中间有了什么变故?
她还欲再问两句,突然外边传来闹轰轰的声音,有小厮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来这边看看,少爷说要找到表小姐…”
他们声音压的低,听的不甚真切,但顾樱也能猜到应是魏景或者魏泽见她久不归席,让下人来找她了,但他们怕别人听到他们说小姐,将声音说的极轻。
顾樱连忙站起身,将舒同偲头上的针去除,一时有些慌张。那些小厮经常在院子里,一眼就能发现灯笼的位置不同,根本不会被影响到。如是被他们发现她和舒同偲单独在这里喝酒,被外祖父、外祖母知道就不好了。
她飞速收起桌上的酒壶和杯子,准备往侧边走出去,哪料想那些小厮居然直奔这里而来,眼看着下一瞬就能看到她了。
顾樱后退一步,拉开与舒同偲的距离,准备等他们见到她时,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突然腰边多出了一只手,将她轻轻拥住,她大吃一惊,伸手向旁边劈去。
“别怕,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人另一只手接住她的挥掌,带着她飞身而起。
顾樱和旁边的人刚离地面,落在旁边的树梢上,就见小厮们已经到了石桌边,有人发现了睡着的舒同偲,叫道:“公子,公子,醒一醒,不要在这里睡觉。”
“我们把他带走吧,毕竟是少爷的客人。”有两个人一人一边架着舒同偲的肩膀往外边走去了,其中一人还埋怨道:“这公子可真重,估计得有两百斤,可把我这累的够呛。”
另一人道:“我也差不多,别说了,省点力气,谁让他是客人呢。”
两人带着舒同偲离开了,其他的人还在商量去哪里找顾樱,说着往外走了,走到最后的人发现灯笼不在原来的位置,自言自语道:“明明记得挂在这里的呀,怎么不对,可千万别被管家发现了。”伸手将灯笼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才走。
顾樱这才扭头看去,周云昊还拥着她的腰。魏家宅子里的树大多都是些松柏之类,此时他们正立于一棵松树之上,这松叶一年四季常青,魏家里种的又是枝繁叶茂,这枝叶尖尖,稍一碰触便觉得扎人的紧。
两人几乎是紧紧贴着的,尽管如此,顾樱刚才低头时看见,周云昊搂着自己腰处的手上还是被划出一道红痕。
见顾樱看过来,周云昊以为她是想下去了,轻轻摇头,说道:“又有人过来了。”
他耳力甚好,在两人的目光之下其实并没有出现身影,但他已经听到有往这边而来的脚步声。
过了须臾,顾樱才看到有人出现,却是自己的舅母齐氏,正带着几个丫鬟在这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影便又离开了。
顾樱猜到齐氏是在找自己,刚才那小厮说魏家少爷在找她,想来是齐氏知道顾樱不见,所以也出来看看。
等到齐氏带人离开,顾樱才说道:“韵白兄,你的手怎么样?”
周云昊:“不碍事,”他没有说,其实在顾樱看不到的另一边,他的另一只手被扎的更厉害。他说完便带着顾樱下了树,两人一起往宴席上走。
顾樱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周云昊:“我觉得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出来透气,这么巧来这里?她想到刚才问舒同偲的问题,也不知这人听到没有,不确定的问他:“你到多久了?”
周云昊:“我才到这里,见你在问那个人问题,不便打扰,所以没有现身,就在刚才的那棵树上站有一柱香的时间。”
他倒是实诚,这么说来,自己问舒同偲的问题,他都知道了?顾樱朝周云昊看去,他面上平静,并无任何好奇之色,若不是她主动问起,他怕是都不会提这些事,这人可真是…
“你等一下,”顾樱站定,掏出袖中的金创药,准备往周云昊的手上撒一些,这还是她在桃花谷时养成的习惯,随身带着些急用的药品。不过如今这日子大部分时候是用不上的,上一次用上还是她和周云昊掉落山崖。
周云昊乖乖将自己的手伸出,让她上药,等她将她知道的那一只手上完后,又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顾樱正准备收回瓶子,突见他此举,凝眉看去,吓了一跳。这只手上赫然几道红痕交错,甚至还有几处正在往外冒着血珠,她连忙将药粉倒上,待伤口处都已经被涂上了,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帕将他的手背包扎住。
她动作轻柔,嘴里却是有些生气的问道:“哪里还有伤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这人怎么这样,若不是她拿出药给他用,只怕他永远也不会主动让她知道他手有伤,这人真是讨厌,讨厌的让人…心疼。
见面前的人眉头蹙起,没有了平日里最是常见的笑脸,周云昊有些慌张,不敢隐瞒,照实回答:“脖子处好像也有一点,我看不到…“
顾樱更没好气的让他扭过身子,在他宽胸阔背的上方,筋骨有力的脖颈处果然也有几道红痕,不过倒是没有刚才见到的那么严重,她将手中的药瓶塞到他手里,说道:“回去让小五给你上药。”
说完便扭身往前边走了。
走了几步,发现周云昊没有跟上,扭头回看,他还立在原处,手里还拿着她塞过去的药瓶。双眸正看着自己,眼神微愣,里边似乎还带着几分可怜。
可怜?顾樱觉得荒唐,他可是楚王殿下,堂堂亲王,有着最尊贵的身份,万里挑一的容貌,京城中多少女子倾慕的对象,更有着那些学子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地位。她真是疯了,才觉得周云昊露出的眼神是可怜。
她往回走了两步,拉起他的手臂,没好气的说道:“快走吧,等会不要喝酒了,你和宁大哥先回去…”
“你生气了?”周云昊突兀的打断她的絮叨,脚也不抬,语气里带了份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没有。我生什么气?你快走啊,我怕舅母等会找不到我着急。”她加了些力道去拽他的手臂。
这下他倒是开始动了,只是一向温和的脸庞,此时嘴唇微抿,随着她往前走,气息却是越来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