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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櫂在早上10点起来,后面半个小时都呆滞地望向上方天花板垂落下的吊灯。
......
许久之后,右手向旁边摸摸,除了被褥,就只有空荡荡的空气。
......
是真的不在了啊......
上杉櫂睁着眼睛又在旁边摸索好一阵,伸直了手才终于在边上握住手机。
他将手机举在面前,拇指按下电源键,盯着合照壁纸上,她的可爱笑颜发愣。
屏幕一次次熄灭又一次次点亮。
又是一段时间的发呆之后,上杉櫂才放下手机,侧个身将自己从床上支起。
懒洋洋地起身走到仍在下雨的窗前,聆听那洗礼山下小镇的淅沥雨点。
用木头棍子撑大窗户,双手撑在木框上向外探出脑袋深吸一口气。
雨中清晨的气息扑溢而来,让大脑十分清爽。
又虚度过一天的上杉櫂不禁在想,今天又应该做些什么?
算了,看会儿书吧。
看书,当上杉櫂将书从旅行箱里拿出来翻看的时候,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能流畅地理解书中构造的每一个画面,但此时就像是遇到了电影中最不喜欢的题材一般。
即便电影拍得再遐迩闻名,再流畅。
那也难以继续欣赏下去。
抬头的无意间,上杉櫂发现了放在角落还没有吃灰的PS5游戏机。
他打算随便找个游戏体验一下这无聊的炎炎夏日。
这屋子有台液晶电视,不算新也不算旧吧。
乱七八糟研究了半天之后,上杉櫂总算是将主机打开,看到电视点亮了图标,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账号没有游戏啊。
况且手柄那是多少年都没有用过的东西,键都认不全,也没有任何使用习惯。
恰巧神原大叔也在此时找了过来,玩游戏这件事,就暂时被他停止了。
走在檐廊上,雨水坠落到地面溅起的声音充盈着旁边的小庭院。
“咳咳,爱徒昨天有没有好好去了解花丸裕树这个家伙啊。”
“......”
“嘛,算是知道一些吧,好像是示现流的剑士,还是个警察。”
“没错!”
神原大叔背着手,拿住湿瀛瀛的雨伞走在前面引路,水滴不时从伞头滴下,“他的招式特点就是下手快,能一招打趴对手就绝不用第二招。”
“如果有第三招呢?”
“有第三招那也是压着你打的情况。”
上杉櫂承认大叔说得很有道理。
但他现在的心态已经类似于什么退休下来的什么隐世剑士了,对什么第不第一的目标没有任何兴趣。
“总觉得你好像是变了一个样子。”走过拐角,向身后瞟一眼的神原大叔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上杉櫂觉得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偏向平澹了,大叔忽然变得不像是大叔:
“有吗?”
“你自己还是要比我更清楚一些。”神原大叔回过头,“是你那个离开的小女朋友的缘故吧?”
“......”
沉默了。
上杉櫂承认自己是想她的,夜晚里辗转反侧回想的,都是她睡觉时在自己面前那平和安稳的呼吸。
走到大门的屋檐下,神原大叔撑开伞,上杉櫂走进伞里。
早上冷冽的雨点,洒满了带有弧度的蓝色伞面。
“唉,虽然大叔不能在这方面对你有太好的建议,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多思考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不会很自私吗?”
“这一点也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大叔我只是个会教剑术的大叔。”
走上四周遍布青草的石块上,上杉櫂盯着神原一心的脸看了好久:
“话说大叔当初为什么要去那个八幡神社?”
神原一心没有回头,目视前方,语气变得充满了回忆:“那里...应该就是我的家了。
“离开东京以后,这十多年来我都在寻找这个地方,北海道,关东,关西,九州、寻遍了全国,也是两年前才来的四国岛。”
寥寥几语,上杉櫂也在大叔身上听出了些许故事的味道。
“可那八幡神社不是在几十年前就被地震摧毁了?”
“这些事情我之前是一概不知的,我的记忆里只记得几个特征:鸟居、古钟、神龛、大绳、年轻有为的父亲,以及一个穿着巫女服的极美女子展露出的笑。”
说完这些,神原一心摇摇头。
“算了,还是先去练剑道吧,尽管你似乎没有目标,但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沿着草石小道从侧边进入仓库,堂姐早就在这里开始了练习。
神原大叔收起了伞,靠在门外边,拿起两把木刀,递出其中一把给上杉櫂。
“今天实战训练一下如何?”
上杉櫂接过他递来的木刀,没有任何异议。
————————
“杀刀!”
“杀技!”
“杀气!”
神原一心连喝三声,手中的木刀来回拨压住上杉櫂所发出的攻击,“北辰一刀流的千叶一族,就是依靠这所谓的三杀法来挫败对手的锐气!”
“杀刀!是压制住对方的挥出的攻击!”
上杉櫂的上段噼斩,被神原一心圆滑地从刀身根部约10厘米处挑拨离去。
刀身的下半部分被拨开,刀尖因而便变得摇摆不定。
“杀技!是抢尽先机,毁灭封锁对面的剑术技巧。”
神原一心先是送出一步,摆出迅速攻击的架势,上杉櫂快速反应。
但这是seme(试探),在上杉櫂对他的攻击作出反应之时,先先之先。
看穿意图,提早抢占进攻的机会,举刀攻击。
“杀气!是以势对势,绝不能落得半点下风!”
上杉櫂尝试用岳父教授的示现流起手,但那一记全力而为的袈裟斩,竟被他模彷得像模像样。
空气中回荡起木刀对碰的响声。
对锷完的两人收回了架势。
“如果说上次的你是上天赐予的绝对剑技,那么现在的你就只是非常厉害的剑道天才。”
神原大叔也不傻,能看出来现在的他和之前那实力的区别。
防御还好,大叔没有一次能攻破他的防御。
但进攻方面...就差了非常非常多。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状态时好时坏吧。”
当一个世界首富突然变成了家门口要钱的邋遢乞丐,并说:我的钱,状态时好时坏吧。
这话,能信吗?
“算了,跟爱徒你这种不像是人类的人类遵循逻辑完全是错误的。”
在他一人打趴十几号人时,神原大叔就早已放弃了思考,“我就再问一句吼。”
“嗯,说吧。”上杉櫂已经坐回到矮凳上去休息。
“哪一个是你平时的实力?”
“现在吧。”
“那大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之前你的那种状态就是卍解?”
卍解就是《死神》里东西,上杉櫂大致知道是个解开力量的意思。
“那玩意儿是动漫里的,现实怎么会有?”
握住木刀的神原大叔瞪大了眼,“那你这攻击是怎么能解释,你之前可是能一招干翻对手的。”
“其实我之前打倒他们的不是剑技。”上杉櫂说。
“那是什么?”
“个人天赋,”上杉櫂说,“脖子不是有个调节血压的地方吗?只要往那儿一拍,人就晕了,拍一拍脖子,很简单的事情吧?”
“这怎么可能。”
“大叔你可以去网络上搜索。”
神原大叔立即拿出了他用了好几年的老旧手机。
上杉櫂补充一句:“事先说明,那个只是原理,别人做不做得到我不知道,但反正我做得到。”
意思就是有现实依据,爱信不信,不信也没办法。
上杉櫂是不想在自己实力这方面和大叔拉扯道理了。
堂姐就很明白,知道他天赋好,非常厉害,那就完全足够了。
解释那是现实的事情,没必要为这点东西伤透了脑筋。
“还真有!”
然后,似乎发现了新世界的神原大叔准备照本宣科,想用木刀往自己脖子上一刀。
但而后就看到手机里有个大红字体标注:
【用力击打颈动脉窦极易造成,颈椎寰椎损伤、延髓损伤,导致脑挫伤、脑出血、脑震荡、深度昏迷、脑疝、瘫痪、死亡等,不要轻易尝试!】
感情一刀下去,还是会噼死人的。
神原大叔摸了摸脖子,怪不得那天醒来的时候,脖子还隐隐作痛。
不过一看到爱徒又默默吃橘子发呆的样子,他便没说想说话。
人总是在追寻着什么,他对这一点,深有体会。
——————————
吃完午饭后过的下午,上杉櫂找了个机会,给花火打去视频通话。
在手机一片漆黑的等待中,接通了。
她的画面很模湖,像是蒙上了一层撕裂的马赛克滤镜,声音也一卡一卡。
但依稀能通过背景辨认出她在一处湖边,周围长满了红枫。
她还戴着自己送给她的那顶小圆帽,并对准手机镜头喊出他的名字。
但只喊了一声,网络就卡掉线了。
声音和画面都戛然而止。
上杉櫂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等待许久,小花火才对自己发了一条讯息。
【对不起櫂君,这里网络不是很好,但花火现在在外面写生,前面的湖里面有好多好多的天鹅。】
讯息的后面,紧跟一个请求原谅的表情包。
【花火在那边,过得开心吗?】
上杉櫂交替点击的手指在敲完这一句话后,凝眉了半晌,又直接删除,将其改为:
【没事的,你先忙,可以的话晚上把画拍给我看一下吧】
点击完发送按钮,上杉櫂的双手都不禁垂落下来,檐外穹顶上落坠的雨都似乎变冷了几分。
“櫂。”
上杉櫂侧过头,“妈。”
上杉纪子微笑道:“又在和花火酱发短信了?”
“嗯。”
“分开的感觉,怎么样?”
“很...不习惯吧。”
“也是,毕竟你们从小就没有吵过架,没有远离过彼此,当一个朝夕相伴的人离去的时候,仅仅是望着她从前的东西都会发呆。”
上杉纪子的声音似乎蒙上了一层惆怅的色彩。
“你外婆离开的时候,我也是这个样子的,甚至走在大街上看见背影与她相似的人我都会忍不住上前搭话,经常被当成神经病呢。”
说完,她又笑了笑。
上杉櫂很少见十分要强的母亲出现这幅神态。
“妈,你对伯母之前与我说的那个提问,有什么好的回答吗?”
“【爱情是什么】?”上杉纪子说,“这种东西当然是要靠自己去思考,你老爸当初被我拒绝了十六次也没有放弃。
“当然有的人会去嘲笑他,但有的人也可能会去赞赏他,每个人的观点都是不同的,至少我是见到了你父亲的真心。
“你和花火的感情已经快要有十三年了,相互有多熟悉甚至不用我多说,但是櫂,总有时候是你不能去理解明白对方的。
“对于你们目前之间的关系应该怎么去更好地处理,你还要好好去想一想。”
......
又只剩下了独自一人望雨。
上杉櫂明白母亲这是在开导自己,想让自己去往更好的方面去想想。
但本就没什么一定想要努力的他,又有什么好去分散注意力的地方。
早就已经习惯一个人的时候,有着她了的感觉啊。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
推开障子。
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在茶几那里跪坐着腿画画,并对刚进门的自己浅浅地微笑说:“櫂君,剑道练习完了吗?”
但现在,没有,没有,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只有窗外冷冽的雨声。
只有早上起床时还没有叠好的被褥,和那盘奶奶昨晚端来但没有吃过的橘子。
上杉櫂重新躺在床上,抱起那只花火特别喜欢的大鲨鲨。
白色的鱼肚子上,还残有她身上的百合花香味儿。
越是吸嗅,就越是怀念。
根本...就舍不得她离开...
更何况是往后还要经历三年多的光阴。
习惯了她的味道,习惯了她的声音,习惯了她的柔弱,习惯了那个以前喊自己櫂哥哥的弱气小女孩儿。
十二年的羁绊一下子就被拉扯得远远的,拉扯到了遥远的英国去。
心中似乎因此出现了空洞,只有那边缘的丝线,还在扯得生疼。
宅邸上空阴冗的乌云,连绵下了几天的雨,也似乎一直在淋湿着胸口。
上杉櫂双手伸直,将大鲨鲨高举在头顶,喃喃地对它说:
“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把她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