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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沉,月光明亮如圆盘般挂在夜空中央,船只此时早已驶出港口,不见湛荷镇踪影。
海面上起伏不定,暗流涌动,玉衡尽量将船只保持平稳,挥袖将遁隐的紫金卷轴在空中摊开,按照上面的标记,迎着月色向东方行驶。
翅雨国被海水淹没四百年,此行能否顺利找到,还是未知,但此行的目的就是查找残害渔民的妖物,只要此物被镇压,想来就算未到翅雨,当地百姓今后也能够太平无恙。
两次出现的粉衣女子一直不停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又仔细确认了一遍航向后,船只不知撞到何物,原本就残破累累的船只顿时咯吱作响起来,在海面上剧烈摇晃。
玉衡握紧船舵,警惕的看向海面四周,就见原本空旷的海面上突然弥漫起浓重的白雾,视线所及之处一时间全被白雾遮盖住。
船头的明灯忽闪,原本罩在灯架里面的红烛骤然熄灭,紫金卷轴隐隐的散发着浅光。
“收!”的一声,卷轴利落合起,循着仙身藏匿于玉衡袖口中,海浪铺天盖地的涌来,湛蓝的海水不停的在船板上拍打着。
船只底部暗流涌动,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被打滑的船板跌入水中,玉衡飞升前生于北方,虽会水,可水性不佳,遇到这种情况能够保持镇定对他而言已是尽力。
腰间佩戴的宝剑隐隐晃动,似有妖邪之物靠近仙身,玉衡转动船舵,尽量躲避直扑过来的狂浪,可船只好似受不住这般折腾,断裂的声响愈发剧烈,怕是马上就会被狂浪打散。
“我美吗?”
四周传来女子的凄笑声,好似幽谷般的空灵声响,传入玉衡耳中,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这妖物是个女子!
腰间的宝剑震动的更加剧烈,玉衡无意间朝身后瞥了一眼,就见从船舱内颤颤悠悠走出了十几个轻纱遮面的幽魂。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身材壮实,正是今早在港口从船上拖下来的那个官老爷。
按理说即已烧香祈福,亡魂们应该消散堕入阴司才是,可这些显然没有此般意识,看样子应是惨死怨气太重,迟迟停留在逝去的船舱内,不肯散去,又或许是被妖物所控,无法行动,只能听她鞭策,留在这里。
“出鞘!”
腰间的宝剑发出夺目的蓝光,顺势落入玉衡手中,官老爷的怨魂见他手里有此番宝物,也不知是不是出于本性,趴在地上,拖着残缺的双腿死死地盯住他手里的宝剑。
其余几个也相继扑来,前扶后拥的想要将玉衡拽入水中,但都被他用三尺青锋所挡,区区几个小鬼成不了什么气候,散去几个幽魂后,剩余的出于恐惧不敢靠近,官老爷依旧死死地盯着他,鲜红的双眼发出贪邪的幽光。
见交锋敌不过,幽魂们转头开始用手抠取船只木板,他们费尽心思的向将他拉入水中,想来必有缘由。
船体已经四分五裂,若再让他们继续下去,入水是迟早的事,就算能够使用御飞仙术,可此去早已驶出百里,耗费仙力不说,在这迷雾中也脱不开身,还是应当保留仙力,专心对付海上女妖。
“徽判,消散!”
玉衡手握宝剑,浅蓝光芒刺透幽魂身魄,看着他们痛苦挣扎最终化为无形,玉衡轻皱眉头,内疚的在心里默念众生安逝。
女子凄厉的惨笑声愈加强烈,大概是见到他们未将玉衡拖入水中,愈加烦躁起来。
“我美吗?回答我!”
如此狰狞的声音说出这三字,完全没有女子应有的娇羞之感,反而透着狠戾的怨气。
海面翻涌的更加厉害,迷雾恰似一层纱布,将他裹入其中,令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呛吸了数口海水,船体瞬间四分五裂。
一个猛浪扑来,令他的脑袋瞬间昏沉,直直地落入水中,恍惚间海水里突然散出阵阵柔光,恰似月色,阴凉袭来,再次睁眼时,已是身在靠岸的木板上。
卷轴遁隐袖中,徽判宝剑乃为仙物,与仙身达成契约,仙身不毁,断不会轻易失散。
玉衡浑身湿淋淋的站起身来,抬手抹去脸上的玉珠,手搭凉棚朝远方眺望。
是一座城!
迈着好奇的步子朝城中走去,阵阵海风夹带着沙石的清爽气息,城中热闹非凡,除了服饰有些怪异,与湛荷镇上的百姓没有分别,但有一点,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面纱。
街道上四处都能看到翅雨二字和代表国号的雨滴图腾,看样子他这算是误打误撞来到了传说中的翅雨国。
他也说不清是如何而来,只记得落入水中看见柔和月色,大抵如卷轴中所说,有缘者才能遇见,也算是幸运。
周围人仿佛从未注意到他,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丝毫没有理会这个与当地不同的怪异男子。
他虽感到奇怪,但不引人注目对初到陌生之地而言,算是好事。
继续走了几条街道,他打算先找个地方落脚,一个名叫雨初的茶水小店吸引了他的目光,不为别的,只因门口挂的风铃声音清脆悦耳!
正准备进店找个位置座下,身后突然传来阵阵有序的马蹄声和士兵的脚步声,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朝两边避让,伏地而跪。
玉衡虽不是翅雨子民,可入乡随俗尊重当地权贵,按照他所学的礼法也是理所应当,虽不同周围人伏地而跪,但他也单手放在胸前,退到不醒目的地方,弯腰俯礼。
脸戴面具的士兵们有序的跨着步伐,两匹金鞍骏马在前,马背上坐着的应是主副两位蒙面将军,一排白羽仪仗过后,身穿淡粉纱裙的侍女撒着漫天花瓣,迎着后面跟来的翅雨花座。
花座四周用浅粉幔帐包围,隐约间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是一位身穿清丽华服的女子,头戴白玉珠簪,三千青丝垂下,看不清女子脸庞,光看身形气质便知,定是一位标致的人物。
花座后排紧跟着的也是漫天散落花瓣的轻纱侍女,玉衡扫了一眼,队伍里有一人比较特别,而此人正好也发现了他投来的目光,双眸准确的瞥了他一眼,又继续从容的散花离去。
她是翅雨人?
玉衡瞳孔闪动,紧跟着的就是乐师们弹奏的清雅乐曲,煞是好听,看来翅雨国上下应是崇尚清丽脱俗之感,说笑起来,倒与出尘仙家有些相似。
仪仗队渐行渐远,周围人群如同互相约好般,朝相同的方向涌去。
“这位兄台,不知你们是要去往何处!”
玉衡试着询问身旁的男子,可男子并未回答,甚至他未看一眼,就好似他不存在般,玉衡试图将手搭在他的肩膀,可却意外落了空,男子轻巧的早已远去。
他尴尬的笑了笑,跟在众人身后,朝不知名的地方走去,走了片刻,看样子应是要去翅雨城的中央。
刚才花座上的清丽女子被侍女搀扶着走上城中央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一男子,模样甚是俊美,身穿一袭金纹黑袍,腰间配有玉带,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皇权威严,伸手去扶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女子。
看男子的穿着服饰,与翅雨国的清丽不符,倒有一种湛穆国的雍容之感。
女子将手搭在男子伸出的手心上,共同走到高台中央,侍女举着银盘递到男子身前,男子拂袖拿起银盘中的桃秀花枝,挑起女子遮在头上的粉纱。
果然如玉衡猜的那样,是一个如雨后初荷般容貌娇俏的女子,台下众人被女子容貌所折服,发出惊呼的赞叹声。
一句“天作之合,百年缘好!”打破了台下发出的赞叹声。
众人虽都掩面,但能够从他们的眼中看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真是佳配,国主能够觅得良缘是我们翅雨国的福气!”
“是啊,两国交好,百姓富庶,我们也能够去别国看一看了!”
玉衡儒雅的单手附在背后,目光温柔,衷心的祝愿台上的佳人,听台下众人的话语,这女子身份应是翅雨国的国主,至于两国之交,想来想去,八九分应是离翅雨最近的湛穆国,猜的没错的话,女子身旁的黑袍男子,应是湛穆国的国主,又或是身份显贵之人。
女子娇羞的垂眸,低头看向男子,正要喝侍女呈上来的交杯桂酒,一阵香风吹过,侍女脸上的面纱被风吹起,许是丝线未曾系紧,面纱无意间掉落在地,引得众人发出了阵阵惊叫声。
侍女原本姣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数道伤疤,众人大惊失色,好似见到可怕事物般,止不住的捂住自己的脸颊。
全部,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浮现出伤疤,包括台上的清丽女子。
女子颤抖着双手,捂住自己脸颊,惶恐又狰狞的哀嚎着,她身旁的男子瞬间幻灭,化为无形随风消散。
“是谁?是谁?”
女子狠戾的看向台下,目光最终落到玉衡身上,语气极为阴鸷。
“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