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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玉衡穿好苍蓝袍服,持着佩剑坐在落荷客栈二楼的茶水椅上,天色虽然尚早,可街道上却时不时的传出几声拉长音的叫卖声。
茶小二将泡好的茶水放到玉衡面前,色泽透亮澄明,仅品了一口就能感受到唇齿间散发出的雨茶清香。
陆陆续续进来的访客,渐渐使这个清冷的客栈热闹起来,又续添了茶水和吃食后,他靠在椅背上,一边品茶一边听一旁客人谈话。
坐在他旁边那桌的三名男子,肤色铜黄,手臂肌肉线条明朗,健硕有力,只是一直佝偻着身子,身穿短袖中衣,看样子满脸沮丧,应该是在海上跑船的渔户。
其中一名显然是领头的男子哀叹一声,用手捂住额头,紧皱眉头,愁容更多添了几分。
“没法活了,一趟十几口人的性命,全交代在这啦!我怎么有脸去面对他们的家人啊!”
另外两名也都止不住的叹息:“都他娘的是那个杀千刀的,非要逼着咱们兄弟跑这一趟船,要不是他,咱们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那个王八羔子,一听那海上有宝藏,眼睛红的爹妈都不认识,拿着他娘的官衔压我们,现在可好,自己的那条狗命折进去了不算,还非得捎带着十几口人的性命跟他陪葬!”
“娘的,找他家去!”
“对,他家若不将那十几口的命债还清,老子我也不介意再搭上几条!”
领头男子猛拍茶桌,声音响亮,吓得周围来客身子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安顿好兄弟们的家人,旁的等明日水船将兄弟们的尸体送到港口再说!”
玉衡抿了口茶,继续听周围的动静,他无意间侧目瞥了一眼一楼左方,竟发现一身穿粉衣的掩面女子端坐在那里,手捧着茶碗注视着门外,再转眼间,此人便已消失不见,他跑下楼去,若不是茶碗内还残留着温热的茶水,定会让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公子,你这茶点还未清账,这。。。”
茶小二见座位上无人,赶忙追了出去,玉衡发现自己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袖子里掏出茶费和赏钱交给茶小二。
“失礼了,我偶遇一人,恰似相识,一时间追出去竟忘了还有茶账未付!”
玉衡浅笑着朝茶小二赔礼拱手,茶小二难得见有这么谦和还给赏钱的客人,洒脱的“嗨!”了一声,恭敬的迎他进去,又为他新泡了一壶茶,玉衡本想推脱,可耐不过茶小二的热情,只能应下。
回到客房,他有些疲惫的躺在床榻上,自己询问了多人,都没有一位肯为他明日开船,朝翅雨国方向行驶,想来也是,毕竟这是与自己性命相关的事情,不会有人愿意为了银钱冒这趟风险。
他也总不能同那位官老爷一样,为了一己私利,拿着官衔欺压百姓,为他送命,这么可耻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照这幅情形,他只能自己去寻一艘船只出海,按着月色,再加上紫金卷轴和仙缘帮助,自行一人在海上,应该也可以到达。
落幕后,玉衡宽衣睡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房外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再睁开眼时天色已明,起身穿衣朝门外探去,发现众人全都一脸惶恐的围在外面。
拨开围观的人群,在离客栈不远处的港口内,一艘船只穿过迷蒙的雾气,残破累累的驶向人群。
船只靠近港口时带动着阵阵血腥气味,海风吹过,气味也愈发浓烈,众人纷纷自觉地用衣袖捂住口鼻,战兢的往靠岸的船只上瞧。
昨日二楼茶座上的三人带着七八个帮手,身穿白服,将篮筐内的香火纸钱祭品,依次罗列开,一番祭奠后,才敢上船将尸体搬运下来。
玉衡仔细往十几具尸体上瞧,身穿丝质绸缎的大腹男子情况最为惨惧,也是十几具中唯一一具肢体残缺的尸体。
其余的死状也都大同小异,脖颈处有很深的伤口,面容被利刃划裂,轻纱遮面,他不由得想起了两次遇到的那位粉衣女子,总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迟疑片刻后,船老大已经将尸体处理妥善,指着停靠的这艘船只朝赶来刚忙的几人挥了挥手:“这船不吉利,不能再留着了,咱们一块想办法将船拖上来烧毁,不能一直将它停在这!”
几人点了点头,正要有所行动时却被男子伸手挡了下来:“失礼了,不知诸位可否将此船让与我,在下愿意付银钱买下此船!”
众人均都诧异的看向玉衡,船老大忧心地走到他面前,指了指船只道:“小伙子,你买这艘船为何啊?”
玉衡拱手笑了笑:“我需要一艘船去翅雨,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掩面国!”
众人大惊失色,耳边瞬间传来各种声响:“这小伙子不要命啦!”“现在谁还敢出船!”“别提了,现在一提掩面两字我心里就发憷!”
船老大眉头紧皱,语气凝重的看向玉衡:“小伙子,今日是月圆之日,你不要命啦!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难不成你也是为了那些财宝去的?”
玉衡不才的笑了笑:“船老大不必担忧,我去掩面国并不是为了那些财宝,只是去查明一事,事情办妥了船还会还你,你是留是烧都无妨!”
船老大摆了摆手:“这不行,你也看到了,十几个人的命就这么没了,你一人前去,这不就是去送死吗!”
玉衡从袖口里取出银钱交予船老大手上:“在下心意已决,就算是没有这艘船,我也会另寻他法前去,你放心,我多加注意便是!”
船老大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又看了看十几具尸体失去主心骨,潦倒的家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唉~会后悔的!”
玉衡不语,四下瞧了眼这艘船只,船老大虽心有疑虑,但又觉得这样一个琢玉郎肯定见不得污秽,就派人将船内简单的冲洗了一遍,又撒了许多纸钱,燃上香火,这才罢休。
一切准备妥当,只差夜幕,身上装的些许水壶干粮已然足够,太阳西斜,玉衡抿了一口从沈川大人那里得来的桃夭,朝船老大摆了摆手,独自将船驶离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