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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个身材矮小、面容清癯、风采矍铄的老头子穿着一袭青布衫,进入了天策府大殿。
李世民见到魏征入内,急忙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只见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坐在大殿上,眉头微蹙,时而叹气,额间还有断断续续的汗冒出。
魏征进门之后,朝着李世民行了个拱手礼,“老臣魏征参见秦王殿下。”
李世民眼珠子轻轻动了一下,头也跟略微移动了一下,他抽了抽嘴角,喉咙一紧,发出一阵急剧的咳嗽声,想说点什么却怎么都说不上来。
“秦王殿下,近来可好?”
魏征看到秦王那虚弱的样子,顿时一愣,心想难道今儿来的不是时候?
但他很快便发现,秦王面如冠玉,周身透着一股如难以言说的威严与气派……
根本就是不像有病在身的样子。
“秦王今儿这是唱的哪一出?”
魏征开始嘀咕起来。
“多谢魏大人关心,本王无恙。”
李世民勉强张口道。
“不知魏大人一大早来我秦王府,所为何事?”
秦王又问。
魏征顿了顿,很快冷静下来,还是决定按照先前想好的套路来。
“老臣……老臣最近,遇到了一点儿危机……特来向秦王求助。”
李世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竖直了耳朵等魏征开口。
也不知这老魏,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
魏征也没等李世民回答,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请秦王救老臣一家性命!”
李世民被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嗯?
这老魏,唱的又是哪出?
虽说这老头子时常对他秦王各种设计、陷害……
但他李秦王也不是小心眼的,只要这老魏能及时改邪归正,他李世民也可以既往不咎的……
此刻,李世民有些看不懂了。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
“魏大人但说无妨!本王若是能帮,定当竭力相助。”
魏征跪在地上,满脸真诚。
“老臣今日前来,其实是想问秦王借二斗米过活,等下个月发了俸禄,老臣定当归还。”
魏征想了一晚上,最后决定先用借米的理由,来探探秦王的口风……
“借米?”
李世民听到这两个字,为之一怔。
待他反应过来,当即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一言不合就笑出鸡叫。
“说来不怕秦王笑话,老臣家昨夜进了小毛贼,那小毛贼实在贪婪霸道,竟将我米缸里的米如数劫走……”
“如今,家里没米下锅,小儿嗷嗷待哺,老臣无奈之下只有前来找秦王帮忙。”
魏征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些小毛贼真是没人性,连三岁小儿的口食都不放过!谬哉!哀哉!”
李世民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但很快,他的脸不由得涨红了起来。
妈的!
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咋还骂到自己身上去了?
……
“如今时局不好,凶年饥岁、兵荒马乱,想那小贼也是被逼急了才走上这条路。”
“兴许,那小贼家中,比老臣更需要这二斗米……”
“老臣无米下锅,还可找秦王求助。小贼无米下锅,若不是剑走偏锋,可能就得饿死。”
轰!
李世民:???
有被冒犯到!
只见他面色一青。
好你个老魏!
这是在内涵谁呢?
这一笔,本王姑且先给你在小本本上画个叉叉……
“魏大人所言极是。”
“只是,魏大人给本王出了个难题……”
李世民腹诽完,一脸难为情地道。
“这二斗米本王借给你,倒是也不难。”
“眼前,魏大人也知道,太子向来对本王多有忌惮……若本王将这二斗米借给魏大人,只怕徒惹是非。”
李世民故意说道。
魏征一听,借米之事,有戏!
他心中大喜,道:
“秦王不说,老臣不说,何人会知这米是从秦王家中去的?莫非,秦王还能在米上刻字不成?”
李世民闻言,亦大喜。
很明显,这老魏今日前来,并非只是借米这么简单。
两人都是聪明人,几番试探下来,便明了了对方的心意。
……
米自然是要借的,只是不能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城府深如秦王,他自然还是要再好生试探试探这老魏。
“魏大人今日如若硬要本王府上的这二斗米,也不是不可。”
“不过,本王这忙可不是白帮的。”
李世民卖起了关子。
“秦王请讲!”
“诚如魏大人适才所见,本王这些日状态不佳,心神不宁……”
“其实这一切,得从本王最爱的一匹战马说起。”
“本王先前有一匹来自波斯,名为什伐赤的名驹。这什伐赤通体赤红,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奔跑起来宛若一簇熊熊燃烧火红的烈焰,乃天下难为一见的好马。”
“这马曾跟随本王征伐战场,取得洛阳、虎牢关大捷,立下赫赫战功。”
“不幸的是,本王与这马儿在冲锋陷阵中失散,马儿臀部中了五箭……”
“多年来,本王一直都在寻找这马儿,对它甚是想念。”
“也不知这马儿,是否落入敌寇之手……”
李世民的神色很是悲戚。
这马的故事,自然是真的。
只不过,什伐赤失联什么的,却是扯淡。
如今,那马儿好吃好喝在他秦王府的马厩里呆着呢。
那叫一个,膘肥体壮!
什伐赤:???
本马失联?
你全家才失联!
魏征一听,也觉得甚是感动。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
“能遇上秦王这般如此深情大义的主人,也是这马儿的福气。”
“不知,这什伐赤现今可有下落?”
魏征说着,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秦王对待一匹战马,姑且能如此情深义重。
而太子,对待他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谋士,却有目无睹。
真是令人寒心啊!
……
魏征想罢,当下便更加坚定了投入秦王麾下的决心。
“据一些小道消息,有人近日曾在洛阳一带看过到什伐赤。”
“不过,本王即使想将这马儿接回来,也是有心无力。”
“魏大人您也知道,太子如今提防本王就像是防贼一样,本王离开秦王府,都会引起他各种猜测……要想与这马儿团聚,只怕是难了。”
李世民一脸地酸楚。
“秦王请放心,老臣定当竭尽所能,圆秦王这一心愿。”
魏征再叩首,随即走出了秦王府。
之后,他雇了一辆马车,朝着洛阳的方向赶去。
然而,魏征才出了都城二十余里,就见一辆通体赤红、四蹄翻腾,长鬃飞扬的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那马的臀部,不多不少,刚好有五个箭疤。
轰!
魏征看着那夕阳下奔跑的骏马,顿时明了了一切。
“秦王啊秦王,百密一疏,我老魏还是被您给套路了。”
“老魏甘拜下风!”
开弓哪有回头箭。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只能走完了。
魏征带着什伐赤回到了秦王府,拿了秦王给的二斗米,回家给老婆孩子煮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