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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门里的人并没有出来,但骤见楚雪凤的反应失常,似乎亦起了几分疑窦:
“楚姑娘,你怎么啦?”
楚雪凤相当机伶,她赶忙定下神来,以手扶额,身子仍然保持适度的摇晃:
“没什么,鹰师叔,我只是感到有点头晕,老毛病了,过—阵子就好……”
贴在石壁上的钱来发苦于看不到洞内说话的人,更不知这位突如其来的“鹰师叔”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以楚雪凤睹及此人后的惊愕形态判断,大概又碰上棘手的货了。
里面的“鹰师叔”语气已经平缓下来,隐隐然还透着亲切的味道:
“先进来歇会儿吧,楚姑娘,深夜走马,我看你八成是累着了。”
手还扶着额角,楚雪凤的表情又是焦惶,又是虚弱,表现得相当传神:
“鹰帅叔,你别顾着我,我还挺得住,你知道堂口里出事了?”
那“鹰师叔”沉着道:
“方才听你提起,不用忙,等你歇过气来再仔细告诉我,横竖已经出事,急也没用,咱们慢慢琢磨再说。”
听口气,倒是相当稳实的一号角色,钱来发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立即动手,而这时楚雪凤却已非得进去不可了,她总不能老站在洞口和人家交谈,至少,她是负有“任务”来的呀!
避开洞内灯光的照射,楚雪凤迅速向钱来发扫来一个眼色,同时往后退开一步一—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等于通知钱大财主,虚位以待之外,这前面的路,端等着大财主去走啦。
钱来发更不迟疑,转身抬腿,人已闪入洞口;他这一突兀出现,使得当门而立的那位“鹰师叔”骤吃一惊,不觉间退后两步,但惊愕的形色倏映即敛,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鹰师叔的年纪大概有五十多岁,个头高挑,容颜俊秀,人站在那里,自然流露着一股飘逸不群的灵气,衬上他满头丰密的黑发,炯亮的眼神,更见韵致潇洒,年轻的时候,这位“鹰师叔”一定是位美男子。
站在“鹰师叔”背后的两名大汉,正待上前截向钱来发,“鹰师叔”已轻轻摆手,白皙的面庞上表情十分柔和:
“请问尊驾是?”
钱来发嘿嘿一笑,道:
“先别问我,你又是谁?”
“鹰师叔”谦虚的道:
“我是帅孤侠、沈落月两人的师叔,虽然忝为长辈,却名姓不彰,远不及我那两位师侄来得风光,‘鹰儒’瞿长良,大概尊驾不曾耳闻吧?”
不错,“鹰儒”瞿长良这个名号,钱来发确然没有听过,但虽没听过,他却决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无上双刀”帅孤侠、沈落月已非等闲之辈,身为他们师叔,还能差得了?
拱拱手,钱来发道:
“原来是瞿先进,失敬失敬,这多年来,竟不知‘无上双刀”哥儿俩还有一位师叔,倒显得我孤陋寡闻了……”
瞿长良一边还礼,一边斯斯文文的道:
“尊驾客气,不知尊驾为何方高人,莅临敝地有何见教?”
钱来发笑吟吟的道: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尤其遇上的是瞿先进这等知书达礼的人物,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呃,这该怎么讲是好!”
瞿长良安详的道:
“尊驾但说无妨,事实上,尊驾便不由言词,也会由行动表明来意,比较起来,言词总较行动温和得多。”
干咳一声,钱来发道:
“瞿先进,我是个粗人,不大懂得转弯抹角那一套,更不会咬文嚼字,所以就直话直说罗,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包涵则个!”
瞿长良微笑道:
“尊驾言重了。”
钱来发搓着手道:
“你那两个师侄,帅孤侠沈落月,莫名其妙的愣要和我生仇结怨,不但抢劫我的大批金材,犹要设计踹我的窝、取我的命,一再挑衅,令我忍无可忍,只有起而对抗,拿这副臭皮囊同他们拼了!”
瞿长良正色道:
“尊驾莫非就是‘报应弥勒’钱来发?”
钱来发哈哈腰身:
“惭愧惭愧,小名小姓,不足挂齿,嘿嘿,不足挂齿……”
瞿长良神态凝重的道:
“孤侠同落月二人,并不是‘莫名其妙’和你生仇结怨,正好相反,他们乃是有足够的动机及长远的目的;钱兄,你的财富、你的名望,都能帮助他们更上层楼,建立更宽广厚实的基业,为了权势与金钱,就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了,他们踩着你的血迹行向坦途,你的生命自然就构成障碍,要成大事,便必须将你除去!”
钱来发道:
“这些内情,我后来也都明白了。”
摇摇头,瞿长良道:
“昭然若揭的事,实在谈不上是‘内情’,人心人性的贪婪不足罢了。”
注视着瞿长良,钱来发低声道:
“听先进的口气,似亦不以令师侄的行径为然?”
叹吁一声,瞿长良道:
“辈份上我固为师叔,却是一个过了气的师叔,表面上他们对我尚保持几分尊敬,骨子里则独行其是,对我的告诫忠言又何尝置于心中?他们的作为,我不能苟同,亦无力规劝,只有眼不见为净,所以大半年前,我索性搬离堂口,跑来此地帮他们看守山洞库穴……”
洞外,楚雪凤缓步行来,迅道:
“难怪大半年未见鹰师叔,问起沈落月,他只说师叔走了,再不多言一句,我竟不知道师叔独个儿来到了这里。”
瞿长良细细端详楚雪凤,慢吞吞的道:
“你先别说什么,让我猜猜看——楚姑娘,你大概和沈落月闹翻了吧?”
楚雪凤相当干脆的承认:
“闹翻了,彻头彻尾闹翻了。”
瞿长良静静的道:
“是为了丁雅筠那丫头?”
“丁雅筠”三个字就像三根毒刺,不仅刺在楚雪凤身上,更似深深刺入她的心中,再想怎么自制,也控制不住脸上肌肉的僵硬:
“大概是吧……但丁雅筠亦无须高兴得太早,沈落月在我之前有过女人,在丁雅筠之后也不会没有女人,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得和我走上同一条路?喜新厌旧是沈落月的天性,一辈子改不掉!”
瞿长良轻轻的道:
“自从丁雅筠来到堂口,我就断定迟早会出问题,果不其然被我料中,落月也是,不忌于色,未免太风流了……”
楚雪凤面如凝霜,阴冷的道:
“沈落月对我始乱终弃,玩弄我的感情,糟踏我的身心,完全抱着不以为意的轻浮心态,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待,所以,鹰师叔,我要报复,我决不会放过他!”
瞿长良道:
“我想你已经开始报复了,钱来发兄或许就是你一只报复之箭吧?”
楚雪凤咬着牙道:
“这是一只又强锐、又犀利的箭,说不定只这一箭就足够达成目的了!”
目注钱来发,瞿长良道:
“钱兄,楚姑娘先时所言,谓落月已遭人狙击受伤,不知是真是假?”
钱来发干笑道:
“这倒不假。”
瞿长良道:
“约莫伤他之人,就是兄台了?”
钱来发有些尴尬的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先进,人家一而再的要挖底刨根,追魂夺命,我总不能像只缩头乌龟一样愣憋着不出来,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子,逼急了,好歹也得硬着头皮往上顶,你说是不?”
瞿长良形色忧戚的道:
“落月伤得很重么?”
钱来发颇生憾意的道:
“恨就恨在他伤得并不太重,他那点瘀伤,比杨昂要轻多了,若不是有人临时起意搅局,我有把握活宰了沈落月!”
瞿长良显然并不在乎是什么人临时起意搅局,他只关心另一件事:
“什么?杨昂也受了伤?钱兄,该不会又是尊驾的杰作吧?”
耸耸肩,钱来发道:
“很抱歉,我不得不承认是我下的手,因为也实在无法向别的人身上推;姓杨的助纣为虐,甘充打手,冲着我张牙舞爪,气焰万丈,大有择肥而噬之势,我要不撑着点,行么?”
瞿长良若有深思的道:
“人人都说‘报应弥勒’家财丰厚,武功盖世,看来果然不虚,且不说尊驾财富如何,只这一身功夫,已足令人侧目!”
钱来发忙道:
“过奖过奖,说起来都是小鼻子小眼,上不得大台盘……”
瞿长良从容的道:
“现在谈到正题了,钱兄,钱兄此来,约莫是待起回那批被劫的金材?”
钱来发颔首道:
“正是,那批金材本来就是我的,物归原主,自则天经地义,想先进你不会认为我钱某所求,有逾份之处吧?”
瞿长良道:
“不,当然毫无逾份之处,原本是你的,自应归你,但这其中,只有一个问题,一个小小的、却必须解决的问题。”
钱来发戒惕的问:
“什么问题?”
微微一笑,瞿长良道:
“这山洞库穴,乃由我那两位师侄托付于我看管,负有监守之责,我瞿长良固然只是一个武林朽夫,江湖末流,但受人之托,便得忠人之事,此无关乎身份大小,职责所在,不敢怠忽,钱兄,这就是问题的症结了。”
钱来发亦已料及情况将是这么一个变化,他不慌不忙,笑容可掬的道:
“瞿先进深明大义,通达情理,对于令师侄等所行所为,向来并不苟同,且屡有劝诫,足见先进是非分明,曲直各论,如今却又有此一说,倒令我钱某颇觉矛盾,无所适从了……”
瞿长良道:
“我可以解释,钱兄,这完全是两回事,我那两个师侄的行径我决不赞成,但是属于我本身的职责亦断不渎误,二者毫无牵连,并不矛盾!”
钱来发和悦的道:
“金材是我的,瞿先进,你说对不对?”
瞿长良道:
“不错。”
钱来发接着道:
“既然先进明白那些金材的原主是我,又深悉金材乃是由于令师侄等劫夺而来,物归原主,不但顺理成章,先进亦不啻替令师侄等减轻了罪孽,两全其美的事,先进何乐不为?”
瞿长良缓缓的道:
“你可以这么说,钱兄,我却不能拿这番话来做为未尽责任的借口!”
钱来发忍耐的道:
“先进的意思,是明知无理无由,也非要把持金材不放了?”
瞿长良的口气仍然相当平静,但却十分坚决:
“职责攸关,不可怠忽,钱兄,我的苦衷,尚请曲于谅解。”
谅解了对方,金材就没有了,自己的东西明明摆在眼前竟拿不回来,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钱来发连佯笑都笑不出来了:
“先进是这么个想法,叫我又怎么说?表过情理,就要请先进包涵啦!”
忽然,楚雪凤插进来道:
“鹰师叔,你就不能退—步想?我们实在不愿与你伤了和气……”
瞿长良苦笑道:
“除了职责,我也有自己的尊严,楚姑娘,在钱兄伤过落月之后,又来此地予取予求,纵然理由正当,我亦不能遂其所愿,否则,‘返璞堂’这一伙人,岂非显得太窝囊了?”
楚雪凤吃力的道:
“鹰师叔不肯迁就,对鹰师叔眼前的情况而言,只怕未必是福一—”
瞿长良淡淡的道:
“生是飘客,死为游魂,人活一世,不过如此,楚姑娘,看开了就好。”
钱来发嘿嘿笑道:
“瞿先进真是达人,能勘破生死关、悟透阴阳界,我姓钱的可惜没有这等修养,要不,金材也就抛了吧,自认抛不下,先进又不给通融,万不得已,唯有向先进告罪啦……”
瞿长良镇定的道:
“不必客气,钱兄。”
左臂抬起,“连臂蓝”的刃口已逼到瞿长良的咽喉,这位有“鹰儒”之称的人物,别看他言谈举止文质彬彬,动起手来可他娘的凶悍得紧,顺着“连臂蓝”的光华,他向内侧旋身,手中已神出鬼没的多出一对短剑来,短剑长约尺许,金吞口,银把柄,剑刃挥闪间逞着一条流波般的尾芒,一看就知道是两件不可多得的利器!
钱来发迎着对方逼至内侧的剑式,半步不让,右臂在极小的幅度里做着其快无比的变化,在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中,双方各退三尺!
瞿长良更不吭声,身形腾掠于洞壁之间,剑如走蛇,幻映起各种各样不同的光纹彩图,以异常凌厉的招数猛攻钱来发!
“连臂蓝”的森森蓝光顿时成环成圈的串套飞绕,绕行在钱来发身子四周,也绕行在瞿长良的身子四周,冷焰寒电映织出奇形怪状却又瞬息隐现的光影,纵横穿舞,就像西方天际不歇炫掣的霞辉!
打斗声惊动的了山洞里其他的人——大约有七个八,七八条汉子手执家伙,匆匆奔来,在原先那两人的示意下,冲着钱来发—拥而上!
这—次,楚雪凤倒没闲着,她往前斜闪又立时暴退,就这一进一退之中,三位仁兄已怪号着分为六截一—都是齐腰被斩,五脏六腑,倾泻遍地,乖乖,谁说楚雪凤有“妇人之仁”?
瞿长良双剑吞吐,声如打结:
“你你你……楚雪凤,你也未免过份狠毒了!”
倏然让开劈来的—柄板斧,楚雪凤的缅刀闪若银带,略为舒卷,已将对方的脑袋扯上洞顶,又“嘭”的一声反弹下来,骨碌碌溜地打滚!再贴壁滑进,缅刀笔直刺出,磕开两只长枪后,又透入另一名汉子胸膛,这时,她回声道:
“当拳不让父,下手难容情,鹰师叔,咱们这是拼命哪!”
钱来发硬打硬接的迎着瞿长良,一边哧哧笑道:
“你多留神点自己,瞿先进,楚姑娘说得对,一朝上阵对仗,可就讲不得那么些慈悲心怀了!”
瞿长良俊秀的面孔上是一片铁青,他猝而错步抢身,超逾过钱来发半肩之外,然后,两臂倒翻如电,那双短剑,竟由他腋下胁侧硬生生逆转反穿,以极不可能的角度刺戳过来!
钱来发大出意料之余,根本已来不及有任何阻截动作,仓促间,他索性不加阻截,只猛然收胸吸腹,容敌人的双剑刺进两胁,却在剑尖透肉须臾,挥臂下切,于是,蓝光闪炫中,血雾立刻迷漫!
口中发出强烈的嘘气声,瞿长良踉跄倒退,整个身体也在急剧痉孪,高挑的个儿,宛如即时缩短了一截,连背脊都显得佝偻了。
当然是痛,一双手臂从肘部断落,又怎么会不痛呢?
楚雪凤缅刀赛雪,刀花朵朵,逼得仅存下的五名汉子连连奔躲,这时,她霍然收刀回掠,声似冰珠落盘,又冷又脆:
“你们听着,放弃抵抗的人,我不杀,反之,便刀刀斩绝!”
那五位仁兄反应来得个快,五件兵刃,马上乒乒乓乓的丢到各人脚下,就差没有高举双臂,两膝下跪了。
瞿长良靠在石壁上,面孔上五官扭曲,嘴唇扁瘪,额头上黄豆大小的冷汗不停滚淌,呼吸粗浊得像拉起风箱
楚雪凤恍同未见,她眉梢挑起,双目圆睁,恶狠狠的对着那五个心胆俱裂的俘虏叱喝:
“现在,你们领我进去起回钱来发钱大爷的那批金材,记住不准动手脚、不得玩花巧,只要任何事情引我生疑,就当场格杀勿论!”
钱来发插嘴道:
“那批金材数目不小,份量也大,足足能装满十车,楚姑娘,怎么个搬运法,我看也一事不烦二主,都麻烦这几位老兄代办了吧!”
点点头,楚雪凤道:
“放心,我会叫他们弄妥,要是弄不妥,背也得替祖奶奶背回去!”
钱来发嘿嘿笑道:
“倒是看差了你,楚姑娘,没想到你一朝发狠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狠劲哩!”
白了钱来发—眼,楚雪凤道:
“这里你好生守着,钱来发,我押他们进去替你起货啦!”
拱拱手,钱来发道:
“多有偏劳、多有偏劳了。”
目送楚雪凤像赶鸭子—样把那五条汉子赶进洞里,钱来发迅速自怀中取出金创药,又迅速为瞿长良敷上伤口,并为他止血包扎,瞿长良只闭目垂首,虽未出声,亦未拒绝。
忙活完了,钱来发才检视自己的伤处,并厚厚抹药,然后,他拍拍巴掌,十分抱歉的道:
“瞿先进,我很遗憾搞成这等局面,我实在不希望是这样的—个结果,我曾经努力过,你应该接受我的劝告才对……”
瞿长良缓缓睁开双眼,而眼中神色黯淡,如同他人一般的委顿:
“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
钱来发苦笑道:
“你该死么?不,瞿先进,你原是不该死的……”
瞿长良沙哑的道:
“你不杀我,便表示事情尚未有结果,结果可能会向后延伸,延伸成另外—个不能逆料的变局……你考虑到了?”
钱来发舐舐嘴唇,颔首道:
“当然,江湖传规,我怎会不明白?事实上,我想到的比这些更多。”
面颊的肌肉抽搐着,瞿长良道:
“如果你现在杀了我,就可以免除往后的许多麻烦,钱兄,我不是圣人,对仇恨的包容力有限,你使我成残,我不能说对你没有怨恨,而怨恨常常会埋没一个人原有的理智和天性,相信你知道我的意思……”
钱来发道:
“我知道。”
瞿长良吁—口气:
“你仍不杀我?”
钱来发摇摇头道:
“不。”
注视着钱来发,瞿长良低沉的道:
“我总算忠告过你了……”
钱来发耸肩道:
“我会记得你的忠告,瞿先进,我不后悔,而且,我—向是个小心的人。”
沉默片刻,瞿长良终于哑着声问:
“钱兄,你的伤……要紧么?”
钱来发摸摸两胁的伤口,笑道:
“还算好,剑尖入肉仅得分许,尚未伤及筋骨,更未沾到腑脏,人胖,就有这点好处,皮厚肉多,也算是—种保护吧!”
瞿长良喃喃的道:
“你倒风趣……”
钱来发自侃的道:
“这叫黄莲树下弹琵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不合成天哭丧着面孔,自己给自己找难过!”
瞿长良慢慢倚壁坐下,形态疲倦,先时的奕奕神采,早不知去了哪里,两相—比,判若二人;他的眼睛再次闭上,要不是胸前犹有起伏,钱来发还真怕这位“鹰儒”就此一瞑不视了哩。
过了一阵,从山洞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就是方才楚雪风刀下的五条游魂之一,他趔趔趄趄的来到钱来发跟前,哈着腰道:
“钱……钱大爷,楚姑娘吩咐小的来请大爷,就要启程了……”
钱来发道:
“东西装好了?有车子运、牲口拉么?”
那人苦着一张孝夫脸,嗫嚅着道:
“其实,马匹车子都是现成的,洞后头原有厩房,一直便备有四匹健马在着……山洞的另一端还有条隐密的山路,车子套上牲口,从那边就能出去……”
“哦”了一声,钱来发笑道:
“敢情方便,伙计,我那些金材,全装上车了?”
这位仁兄点点头,偷瞄一眼坐在地下的瞿长良,似乎颇有顾忌,不敢再多说什么。
于是,钱来发过去和瞿长良道别,瞿长良仍然闭目若定,没有任何反应,他的心境钱来发自然了解,此时此情,又如何希望人家做热烈回响?钱来发且表过风范,跟着就在那汉子的引领下与楚雪凤会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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