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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是远近闻名的大夫,医术极为出众,为人也极善保养,虽已是年过六十,精神仍是健旺,就算在外奔波了这些时日,好好睡一觉起来,便也能恢复往日的精神,昨儿晚间与柳成林喝了几杯,一早起来也是神清气爽。
听着孩子哭声时,不免也在屋外问了问,柳成林见状,便直接进了屋里,见哭泣的是自家小女儿,却并不怎么在意,反倒是一把抱了杜丹参,对何氏道:“老爷子一眼没瞧着孩子,想是不放心,我给抱出去。”
何氏笑着点头应了,仍是抱着孩子轻声哄着,渐渐的哭声也便消了,反倒是那三岁大的小男孩儿,拉着何氏的衣摆,嘴里念叨着:“妹妹,妹妹……”眼神儿并不看她的怀中,而是直望门外瞧。
这神情间,何氏一瞧便知,他唤的妹妹是谁了,不由笑了笑道:“要找妹妹,自个穿鞋子过去便是,为娘要哄青儿,可没工夫再哄你的。”
那小男孩也不以为意,掀了被子便从床上爬了下来,将脚塞鞋子里,都顾不得穿好,人便跑了出去,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得何氏好一阵无语,心里只想道,这毛燥性子定是随了他们的爹。
她倒也没能在屋里多待,抱着孩子径直进了厨房,厨房里八岁大的女孩儿,往灶里塞了一把柴禾,便又拿了菜去洗,手里眼里都有活儿,并不让人多说什么,自个便知道找事儿做,对此,何氏是十分满意的,女孩儿家,就该这般勤劳,以后方能持家。
“山哥儿呢!”何氏问道。
“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后,便将院子扫了扫,这会儿兴许是去喂鸡了,咱们家的鸡养得好,每日都能落下几个鸡蛋!”柳盼儿脸上略有得色的说道,养鸡这事儿,是她提出来的。
那时候年岁还小,跟着柳成林去村子里换东西的时候,瞧见别人家的小孩在吃鸡蛋,她看着很是眼馋,回到家后,便跟何氏说家里也养些鸡来下蛋,何氏有些嫌脏,但女儿提议的,便也不好驳了她,倒底是同意了,便这么一直养了下来,家里孩子时常能吃到鸡蛋,身子养得也都不错。
说起来何氏原是秀才家的女儿,从小也是读书识字,闲来不是习字便是绣花,身边还有个小丫头侍候,对家中诸事都不怎么插手,自有母亲操持,家中父母也没想过将她嫁于贫家,倒也是一惯的娇养着,只可惜,家中生变,父母皆以亡故,家中族亲霸占了家产不说,还要把她卖进商家为妾,她不愿意,便偷偷逃了,也是历经了各种苦难,后来遇到了柳成林,两人成了家,有了如今这日子。
就算以前再怎么不耐烦的琐事,如今也能料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却也不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也亏得柳成林有本事能赚钱,他们这日子过得是不错,却没有什么节余,何氏是个清高的性子,银钱上面看得并不那么重,家里该花便花,在一般农妇看来,这便是有些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了。
但也正因为她这般大手大脚,却是将家里几个孩子养得都极好,这倒也不能说有什么过错,而柳成林也是个粗旷的性子,也并不曾想过什么细水长***打细算什么的,总归赚回来的银钱,全都交到何氏的手里,由着她怎么花用便是,他也全无二话。
“娘,大姐,你们看,我捡到五个鸡蛋!”柳远山一脸兴奋的神情,扯着衣摆兜着五个鸡蛋,一路小跑着跑了过来,高兴的大声嚷嚷道。
柳盼儿瞧见他这模样,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迎了过去,喝斥道:“你小心着些,可别掉在地上了,到时候谁也没得吃了。”说话间,却已是伸手,从他兜着的衣摆里将鸡蛋给取出来。
“才不会摔了,我小心着呢,手里稳得很。”柳远山一脸不乐意的说道。
何氏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温柔的一笑道:“行了,有什么好争的,山哥儿你快去洗洗手,一会儿就要吃饭了,盼姐儿你赶紧把菜洗好了,咱们炒一炒就可以上桌了。”
知道母亲要照顾弟弟妹妹辛苦,柳盼儿很是乖巧懂事,能做的活儿,都帮着做了,倒底人还小,炒菜这样的事儿,还得何氏来动手,她事先将菜都洗好准备着,倒也能省不少事。
对于如今这样的日子,何氏是十分满意的,丈夫对她很是敬重,家里有什么事,也都会过问她的意思,赚来的钱也都交给她保管,而下面的孩子们,也是乖巧懂事得很,大女儿很有长姐风范,帮着料理家务的同时,也会照顾下面的弟妹,绝对是她的左右手。
惟一美中不足之处,约摸就是何氏的身子太差了些,原本还待字闺中时,身子就算不得多好,后来又受了些颠簸,成亲后又连生了四个孩子,身子骨也是更差了许多,每到季节转换,或是天气变得频繁时,便都会病一场,看过大夫也吃过药,这身子却总也养得不太健壮。
家里赚来的银子,其实多数是花在看大夫吃药上头了,而其余一部份,却是用在吃喝上头,孩子们都还小,也不能总吃粗粮,而细粮却也金贵,他们是猎户,家中没有田地,吃的粮食全靠买,也或是用猎物跟人换,柳成林虽然本事,却也要养这么多口嘴,这家里自然就存不下什么了。
柳成林进了厨房来,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小声道:“杜大夫医术极好,一会儿让他给你诊诊脉,瞧瞧身子要如何调养,若是能把身子养好起来,倒是比什么都强了。”
何氏听得心中一动,夫妻恩爱,子女孝顺,她自然也希望自己的身子能养好起来,把日子过得长长久久,不由点了点头,随即道:“倒是我拖累你了。”
“你我既为夫妻,又说什么拖累不拖累,要不是为我生儿育女,身子也定然不会这般,咱们倒是都不必说这见外外的话了。”柳成林挥挥手道,却是径直抱走了孩子,不让她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