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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的病,并未如荣嫔形容的那般很快好起来,反而时好时坏,断断续续的拖了两个多月才渐渐暗好转。
皇上却似突然耐不住性子般,渐渐的不再往禧月宫来。
夕颜从沧红那儿听说,皇上最近倒是常去柳良媛处,那个柳良媛似突然得宠了般,一时在宫里也狂妄起来,听闻连皇后也会让着她三分。沧红说这些的时候,荣嫔正跟夕颜对坐饮茶,窗外是夏的烈日,一帘湘竹隔开了毒辣的日头,夕颜与荣嫔坐在榻上,享受着午后的惬意。
听了沧红的话,也只不过对望一眼,神色如常。
夕颜抿一口唇边的清茶,看看外面的日头,悠闲的说道“明儿就是八月二十了,是小公主的生辰,她在我这儿也极想念她的母妃,不如我们带她去看看桃叶吧。”
荣嫔点头,跟在夕颜身后一起去禧月宫偏殿,找到正在跟昀祯和华菱戏耍的华蓁,向她招了招手。
稚嫩的幼儿便挣脱了奶娘的手,向夕颜摇摇晃晃的走来,行至跟前,一把抓住夕颜的裙脚,咿咿呀呀的叫着,“娘,娘。”
夕颜弯腰将华蓁抱起来,吩咐奶娘随行,带着荣嫔一路往灵秀宫去。
踏入灵秀宫的大门,便看到安瑞正站在院里,叉着腰骂人,在她面前跪着的便是桃叶跟前的翠云。
夕颜皱了皱眉,将华蓁交给奶娘,示意她先带华蓁进屋,便携着荣嫔一起缓步走到安瑞跟前。
院子里的人见了夕颜纷纷跪下行礼,安瑞撇撇嘴。也跟着低下头去。夕颜走到翠云跟前,也不问安瑞,直接向翠云问道。“什么事吵的这么
翠云低垂着头回到“奴婢在小厨房为主子熬药,安主子跟前的喜乐来说要给安主子熬粥。奴婢让她稍微等一下,以为熬药和熬粥地小炉子只有一个,谁知道她不依不挠,将主子的药都打翻了……”
翠云说道这里顿住了,双手隐在宽大的衣摆下紧紧绞着。身体轻轻发抖,接下想必是安瑞知道了翠云不肯让,便把她叫道院子里责罚她。
夕颜环顾四周,诺大地灵秀宫,奴婢内侍全都在院子里,桃叶身边哪还有人照顾。
微微叹口气,夕颜扬声道“都起来吧。”
她回头看了眼荣嫔,只一个眼神,荣嫔便心领神会的一笑。“嫔妾有一主意,不知贵妃娘娘能否做主——,wap,更新最快.”
夕颜向她舒心一笑,“荣嫔说来听听。”
“良贵人身体不好。需要时时吃药,嫔妾地长宁宫用具一应俱全。不如将良贵人接去长宁宫居住。一来能方便嫔妾与良贵人互相照顾,二来嫔妾的长宁宫也能多些人气。”
夕颜满意的点头。眼神在院子里一路扫过,不意外的见到安瑞脸上入死灰般的神色,“那就如荣嫔所愿,翠云去给你主子收拾收拾,招两个内侍,将良贵人抬去长宁宫。”
一转身她往桃叶屋里走,经过安瑞身边时,冷冷一笑,“长宁宫中地日子,恐怕你早就忘记了吧。”
屋里,桃叶正将华蓁紧紧搂在怀里,显然也听到了方才屋外的一幕,听到脚步声,忙放开华蓁,将脸偏向门口问道“是颜姐姐吗?”
夕颜两步上前,在床边坐下,握住桃叶伸出的手,“是我,桃叶,我带华蓁来看你。”
桃叶茫然无神的大眼突然涌出泪来,“颜姐姐,谢谢你。”
心中一恸,夕颜伸手将桃叶环在身前,一边轻拍她后背,一边安慰道“去长宁宫也好,就像回到我们以前在长宁宫的日子,无忧无虑。”
桃叶点头,不自禁的抓紧夕颜的手,“颜姐姐,谢谢你帮我照顾华蓁。”
“别谢了,”夕颜为她拢好鬓发,看荣嫔在屋里指挥着翠云和碧云收拾衣物,华蓁被奶娘抱在怀中,乌黑的一双大眼滴溜溜看着屋里忙碌的人,感觉颇为有趣。
“这宫里从今后我们便要相依为命了。”
夕颜一声低低地叹息,被桃叶听在耳里,她抓着夕颜的手紧了紧,“颜姐姐,从此后,桃叶和华蓁的命就交给你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夕颜便随着荣嫔一起,将桃叶送去长宁宫地西厢。
一早得到通知的内侍已将西厢打扫干净,摆设用度俱全,简洁地布置,让人觉得安
将桃叶在西厢地床上安顿下来,夕颜便领了华蓁匆匆离开了,禧月宫还有两个小的需要她照顾,她在外面耽搁地太久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了,一天一天地冷了,云天外雁已渺,白菊在日暮时凋零。
秋月薄凉秋色冷,朝是烟花暮成灰。
偶尔,能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袅袅的歌乐,十丈软红只在隔墙,却忘了阑干外的秋。
这个时候,夕颜常和荣嫔对视一笑,自顾的做着自己的事,一天也就这样淡淡的过去了。
柳良媛的长宁宫,此时已成为了宫里最热闹的所在,日日笙歌、夜夜奢靡,仿佛一瞬间皇帝便被柳良媛完全的吸引住,后宫中的平衡刹那间打破,皇帝从此,也只宠幸柳良媛一人。
长宁宫正殿,歌舞犹在继续,皇帝由柳良媛陪着坐在桌边,一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看着柳良媛为他精心编排的舞蹈。
柳良媛一身明媚的淡粉宫装,陪坐在皇帝身边小心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
突然一挥手,她命正在表演着的歌舞都退了出去,音乐声戛然而止,皇帝也没有动,兀自盯着手中的酒杯发愣。
柳良媛一甩头。忽地站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了皇帝,他一偏头看向身侧。只见柳良媛正气鼓鼓的瞪着他。
“爱妃何事生气啊?”皇帝换了脸上地神色,宠溺的笑看着她。
柳良媛又重重地坐下。“嫔妾辛苦准备的歌舞皇帝不欣赏也便罢了,怎么连嫔妾亲手准备的晚膳,皇上连尝都不尝。”
皇帝笑着将她搂在身侧,“爱妃莫生气,朕今日国事繁忙。一时有些走神了。”
柳良媛不依不饶,依偎在皇帝身侧继续撒娇,“皇上可是为杜相国的事在烦恼?”
皇帝不语,脸色却沉了下来,“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柳良媛闻言立刻离了皇帝怀抱,语气尖刻,“柔贵妃被掳去北辰国是举国皆知地事,原本大家的都以为贵妃娘娘会以身殉国,却没想她能活着回来。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杜相国是贵妃娘娘唯一的亲人,又在朝中身居要职,若说有人里通外国。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该是杜相国吧。”
皇帝满含冰霜的眼神扫过来,让柳良媛心中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中暗暗懊悔,不该趁一时口舌之快。在皇帝面前胡言乱语。
她微红了双眼,立刻换上一副可怜柔弱的神情,“皇上,嫔妾侍候您宽衣吧。”
皇帝淡淡瞥她一眼,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袍,“朕突然想起,前朝还有些政务未处理妥当,爱妃先歇息吧。”
说罢,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踏出殿门,徒留柳良媛一人在诺大的殿中懊悔。
出了长宁宫,他深吸口气,夜凉如水,冰冷地月光凝固在萧索的夜色里,死一般的沉寂。
往右是天禧殿,往左不远却是心心念念牵挂地所在。
“现在什么时辰?”他偏了头问跟在身后的魏长林。
“回皇上,已经午时了,”魏长林沙哑地嗓音传来。
皇帝缓缓呼出一口气,“你们不要跟着了,朕自己走走。”
不理身后一班内侍地反应,他便一个人信步往左而去。
厚重的宫门已经落了匙,皇帝站在门前,伸手推了推,朱红色大门纹丝不动。
“皇上,待奴才去叫门,”魏长林上前一步正待敲门,被皇帝抬手拦住。
一钩似镰刀地下弦残月高挂西天,天是暗蓝的,没有一点云。月华清冷,将皇帝拢在银色光芒下,玄色袍服映着闪亮的月色,周身似有一层淡淡烟雾笼罩,让身边的魏长林看的呆了,竟不敢上前打扰。
皇帝的手自门环上缓缓垂落,静静站在门前,他的手紧紧握着拳,克制着想要上前敲门的冲动。
已经有多久没见到她了?皇帝自己也不清楚,每天他总是刻意的不去想她,忽略掉她的存在,为的便是让她能安然在他的羽翼下生活,只要她还活着,那便足够了。
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想念她温婉的语调,更想念她独特的芬芳气息,鼻尖仿佛还能隐隐嗅到。
他闭了眼,甩了甩头,仿佛要将夕颜从他的脑海中甩开,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中又恢复了先前的清透。
他收了手,也不说话,转身带着内侍离开,月影下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红烛残香,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青灰,映在人的眸子里。
思得倦了,夕颜淡淡的打了个哈欠。
“主子,睡吧,”一边陪伴在身侧的夏至终于开头,最近的主子睡的越来越少,每天总是到深夜才就寝。
夕颜明亮的眼望向窗外的庭院,宫门早就关上,空留满院清辉,她定定望着紧闭的大门,只是那样无声地望着,过了许久才诺开眼,看了眼面前的夏至,起身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