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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程中,田国盛用汤药让夕颜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一天中的大半时辰都在车上昏昏欲睡。
这样以来耶律齐倒是省心了不少,不用听她的针锋相对,也不用看她冷漠的脸色。
看着她安宁的睡颜,他的心中也莫名的祥和起来,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只听见马蹄踏地的声音。
一路上因为要避过官府检查,他们刻意避开官道,仗着护卫保护,他们专挑鲜有人迹的地方走,绕过京城一路往北,这样兜兜转转了近七天,终于抵达了北辰国的国都,海城。
因为地处北面草原,鲜能见到大片水域,所以先祖将皇城取名为海城,意喻水源不断的意思。
夕颜还在沉睡,耶律齐将她安置在自己府中,着想容看顾着,睿文则被他关入了府中的空置房间,绑是松了,可是还是叫他点了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布置好一切,他便和田相国一起进宫,朝见自己的父皇。
宫殿不高,抬头便能望见翘角飞檐上铅灰色的天空,压的极低,让人觉得心口烦闷。耶律齐望了眼身边的田相国,稍稍点头,便一起踏上殿前的白玉台阶。殿内文武官员俱在,知道今日二皇子归国,皆候在殿内迎接。
耶律齐仰首挺胸往前走,见到列前的大皇子耶律北,身着绚丽的宝蓝色绣龙长袍,翠绿的缠丝腰带,正微蹙着眉,阴沉着一张脸盯着他一步步的上前。
他一挑眉。走到北辰国玄帝的宝座前,毕恭毕敬地跪下,口中高声念道“父皇。儿臣回来了一双黑色厚底锦鞋停在他面前,明黄色的衣摆还未垂下。那双苍老的手便颤着将他扶了起来,此刻,他不再是北辰国地皇帝,只是一个找回了走失孩子的父亲,望着耶律齐眼中噙了泪。喃喃道“总算平安地回来了。”
玄帝激动的模样让耶律齐深受触动,他反手搀着皇帝,低下了头,“儿臣让父皇担心了。”
“回来就好,”玄帝抹了把脸,拍拍他的肩头,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转身坐回了宝座。
耶律齐与田国盛一起,站到了耶律北的对面。
朝臣纷纷向耶律齐表示欢迎。恭祝他能够平安归来,耶律齐淡然地点着头。
耶律北将眼光在耶律齐身上转了几转,慢悠悠的开口“听说皇弟此次脱狱。不仅全身而退,还带回了大曜皇帝最宠爱的妃子?”
“哦?是吗?”玄帝坐在宝座——,wap,更新最快.向耶律齐微微侧身问道。
“是父皇。那名女子因身体不适被安置在儿臣府中,她确实是大曜皇帝的宠妃。”
听到耶律齐肯定的回答。耶律北阴阴的笑了,“皇弟此番又立了大功了,只要将这妃子作为人质,那大曜国的军队就再也不能拿我们奈何了。”
听了他的话,一些官员纷纷附和,玄帝看了眼耶律北,脸色迟疑,似要点头赞同。
“万万不可,”耶律齐忙上前道,“她只是为了能确保儿臣顺利返回海城而掳来的,现在儿臣安全无虞,儿臣正要考虑送她回去。”
“回去?回去让大曜国再来讨伐我们?”耶律北瞥了他一眼,眯眼笑着,“或者再将你抓去他们地千秋城?”
“可是将一介弱女子作为威胁对方的人质,这根本不是君子所为。”耶律齐毫不示弱,依样回瞥过去。
“怎么你去了趟大曜国,受他们的影响,变地如此婆婆妈妈了?”耶律北始终不肯罢休,抓着耶律齐被大曜国俘虏这件事不放。“够了,”玄帝大声喝道,望着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个儿子,一时没了主意。
耶律齐收了口,转过身,向皇帝拜了拜,用清晰地声音说道“父皇,儿臣想过了,现在避免战争地唯一出路便是和谈。”
“和谈?”这不啻于一记惊雷,将殿内的所有人震醒,朝堂上一片喧哗,朝臣们纷纷跟同僚讨论和谈地可能性,唯有田国盛在一边轻捻胡须,微笑不语。
“田相国是怎么看的呢?”见到田国盛脸上的浅浅的笑意,耶律齐便开口问道。
听到大皇子点名,田国盛恭谨的向玄帝行礼道“皇上,微臣亦觉得二皇子的提议可行。”
“相国此话怎讲?”玄帝挑了眉,等待田国盛解释。
“大曜国新君庆嘉帝登基三年,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对于边关的战事,朝廷能拨出丰厚的粮草资源,且庆嘉帝实行了新的征兵制度,军中将士忠心团结,且士气高涨,所以才能百战不殆。”
“而二皇子结合了我国的情势,提议和谈,一来是因为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二来也是为了边关的百姓着想,能让他们免于流离之苦。”国盛说完退到一边,寂静的大殿中空留下嗡嗡的回音,他淡淡的看了眼众人,向耶律齐使了个颜色。
耶律齐上前扬声道“请父皇三思。”
“那怎么行?”耶律北亦上前一步,“和谈,岂不是向大曜国示弱,依儿臣之计,这仗还是要打,况且咱们不是还有人质吗?这次就逼着那个庆嘉帝退让,让他来找我们和谈。耶律北说完,得意洋洋的望着耶律齐,朝臣议论纷纷,有的大皇子,有的说二皇子有理,一时竟都在殿上争执起来。
“好了,容朕仔细想想,”玄帝按了下额头,烦躁的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朕累了。”
众人俱跪送玄帝,等玄帝一离开,耶律北第一个起身。向还跪在地上的耶律齐冷哼一声,骄傲的扬着头出去。
耶律齐扶着田国盛起来。随着众人出门,殿外的天色昏暗,乌云压地很低,看样子像是要下雨,他轻叹了口气。
田国盛听到他的叹息。抬头望着天自语“咱们北辰国最缺的便是水,若此次真能下地雨来,就算是一场狂风骤雨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听到他的话,耶律齐也仰头看着天,心中生出一丝期待。
宫门外地一辆轻巧的马车早已候了多时,耶律齐跟田国盛道别后,立刻上了马车,嘱咐一声,马车立刻往他的府邸疾驰。
才进府门。管事的李叔便迎了上来,初春天气,他的额头竟然有一层细密地汗。
“二皇子。您回来了。”
“怎么了?”见到他不寻常的样子,耶律齐心生疑惑。
李叔不言语。随着耶律齐往里走。在后院幽静的客房停下。
突然从门内传来器皿摔碎的声响,一边的李叔叹口气。对耶律齐说“已经发了一天的脾气了,药也不喝,也不吃东西,没人劝的住。”
耶律齐向他摆摆手,示意他离开,便推门进去门内一片狼藉,地上碎的瓷器、缺了角的铜器,还有摔烂地花草,简直一塌糊涂,而那个始作佣者正趴在空无一物的圆桌上喘气,不远处的矮凳上是一只破碎地瓷碗,汤药撒了一地。
耶律齐上前,小心的触碰她地肩头,想将她扶起。
夕颜地手用力挥起,拂过他的手背,又软绵绵地垂下,趴在桌边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看着前方,“你们居然给我下药,将我拐到这里。”
泪水从她空蒙的眼中流出,她无声的哭泣居然比嚎啕痛苦更俱威力,耶律齐看着她的泪颜,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抽痛。
他伸出手将夕颜抱起,踏过满地狼藉,往外走去,夕颜任由他抱着,闭上眼木然的不做任何反抗。
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耶律齐唤来想容重新熬来汤药。
坐在床边,他低头望着夕颜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心底生出一些愧疚,“我很抱歉将你掳来这里,但情非得已,希望你能理解,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便会派人送你回去。”
听了他的话,夕颜睁开了眼,回过头盯着他的脸。
“当然,不会立刻就让你走,可能还要再耽搁一些时日,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离开的。”见她突然回了过来,耶律齐有些局促,忙不迭的解释。
夕颜听了他的话,也不做反应,静静的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她。
“这个药重新熬过了,你趁热喝了吧,”耶律齐将仍冒着白气的药碗端上,催促夕颜喝药。
“你走开,”夕颜背对着他,冷冷的语调不带意思温度。
耶律齐将药碗重重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扬声道“这汤药早没有安眠的成分了,你之所以一直昏睡是因为你自身的体质原因,若不是田相国的药方,你肚子里的孩子早没有了。”
夕颜的肩膀微微动了动,还是不肯说话。
见她不语,耶律齐放软了语调,“我吩咐厨房准备了清粥小菜,你吃一点吧。”
将装了粥的托盘放在小几上,耶律齐叹息一声,退出了房间。
听到门阖上的声响,夕颜慢慢坐了起来,盯着几上犹在冒着热气的药碗,伸手端了过来。
她突然想起先前在禧月宫的时候,夏至曾经过她说过,在她重病的时候,恺辰曾经来看过她,因为那时她处于昏迷状态,喂不进药,是恺辰用嘴一口口将要哺到她口中,才让她慢慢回复过来,而如今想起这一切,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让她觉得那几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夕颜一手端碗,另一手却覆上自己的小腹,慢慢的喝着汤药,只是这汤药喝着却似乎比先前喝的更为苦涩,难以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