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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是为什么呢？”
凌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讶，她嘴角的笑容仿佛早已看穿路小仙的心思。
路小仙微微低头，视线盯着桌上的茶水，双手放在大腿上，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这和她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有些不符。
“因为啊，凌总你想想，我和寓心官宣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你们一发布肖鹏被抓的通稿后我们就分手，这很难不让人猜测我这段恋情目的不纯呀！”
“本来就是目的不纯啊！”凌瑶笑靥如花。
“凌总！”路小仙娇嗔。
“好啦好啦，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像路小仙这样的大网红，要是给人留下一种水性杨花或是可以利用恋情来实现某些目的的印象，粉丝会逐渐产生不信任感，这对你的人设没有任何好处对不对？”
“对，就是这么个意思！”路小仙重新挺直了腰板。
“你们不仅要继续这段恋情，还得继续在公众平台上秀恩爱，这可能会影响到寓心本来的工作……”
“我会尽量不打扰寓心和小柔，一切以他们的安排优先！”
这对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好，不过，你好像还没有征询寓心的意愿啊！”
路小仙一愣，视线旋即定格在我脸上，眼眸里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而倒映在她眼里的我仿佛就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鸡肉。
能够和路小仙做情侣对绝大多数男人而言都是一种福分，我也不例外，但人到了这个年纪很自然就会区分清楚什么是假象什么是现实。
路小仙的光芒实在太耀眼，她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而我想要的恰恰是那种建立在平淡上的幸福，所以尽管我和路小仙现在关系暧昧，但我们注定不可能走到婚姻的殿堂，现在这段关系直白来说，就是在消耗我的时间。
不过仅仅是付出了这点时间成本就能换来一生难忘的回忆，对我来说已经血赚。
“我当然没问题，毕竟凌总都给我涨工资了。”我用淡然的语气回应了路小仙。
路小仙眼眸一暗，那团火似乎被烈风刮过一样，差一点就熄灭了，只不过细看就会发现还残留着一点顽强的火光。
这里的出品的确很稳定，简单调味的鸡肉也很鲜美，不过凌瑶和路小仙的食量都不大，我还得帮忙解决掉她们剩下的烤串。
一杯解腻的百香果茶入肚，路小仙对凌瑶说：“凌总，待会可不可以带我跟寓心去一个地方？”
“可以，什么地方？”
晚饭结束已是将近十点钟，不过广市一直都是个烟火气十足的城市，就算凌晨四点钟到街上溜达去，不经意间都能找到一家正在经营的夜宵大排档，更何况现在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宽敞的十字路口，现代化的大卖场正准备关门歇业，推着小车的小摊贩开始从各个犄角旮旯钻出来，迅速占领大卖场正门的那片空地，除了小摊贩，还有一个个拖着行李箱或者抱着支架的俊男美女也来到了这里。
凌瑶的车就停在了大卖场的路旁，我跟着路小仙下了车，看到广场上凌乱的灯光和人影，心想这不就是个无人管束的夜市而已吗？
“时间还早着，我们到那边坐一坐吧！”
路小仙所指的就是24小时营业的金拱门，我们进去点了两杯咖啡，找了处靠着玻璃外墙的位置并排坐下。
“这里也是个好地方。”路小仙冷不丁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确实，累了就进来坐坐，饿了还能点一个穷鬼套餐……”
路小仙被我的话给逗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啊？”
路小仙抬手指了指外面，那是金拱门玻璃外墙跟建筑物外墙形成的夹角位置，因为有金拱门的灯光，那个角落就是一处用灰色幕布当作背景的摄影区域。
“以前我经常跟其他人抢这块地方，因为光线好，背景干净，后来大家都发现这块地方，基本上一整晚这里都不会空着。”
路小仙正说着，我就看到一个身穿淡蓝色小妈裙的年轻女孩从外面的昏暗处走到那个角落，她瞅了我和路小仙一眼，却似乎把我们当作了广告牌，自顾自地将手机架支起来放在地上，又在侧面支起一个补光的灯架，然后退到贴近外墙的位置，抬手整理自己那一头微卷的长发。
女孩的颜值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准，上了妆的面容很是艳丽，却透着一股俗气，高挺的鼻梁过于僵硬，应该是某些流水线医美整出来的鼻子，紧身的小妈裙勾勒出女孩的身体曲线，也不知是不是垫了什么东西，她胸前的曲线怎么看都给我一种错位感，而小腹两旁的赘肉更是完全遮掩不住。
我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路小仙，即便是微微弓着腰，她的身材曲线依旧无可挑剔，除了胸前的规模不如左沐雨，该细的细，该翘的翘，没有一点明显的赘肉。
这或许就是女生梦寐以求的完美身材，但同样也是建立在长期严格的饮食管理和形体塑造的基础上，这里需要耗费的精力和时间，就相当于把身体管理当作是一门职业，而且想要得到这样一副魔鬼身材就意味着与奶茶、麻辣烫、芝士炸鸡等高糖高热量的美味绝缘，过上与水煮鸡胸肉和蛋白粉为伴的日子。
路小仙能够得到今日的成就，除了上天赋予她过人的美貌和底子，更多的可都是她实打实一点一点修炼出来。
女孩无视我和路小仙的目光，对着屏幕发亮的手机招招手，一边说话一边扭动腰肢，我虽然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但也能猜到是类似于“欢迎哥哥”、“哥哥点个关注”、“谢谢哥哥打赏”之类的话语。
也许时间往前推移，路小仙就站在这个年轻女孩所在的位置，无视坐在金拱门的客人的肆意打量和取笑，在那个角落里对着手机跳着火辣的韩舞。
“小仙，你那时候不觉得害羞吗？”
路小仙回眸：“怎么可能不害羞，那简直是酷刑好吗！我还记得第一天在那里直播的时候，坐在这的是两个男初中生，他们就在那里一边模仿我的动作一边举着手机拍我！”
我稍微代入了一下就尴尬得脚趾扣地。
“但是啊……”路小仙轻轻叹息着，“跟我爸的透析费用一比，这张脸皮能值几个钱？”
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口腔里咖啡的回味更加苦涩了。
“后来不管里面坐的是什么人，不管他们在里面摆出什么动作和表情，我就只管跳我的舞，只要有人打赏，我就能坚持播下去！”
过了几分钟，又有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来到玻璃幕墙的外面，她将自带补光圈的手机支架放在距离年轻女孩大概两米开外的位置，然后对着手机开始扭动娇躯。
有句话说得好，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玻璃墙外的两个女主播旁若无人地向手机屏幕做出各种撩人的挑逗动作，她们偶尔会朝着我和路小仙瞥过来，这时候我就会觉得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的好像是自己。
“寓心，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跟着路小仙走出金拱门，这才发现除了借金拱门灯光的两个女主播，拐角处还有三五个男女在开直播，其中一男一女大概是在打线下pk，对着屏幕大叫偷塔守塔之类的，最后是男主播那边输了，他接受惩罚走到女主播面前跪下，抬手往自己脸上扇去，打得啪啪作响。
我从来不觉得这种直播有意思，但不管如何，既然有愿意为此付费的观众，那就有这些主播存在的空间。
“以前我在这里播的时候，还有为了争那块地方的使用权打pk的，赢了的人直到输掉下一场pk为止都能占着那块地方。”
“这样吗，那会不会发生什么肢体冲突？”
“很少，大家都知道打架斗殴得不到什么好处，而且自从这里成为直播街以后，巡警经常会出现在这片区域。”
有种江湖比试的氛围，只不过这里不是武侠的江湖，而是主播的江湖。
我们回到大卖场前面的空地，空气中弥漫着孜然和辣椒面被火焰炙烤后散发的香气，还有鱿鱼那种浓郁的海鲜味，这里无形中被分割成两块区域，一块是摊贩们的，一块是主播们的，中间有一条歪歪扭扭的无形边界线。
我和路小仙从摊贩的区域走到主播的区域，耳边也从摊贩们的吆喝声变成主播们的吆喝声，在这种地方直播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才艺表演，这里容不下文雅和矜持，此时此地不论男女，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草莽和好斗的气息，仿佛这片空地不是舞台，而是吃鸡战场。
为了心中的那个网红梦，他们聚集在这里相互啃咬厮杀，想尽一切办法折辱打击对手，尽可能抢夺流量和打赏，而能够赢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走进一个舒适的单间继续他（她）的直播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