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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沿街小贩们的叫卖声中,贾琛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宁国府门前。
今日的宁国府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就连门口那两只石狮子也被围上了红绸锦缎,戴上了七彩花环,很有些不伦不类。
贾琛心中冷笑,这贾珍父子俩就跟这两头石狮子一样,不伦不类,不三不四,没脸没皮。
宁国府的大总管赖大穿着体面,满脸堆笑,站在门口迎接临门的贵客。
一个个衣着光鲜的达官贵人,在赖大点头哈腰的引领下,进入宁府大门。
在这些贵客的身后,跟着一排排仆从,丫鬟,他们肩扛手捧着一箱箱,一盒盒红布包裹的贺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宁国府贾珍是世袭三等爵,威烈将军,从一品,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闲职,但品级很高。
而且,贾家一门双国公,祖上乃是开国勋贵,“国公”是非皇族能够得到的最高级别的爵位,地位超然。
贾家的背后是以四王八公十二侯为代表的开国勋贵集团,势力庞大,盘根错节。
虽然皇帝登基后,一直在想办法削弱开国一脉的权柄,但由于太上皇是开国一脉的靠山,开国一脉依然权势滔天,尾大不掉。
而企图攀附和讨好开国勋贵的朝臣也大有人在,因此今日来给贾珍送贺礼的文武大臣很多,他们明面上是来参加昏礼,其实是借机向贾珍行贿。
当贾琛走到宁国府的大门前,赖大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施了一礼:
“恭迎琛大爷光临敝府。”
虽然他唇角带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嫌弃和敌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赖大貌恭而心不服,但他只是个狗奴才,贾琛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就昂首阔步迈过门槛,进入宁府。
等贾琛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赖大的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低声咕哝道:
“一个远房的穷亲戚而已,神气什么?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实际上,赖大按照贾珍的吩咐,已经秘密雇佣了八名刺客,埋伏在宁府里,只等贾琛落了单,就出手解决他。
之所以要雇佣八名刺客对付一个九岁的孩童,其实是为了防止贾琛溜走,在宁府的四面八方各埋伏一名刺客,想来个瓮中捉鳖。
无论是贾珍还是赖大,都没把贾琛放在眼里,因而刚才赖大虽然看到贾琛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却没有阻拦他带剑入府,在赖大看来,贾琛只是贪玩,才会随身带剑,这把剑于他而言,只是一件玩具而已。
这也难怪赖大疏忽大意,他可没有神武将军冯唐的眼力,能一眼看出这把剑有二十多斤重。
贾琛腰悬长剑,昂扬迈步,走向昏礼现场。
周围的宾客们都不认识他,不会武艺的人只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们跟赖大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这把长剑有多重。
然而,会武艺的人们却是暗暗心惊。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冯唐的眼力,目测不出长剑的具体重量,但也能看出这把剑的重量不轻。
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竟然能单手提起一把长剑,这力气也太大了!
他们自忖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是单手拎剑了,就算是用双手把剑抬起来,都不一定能做到。
在他们的子侄之中,也没有力气这么大的孩童。
他们都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后辈,竟然如此出色,绝对是未来的将星。
但他们几乎猜遍了神京城的武勋世家,也没有一个猜测贾琛是贾家的后辈。
因为贾家的子孙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只知道飞鹰走狗,问花寻柳。
哪有一个肯吃苦练武?
其中一个宾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拦住贾琛,问道:
“敢问这位小兄弟是谁家的公子?”
贾琛如实相告道:“在下贾琛,乃是荣国府远房子孙。”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力气惊人的孩童,竟然是贾家的后辈。
众人纷纷感慨:看来,将门虎子,此言非虚。宁荣二公乃是武勋出身的名将,虽然后辈大多不肖,却还是会零星出现一两个练武的好苗子。
贾家后继有人了!
宾客们对贾家的印象,由于贾琛一人,而有所改观。
贾琛不在乎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迈步继续前行。
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高烛,烛火摇曳,连绵不绝,像两条金龙一般。
每扇门的两侧都挂着一串串红灯笼。
五间正殿前悬挂着一块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四字。
傍边一副对联,写道是: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
所有的门窗上都贴着大红囍字。
正殿里香烛辉煌,锦障绣幙,还摆放着十几张八仙桌,每张桌子周围放着一圈太师椅。
二三十个丫鬟婆子正往桌子上摆放瓜果点心,茶壶茶杯等物什。
一个富丽雍容的少妇穿梭期间,嘴里像炒豆子一样嚷嚷着:
“你们全都仔细些,瓜果彩盘摆好,南瓜子和果仁的盘也都要装满喽,宾客们要享用的。
还有,黄酒要一直温着,漱口的淡茶,净手的绿豆面儿也都要备齐了。
谁要是出了差错,仔细你的皮!”
这个少妇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罩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
赫然是荣府大房长子贾琏的媳妇王熙凤。
贾琛看她牙尖嘴利,指挥若定,果然是干练泼辣,不愧“凤辣子”的雅号。
看来,是贾珍把王熙凤借过来帮忙张罗昏礼。
似乎是察觉到了贾琛的目光,王熙凤朝这边看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贾老六家的孩子吗?你也来参加昏礼?”王熙凤有些轻蔑地笑了笑,贾琛的便宜老爹是得花柳病死的,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是茶余饭后的笑谈。
贾琛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见过琏二嫂子!是珍大哥盛情邀请我来的。”
王熙凤端起一盘花生酥,递给贾琛,嗤笑道:
“珍大哥怎么会邀请你?又是来蹭吃蹭喝的吧?端着这盘花生酥出去吃吧。”
还没等贾琛开口回应,只听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凤辣子,你想把谁撵出去?”
贾琛循声望去,来人是贾菌的母亲娄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