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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行两指执子,问道:“要不要我让你几子?初学,先熟悉熟悉。”
凌潺摇了摇头:“不用,如果事事都需要别人来让,那能有何用,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这样的凌潺才是最吸引陆景行的。一颗白子轻轻落在了棋盘,构成一黑一白的局面。凌潺见陆景行已落子,紧接着又是一黑子落下,两人的对弈算是真正开始了。随着暖阳脚步的移动,黛瓦投下的影悄悄地爬上了光洁潋滟的棋盘,染灰了白子,动容了黑子。清茶已凉,棋却还未结束,期初凌潺下得毫不吃力,可是随着棋子的增多,落子是越发的困难,需得瞻前顾后,既要注意自己棋子的“气”,又得关注自己的“目”,还得留意对手的走势。凌潺下到最后竟有些力不从心,最终这一局她以失败而告终。
“再来一局,这次你可不要再让着我了。反正都是输,至于输多少子,那也无所谓。”凌潺将黑子一颗一颗的拣起,复又装进棋笥(sì)。
陆景行将白子也拣了起来,说道:“好,这一局不让你了,不过你的领悟能力还不错,初下第一局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怡情养性,我突然佩服起发明这棋的人,能有这样的情趣定是某个世外高人。我虽做不了世外高人,但最起码也得学会。”凌潺说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棋艺的精进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它与练武不同,需慢慢来。”此时棋盘已空,阴影早已占据满盘,陆景行却依旧处在暖阳下,与凌潺形成一明一暗。
“我知,这棋的精妙,我如今连皮毛估计都未曾领会到呢。这局换我用白子,黑子给你。”凌潺说着已将装有黑子的棋笥推给了陆景行。一子复一子的轻轻落下,每一声脆响都仿佛是陆景行用那修长的手指演绎出的佳音,在风中随着发丝空灵回荡飘摇。寂静的午后唯有心境平和之人才可感受到安逸美好,煮茶对弈,静享微风拂面,时间悄然离去,而却不自知。
又一局结束,凌潺未赢那是必然的结果,想要下过陆景行估计凌潺还需要苦练十年。要知道江湖中很少有人是陆景行的对手。
下人开始收拾棋盘,陆景行与凌潺起了身,踏上了木桥,桥下水仿佛更加透亮清澈了,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涟漪微微泛起潋滟无限。陆景行低头看着凌潺,开口道:“在这住了这么久了,我想你也有些闷了。我记得我去年秋天答应带你去看桂林郡山水的,我们几日后便出发。”
“你不打算先回陆府吗?”凌潺知道陆景行这么久未回去,定是积了一堆事,估计回去晚了,又有得陆景行忙。
“我会让陆辞先回去,我们直接从这去桂林郡,之后从桂林郡回徽州。”陆景行将这一切早已计划好了,他喜欢结情山水,如今有了凌潺,他更想与凌潺一起分享山水之乐,凌潺既是他的知音,又是他愿赋予真心之人,这世间能觅得如此之人,夫复何求。
凌潺有些担忧:“路途这么遥远,得一两个月时间吧。”桂林郡与钱塘虽都隶属于南涴国,但路途却是非常遥远的。
“一路游玩而去,我最不怕的就是时间逝去,我们有一生的时间来寄情山水,又何必在意这一两个月时间。只要你喜欢,这一生我可以带你看遍这东洲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人间烟火,只是虚无。” 陆景行说的每一个字都极其的认真,这些是他将付出行动的。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从未为自己而活过,你让我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我愿意随你看遍这四季美景,只要你不觉得我累赘。”凌潺望着洒满细碎阳光的水面,眼中是对将来的期许。
“不会的,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累赘。”陆景行正说着,陆辞从嫩绿草木掩映的假山下穿了出来。
“府主,刚刚收到消息,陈洪山庄几天前被屠。陈庄主身受重伤,如今正在陆府。信上说让你速速回府处理此事。”陆辞匆匆走来,在陆景行身后说道。凌潺听后皱了皱眉,前不久绝尘宫与白暮山庄大打出手,弄得两败俱伤,事情尚未平息,这竟又发生了灭门惨案,凌潺觉得这江湖还真是没有一刻安宁。
陆景行回过头去:“可查清楚是何人所为?”
陆辞摇了摇头,猜测道:“不会是封白悦吧?”
凌潺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测:“不会是她的。她江湖上的仇已报。况且她也从未承认过她屠过别人满门。她抓走我时,我就问过,但她否认了这些,我相信她。”
“不是她,那会是谁?”陆辞绞尽脑汁的想着。
“从去年刘府开始,到如今已有十几个小门派被灭了,这定不简单。我想,除了封白悦,也许还隐藏了一个更大的幕后黑手。”凌潺想想就觉得这个幕后之人绝对不一般,专灭小门小派,之后也许就是大门派了,这背后的阴谋,凌潺觉得后怕。
“我的想法与你一致,只是说要带你去桂林郡的,这次要延误了。陆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出发回徽州。”陆景行面色有些凝重,眼睛直视这前方,陷入思索当中。灭门惨案从去年查到今年,仍无眉目。而如今君剑阁已不复存在,白暮山庄又元气大伤,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
有时许下的诺言不一定马上就可兑现,因为永远无法预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未来的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却又好像永远是一个未知的结果。
第二日用过早膳,与江家辞别之后,几人便踏上了回陆府的路。在这住了这样久,江府的人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如今这样一走,不仅江听雪觉得府里变得冷清了,就连江秦也这样觉得。凌潺这次回陆府,将雀儿也带上了,这也是雀儿自己的意愿。
春日里,困意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袭来,凌潺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这也与昨夜晚睡有关,江听雪知道凌潺今日要走,于是在凌潺房里待到了很晚,两盏清茶,伴着油灯,夜话长谈,她仿佛有对凌潺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语。
雀儿掀起车帘,探出脑袋向外看了会儿,之后复坐回车内,对着靠在车壁旁微微眯眼半寐的凌潺问道:“二小姐,这还有多久才可到徽州?”
凌潺眼睛缓缓睁开:“大约还需两天,怎么?闷了吗?”
“不是,只是从未去过中原国,有些兴奋。”雀儿摇摇头。
马车奔跑的并不是很快,坐在马车里的人晃晃悠悠,直到远去。
两天很快便过去了,他们到达陆府时暖阳正高挂树梢。
陆伯已在门外等候,见陆景行下马,躬身行了个礼:“府主,一路可还顺利?”
“顺利,陈庄主可安置妥当了?”陆景行说话间手里的缰绳已递给了下人。
“陆哥哥!陆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伴随着这兴奋又清脆的声音,一抹着春衫的淡粉身影从门内跑了出来,走过来就抱住了陆景行的胳膊。
这时雀儿在陆辞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恰好看到了这一幕,神色怪异起来,有些发愣,凌潺与陆景行的关系江府的人都知道,雀儿当然也不例外。陆辞此刻有些头疼,因为他看见凌潺已出了马车,只是还未下来。
陆景行微微皱了皱眉,将胳膊抽了出来:“水姑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凌潺倒是觉得有趣,一抹笑意浮上嘴角。
“来,我扶你。为何浅笑?”陆景行来到车旁,伸出手来。
凌潺收住笑:“笑你人缘好。”
“陆哥哥,你为何对她这样好,对我却这样冷淡?”水无月嘟起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着凌潺质问道。
被她这样一质问,在场人的表情各异。陆景行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了府内,众人也随他进府,这场简短的闹剧不了了之。
陆景行回府是为了处理要事,陆伯直接带他去见那个陈庄主了。这些事凌潺不想掺和,带着雀儿回了院子。院里的那树梨花已开,花枝在风中摇曳生姿,微风带着洁白的花瓣漫天飞舞,飘落满地,落满轻轻摇摆的秋千。
“二小姐,这院子好别致呀。”雀儿走进院子,被眼前之景所吸引。江府里的四季美景不比这差,可她却是第一次见到中原国屋舍府邸的建造风格,一时竟入了迷。人都是如此,再美好的事物见多了,就会变得索然无味,唯有新鲜才会值得他们去追求、赞美,可是这些终抵不过流年的无情,新物到头来依然抵不过光阴一层层的渲染,终将成为旧物。
“喜欢吗?以后你就与我一起住这里吧。”凌潺望着一脸欣喜的雀儿,说道。
“你还担心陆府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不成?雀儿的房间我早就命人准备好了。”陆辞负手踏进了院子,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