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心头百转千回

南曦容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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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片漆黑,唯有闪烁的宫灯是这夜晚唯一的光亮。

    南曦倚着锦榻,心头思绪不免有些复杂。

    其实于感情上来说,她觉得自己跟前世的静华女帝还是有着一些相似之处的,两人几乎一样的理智,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更没有许多女子经常会出现的小脾气,也不会故意使小性子,争风吃醋什么的大多时候都不存在。

    或者说,因为容毓提前给她制造了那样一场梦境,让她先入为主地对他生出了愧疚自责,所以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她就抱着弥补的态度而来,直到后来真的喜欢上了容毓,一点点爱得深了,对待感情的态度却已经根深蒂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容毓对她太好,宠入骨髓,让她压根就没有使性子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南曦也还是清楚地认识到,感情上她是理智的。

    理智到即便逐渐了解了真相,清楚那场梦是人为的“设计”,而非她真的做了对不起容毓的事情之后,也能不急不怒,还能反过来抚慰他的不安,只因为心疼他感情上的脆弱。

    理智到即便知道容毓忘不了当初的静华女帝,一步步把她推上皇位的目的也是因为执念,依然可以体谅他的难处,因为他在感情上的卑微让人不忍苛责。

    理智到,明知他和大祭司的交易早就把她划到了无法抉择的处境,只能如牵线木偶一般随着他们一步步早已布置好的计划被推到如今这个位置,南曦依然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怨怒。

    历经过轮回转世,因为还保留着前世记忆,所以容怀瑾就是容毓,容毓就是容怀瑾。

    静华女帝是他爱入骨髓入了魔障的女子,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及得上静华女帝在他心里的地位,而南曦是静华女帝的转世——这一点容毓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在他心里,静华女帝就是南曦,南曦就是静华女帝的重生。

    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没有需要比较的理由。

    这是容毓的认知。

    所以谁是谁的替代品,这本身也不成立。

    南曦早已认知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不会幼稚地去问容毓,他喜欢的到底是谁?这个答案是无解的,也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真要追究什么错处,那就是容毓不该在未征得她意愿的前提下,强行打破她这一世的平静,不顾一切想恢复她前世的记忆。

    静华女帝跟南曦虽是同一个人,却在前世今生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责任,以及不同的性情,南曦又怎么能真的做回曾经的静华女帝?

    此时趁着容毓尚未醒来的这点时间,南曦甚至能冷静地思考,到底该顺着容毓的心意一点点找回那段关于静华女帝的记忆,还是单纯地按着南曦的身份过完这一生?

    是该让容毓的人生留有遗憾,还是顺势而为,彻底解开他的心结?

    南曦对着窗外的月亮叹息。

    轮回之后本该抛却前尘记忆重新开始,却有一个人陷入前尘之中始终无法挣脱,如果她坚持做这一世的南曦,是否代表容毓这辈子都将无法从过往挣脱?

    心头百转千回,南曦一时也有些惆怅。

    果然自古以来帝王家的感情最精彩,跌宕起伏,恩怨缠绵,现如今更是连轮回转世都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甚至染上了一些神话的色彩,还有什么事情能是她不能接受的?

    一盏茶逐渐冷却,床上的容毓已经醒了过来。

    只是他好像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梦,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瞳眸里没有往日的冷峻淡漠,反而是一片缅怀怔忡之色,整个人仿佛还沉浸在某种回忆中未曾脱离,以至于醒来之后动也没动,就这么安静地趴着,像一座静止的人形石雕。

    南曦走到床前,盯着他没什么焦距的眼睛,蹙眉开口:“阿毓,你醒了?”

    容毓这才蓦然回神,所有思绪刹那间回笼,缓缓聚焦的目光落在坐在床前的姑娘面前,空虚荒芜的心头一点点被填满,很快变得充实而满足。

    南曦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这一觉睡得怎么样?”

    容毓沉默片刻,慢慢支起身体。

    “别动。”南曦蹙眉,“你身上的伤还很重,就这么老实趴着,不许起来。”

    容毓默默趴了回去,然后看她一眼:“曦儿。”

    嗓音嘶哑干涩,听着有些古怪。

    “嗯?”南曦凝眉,“渴了吧?要喝点水吗?”

    说着,连忙吩咐银月端杯温水过来。

    容毓再一次试着直起身子,南曦又要阻止他,然而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阻止的话慢吞吞咽了回去,反而主动上前扶住他:“小心一点。”

    容毓坐在床沿,身上又疼得出了细密的汗,不过他看起来还好,至少表情上没流露出什么异样。

    南曦沉默片刻,语气淡定:“是不是想去更衣?”

    容毓点头。

    南曦道:“我让青阳扶你去。”

    “不要。”容毓拒绝,“你陪我去。”

    南曦赧然:“可是我没什么力气,万一你半路摔了一跤怎么办?”

    容毓表情微妙:“我有那么弱?”

    “现在你是伤患,虚弱不是应该的吗?”南曦挑眉,“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现在能打死一头虎?”

    两人说话间,银月端了水过来,先是伺候容毓漱口净面,然后才把润喉的温水递到他手上。

    容毓喝了一盏温水,把茶盏递给银月,随即在南曦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白天里表现得无比强悍的男人,此时的虚弱肉眼可见。

    休息数个时辰虽然能缓解身上疲劳,却也让松懈下来的身体真切地感受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剧痛,疼得那么钻心刺骨,活像是脊背上一层皮肉被生生撕了下去。

    容毓薄唇忍不住就抿了起来,扶着南曦的手,静静僵立着。

    疼痛是真实的,虚弱也是真实的。

    可此时若真有一头虎出现在这,他也未必不能把它打死。

    所以摔跤是不可能的,不过是想要她陪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