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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秀兰独自徘徊,思如潮涌,她想起了母亲赠药的那番心意,也想起了母亲悲惨的一生。“妈受了命运的折磨,不能与她所喜欢的人结合,她一生一世都怀念着他;我爹迫她成婚,生下了我,结果却是只是得到她的痛恨,未了还同归于尽!”阴秀兰想起古庙中那悲惨的一幕,事隔多日仍是不禁毛骨悚然。她母亲的例子在心里敲起了警钟:“不是两情相悦,难免悲惨收场!张玉虎欢喜的是龙姑娘,纵使我和他勉强成婚,待他知道真相之后,只怕他也会像我妈一样,终生怀念他所欢喜的人;而对我则必将是怨恨的了。”想至此处,阴秀兰似是在一个糊涂的梦里醒来,虽然难免辛酸,心境则已比以前开朗。她慢慢打开窗户,让阳光照满室中,驱走了她的阴霰。
她把龙剑虹的信重新折好,放入张玉虎的袋中,摸一摸他的脉象,已是恢复平和,便即替他解开了穴道。张玉虎张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叹口气道:“你为什么拦阻我呢?”阴秀兰微笑道:“你体力没有恢复,我让你去,你也迫不上龙姑娘。”张玉虎此时虽然仍是情怀激动,神智却已稍微清醒,想想果然,便不言语,阴秀兰又笑道:“龙姑娘说要踉凌女侠回天山去练剑术,这不是很好的事么?你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为什么呢?”张玉虎道:“她当真是这样对你说了?”阴秀兰道:“我为什么骗你?”张玉虎道:“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在伤心失意之中,极想得一个知心的朋友,向他倾诉衷曲,诉说他是怎样的爱龙剑虹,话到口边,这才想起了对方是阴秀兰,虽说是胸襟坦荡,到底有些芥蒂,终于半吞半吐,欲说还休。阴秀兰笑了一笑,坦然说道:“我知道你爱她,但你却不知道她爱你更胜于你爱她十倍!”张玉虎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她对你说的么?”阴秀兰道:“你知道她是怎样给你求来解药的么?这事情的经过,我亲见亲闻。她的心事,我当然知道。还用说么?”于是将龙剑虹求取解药,所经历的种种艰难,讲给张玉虎听,这些都是龙剑虹未曾说过的。
张玉虎听得出神,心里想道:“果然她爱我更胜于爱她自己,她是巾帼须眉,江湖女杰,纵使当真有过指腹为婚的事,也不须拘泥腐儒礼法,坚执着不可退婚呀?”再想道:“她与我相处多时,无话不说,若是当真有那件事情,她为什么从未露过口风,凌姐姐也从未曾说过?何况阴秀兰听到她的说法又不一样?”要知尤剑虹走得匆忙,这个藉口,也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张玉虎清醒之后,反复推敲,便寻出了许多破绽。可是龙剑虹何以要不辞而行,一时之间,张玉虎却还未能想得明白。
阴秀兰见张玉虎渐渐平静下来,她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方才放下,当下微笑说道:“我再给你治一会,治好了你就可以去追你的龙妹妹了。”张玉虎躺了下来,服服帖帖的让她解去上衣,说道:“阴小姐,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才好?”他不只是感谢她的治病,更感谢的是她所给予的安慰,而且是在她的口中,更进一步的证实了龙剑虹对他的爱情。在阴秀兰给他治病之初,他虽然胸襟坦荡,但想起前事,总是难兔有点不安,如今所有的芥蒂都已消除,他对阴秀兰也产生了真正的友谊了,但是,他却并未知道,在阴秀兰亲切的笑容里却还包含着心底的辛酸。
阴秀兰给他推血过官,双掌在他上身的十二处大穴上按摩了半个时辰,将他体中的余毒都吸了出来,张玉虎的病好了,而她七阴毒掌的功夫也就从此废了。
这一日周山民夫妇和各大头目都先后来探望张玉虎,见他病已消除,自是人人高兴,但他身子还虚弱得很,周山民当然还不会准他下山。
可是令人意料不到的是,阴秀兰却悄悄的下山了。这一晚上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决心,她要为张玉虎去追赶龙剑虹,她要向龙剑虹表白她的心事。她留下了一封信给周山民,半夜里悄悄的在张玉虎的窗前,再向他偷望一眼,强抑下心底的辛酸,便毅然的下山去了。
第二日张玉虎一早醒来,觉得精神又好了许多,试做了一会吐纳的功夫,但觉气血畅通,精神爽利。看来再过三五天,便可以完全恢复了。他披衣出户,在卧病十多天之后,第一次接受户外的阳光,心里十分高兴。于是他单独去找周山民,想出其不意的令他喜悦。
正好周山民夫妇同在一起,他们见张玉虎已经能够行动如常,果然十分喜悦。可是张玉虎察觉到他们在喜悦之中、却又似有一份心事,他眼光一瞥,只见桌上压着一纸信笺,他进来的时候,石翠凤才把信笺搁下的。
张玉虎怔了一怔,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这是谁的信?”石翠凤叹口气道:“阴小姐走了。这是她的信。”张玉虎大感意外,说道:“咦,她也走了?”石翠风道:“是呀,我们都想留她下来,却料不到她会悄然离去。你看她这封信吧。”张玉虎读了一遍,阴秀兰的信首先是感谢周山民夫妇对她的照顾,然后是拜托他们照料万天鹏,但对自己离去的原因却一字不提。
石翠凤道:“难道是她嫌咱们招待不周?又或者是她还有一些什么事情料理,不愿对咱们说的?”周山民道:“她母亲是七阴教的教主,嗯,莫非她是要去结束七阴教的?但却为什么要不辞而行?”他们两人胡乱猜测。张玉虎把两日来的事情细想一遍,只有他明白了阴秀兰离去的原因。
石翠凤道:“玉虎,你想什么?”张玉虎道:“嗯,我想,我想这位阴小姐也真可怜。”石翠凤道:“是呀,我本来要为她安排安身立命之所的,这两日事情太多,她又新来乍到,我的这番心意,还未得向她表达。”周山民忽道:“叫志侠来!”石翠凤道:“人都已经走了,还叫志侠来做什么?”周山民微微一笑,石翠凤恍然大悟,叫道:“对,叫志侠去将她追回来!”原来在阴秀兰到山寨之夜,周山民两夫妇就曾有过商量,商量如何报答七阴教主母女之恩,结果两夫妻都有阴秀兰做儿媳的心意。
过了一会,周志侠奉召前来,问道:“爹爹,有什么吩咐?”周山民道:“阴姑娘走了,你知道么?”周志侠怔了一怔,道:“几时走的?”石翠凤道:“昨晚走的。大约还未曾走得远。”周山民正容说道:“阴姑娘虽然是邪派出身的女子,但她们母女对咱们的山寨有此大恩,于理于情,咱们都不能让她在江湖流浪。”石翠凤插口道:“何况她这次又上山来救了你的张兄弟,我看她虽然是邪派出身,心地实在很好。”周山民道:“我叫褚帮主与你一同下山,寻访阴小姐的下落,找到了她,就请她回来。”想了一想,又道:“若是她要处理七阴教的教务,咱们不便干预。但她是个单身女子,在江湖上怕会遇到风险。你打听得她的下落,先探明她的用意,若是她为了处理教务,暂时不能回来,你们也该暗中保护她。我交给你一支绿林箭,需要的话,可以请各地叔伯帮忙。”要知周山民乃是北方的绿林盟主,而且因为他德高望重,南方的绿林道虽不归他管辖,对他也是极为推崇,有了这支绿林箭,到什么地方都可以有个照应了。张玉虎听了周山民夫妻的心意,暗暗为阴秀兰欢喜,同时也放下了心上的负担。
说至此处,一个头目进来报道:“万公子请见寨主。”周山民道:“好,请他进来。”万天鹏神情有点忧郁,进来说道:“听说我的姐姐走了?”周山民道:“正是,她有一封信要你在我们这里安心住下,她不久就会回来的。”万天鹏道:“不,我也想下山找她。”周山民道:“我们已经有人去找她了。”万天鹏道:“她母亲视我如子,她就如同我的亲姐姐一般。她一个人在外飘流,我若不去找她,我就难以心安,何况我还有父仇未报,也想找得仇人下落。”周山民想了一想,道:“你报仇的事情,我义无旁贷。也好,你要下山,我叫谷老英雄和你同行,我将一支绿林箭交付给他,你和志侠分道而行,他向北方找寻,你向南方找寻。你一方面也可以请谷老英雄帮你打探仇人的消息。”说罢,便立即叫人去请褚元和谷竹均。
褚元是北方丐帮的副帮主,到处都有他的耳目;谷竹均是江南白道上的成名英雄,且又精于医术,由他们二人分别陪同周志侠和万天鹏去寻访阴秀兰,自是最适当的人选。
且说阴秀兰下山之后,向山脚一个“卡子”(即哨所)的头目要了一匹快马,那头目知她是山寨的贵客,当然不敢起疑,问也没问,便挑选了一匹骏马给她。阴秀兰料想龙剑虹是随凌云凤回天山,便向北方追赶,第二日黄昏时分,到了符离集。
进入市镇,触目便见一间客店的招牌破为四块,兀自委弃于旁,客店破破烂烂的,墙子也榻了半边,似是不久之前才经过一场恶战,这间客店正是周掌柜的那间,他被刘完达打了一顿,破了招牌,吓得连忙回庞家堡躲起来。他在镇上不得人和,走了之后,店中的东西被抢个精光,大门和家私也全都毁了。
阴秀兰到另一家客店投宿,但觉店中的伙计都似带着一种惊异的神情看她,原来刘完达和龙剑虹那日大闹符离集,人人都知道有一个山寨的女豪杰在内,客店的伙什见阴秀兰劲装佩刀,虽然有人认出她不是龙剑虹,但前几天方经过一场大闹,焉得不惊。
掌柜的迎了上来,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姑娘,你快到别家去吧,小店客满了。”阴秀兰江湖经验无多,一时未曾会意,怒道:“你敢欺负我是个单身女子,或者怕我付不出房钱么?”掌柜连忙摇手,悄声说道:“姑娘请别动怒,你是山寨的人吗?”阴秀兰怔了一怔,道:“是便怎么?”掌柜道:“这里有鹰爪孙!”原来这里是山寨势力所及的范围,义军对百姓要比官军好得多,所以一般的居民对山寨的弟兄都颇具好感。
阴秀兰尚未相信,兀自张目四望,未肯即走,掌柜急出一身冷汗,心想。”莫非她是个初出道的雏儿?”阴秀兰见他的焦情不似假冒得来,这才相信,正要离开客店,忽听得一声喝道:“站着!”阴秀兰回头一望,只见厅堂里已出现了两个军官。刚才伙计们之所以惊惶,大半还是他们店里住有军官之故。
两个军官一高一矮,高的这个抢快一步,拦着门口,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阴秀兰冷笑道:“我又不犯王法,你管得了我是什么人?”那军官“哼”了一声道:“看你一个单身女子,腰里佩刀,定然不是良家女子!”矮的那个也喝道:“多半是金刀寨的女强盗,打伤了周掌柜的是不是你?”阴秀兰正自满肚皮怒气无处发泄,一听那高个子骂她不是良家女子,登时大怒,骂道:“你嘴里放干净一些。”那高个子笑道:“你的路道本来就不正经,瞧你长得俏,老爷已是对你客气了。”话犹未了,阴秀兰把手一扬,突然飞起一团烟雾。
矮的那个军官叫道:“不好,女贼放迷香啦!”只听得“啪”的一声,那高个子已被阴秀兰打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但阴秀兰被他反手一勾,也几乎险险跌倒。幸而阴秀兰早放出了烟雾弹,烟雾迷漫中那军官不敢张开眼睛,没有击中她的要害。
矮的那个军官发出一记劈空掌,呼的一声,劲风荡开烟雾,阴秀兰心头一凛:“这两个军官倒是不可小视。”当下立即拔出双刀,迎击敌人。
那高个子吸了口气,并不感到有晕眩的异状,知道不是迷香,放大胆子,解下软鞭,一出手便是“回风扫柳”的连环鞭法,狠狠向阴秀兰抽击。要知七阴教主乃是使毒的高手,阴秀兰也得了她两三成本领,她的暗器囊中有许多种独门喂毒暗器,其中也有可以发出毒烟毒雾的药散,但她却不屑于用江湖上下三门的迷香。
阴秀兰起初没料到这两个军官竟是劲敌,只是想打打他们两记耳光,出出口气,所以没有使出厉害的暗器,待到敌人合围,已是不能够再腾出手来取暗器了。
矮的那个军官用一柄月牙钩,武功还在他的同伴之,月牙钩本来就是克制刀剑的一种兵器,阴秀兰的双刀被他克住,接了十余二十招,便渐渐感到施展不开。那高个子军官被她打了一记耳光,愤火中烧,更恨不得立即将她擒来凌辱,他的软鞭专向阴秀兰的下三路卷来,要是阴秀兰稍一疏神,就会给他绊跌。
激战中阴秀兰使了一招“白蛇出洞”,左手刀贴着金钩削去,矮的那个军官哈哈一笑:“女强盗要拼命啦!”月牙钩霍地正好锁住刀口,高个子军官一鞭扫来,突然改变鞭法,从下面扫上,阴秀兰冷不及防,给他打中手腕,左手的那柄柳叶刀登时给金钩夺去!
阴秀兰双脚一撑,身形倒纵,喝道:“这口刀也给你!”右手单刀化成了一道银虹飞出,高个子军官冷笑一声,出手如电,左手一招,撮着了刀柄,右手长鞭一卷,阴秀兰刚刚落下,未曾站稳,小腿已给软鞭缠上,卜通一声,翻身跌倒。
高个子军官得意之极,纵声狂笑,方跨上一步,正要伸手抓人,忽听得鸣鸣声响,一个黑黝黝的圆球迎面打来。阴秀兰面贴着地,反手发出,高个子事先毫未察觉,距离又近,无法可避,他瞧边缘是铁胆之类的暗器,侍着掌力,迎着暗器劈,想把暗器反震伤敌,哪知阴秀兰这独门暗器甚为歹毒,他不劈也还罢了,这一劈出,但听得蓬的一声,暗器裂开,射出了无数黄豆般大小的弹子。原来这暗器薪名为连环子母弹,不能硬碰硬接的,其中所包藏的弹子都是用毒药淬抹过的,高个子军官双眼都给弹子射入,毒性发作,登时瞎了。
矮的那个军官距离较远,而且他本来是黑道出身的独脚大盗,见多识广,一听得暗器鸣鸣的啸声,便知道里面是锈空了的,一定还藏有什么厉害的东西,立即抄起一张圆桌,恰恰做了他的盾碑,但听得噼噼啪啪,好像炒豆般的一阵连珠密响,登时桌面上嵌了许多弹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双臂一振,骂声:“好狼的女强盗!”那张桌子立即从他手中飞出,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阴秀兰的方向掷来。
阴秀兰的膝盖被那个高个子军官的软鞭打伤,尚未爬得起来,眼看就要被桌子压在下面,斜刺里忽然有一个人窜出来,将那桌子接下,叫道:“老陶,住手!”那军官怔了一怔,冷不防阴秀兰又是一柄匕首飞来,他还未曾叫得出声,便给匕首穿过了喉咙。
阴秀兰跃了起来,定睛一看,她起初还以为是山寨里的人到来相救,哪知面前站着的却是个华服书生,手里摇着一把描金扇子,斜着眼睛,一副轻薄的神情,笑嘻嘻地看她,可不是乔少少是谁?阴秀兰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叫苦不迭。
原来乔少少因为等了许多天,不见厉抗天回报,便亲身到庞家堡来打听消息,至于那两个军官,则是御林军的高手他们是阳宗海的旧属,这次是到庞家堡来拜谒他们的老上司,并代表现任的御林军统领翦长春,来和阳宗海商量合作的。乔少少和他们到庞家堡的时候,厉抗天和阳宗海早已追龙剑虹去了,双方未接上头,所以乔少少也并未知道阴秀兰是从金刀寨来的。
乔少少无意中在这里碰见了阴秀兰,料想她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中得意之极,嘻嘻笑道:“秀兰,你这场祸可真闯得不小,你杀死的这两个人是御林军的军官,你知道吗?”阴秀兰冷冷说道:“你拿我去请功便是,多说什么?”乔少少笑道:“你把我当作外人,我怎会拿你去请功。幸亏你遇见了我,天大的事情有我给你担待便是。你妈呢?我叫厉抗天去找她,他可曾见了你们?”阴秀兰忍不住伤心,骂道:“你们到地府去找她吧!”
乔少少吃了一惊,立即换了一副哀伤的神色,说道:“什么,我岳母死了。”阴秀兰骂道:“胡说八道,谁是你的岳母?”乔少少不管她骂,跨上一步,又连忙问道:“她的百毒真经呢?她是遇害死的还是病死的?百毒真经还在吧?”阴秀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却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哼,原来你觊觎这本百毒真经,这是我的家传之宝,不必劳你挂心。”话中之急,不啻说明了那本百毒真经就在她的身上。乔少少心中暗喜,却故意挤出泪来,哽咽说道:“可怜她老人家死了,我做女婿的未得送终,她葬在什么地方?秀兰,请你带我到她坟前祭奠!”
阴秀兰淡淡说道:“你当真这样好心?”乔少少一听,她的语气虽然冷淡,但说话之中所包含的敌意却已是大大减轻,当下折扇轻摇,又跨上一步,作出一副关切的神情说道:“秀兰,虽然你母亲尚未收受我家聘礼,但你父亲已亲口答应了我的婚事了。咱们名份已定,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岂能不关心你?秀兰,你现在没人依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将我的家当作你的家。”阴秀兰默然不语,看她的样子似是正在心中思索。乔少少再跨上一步,说道:“至于说到那本百毒真经,秀兰,你误解了,我们乔家的武功天下无敌,我怎会觊觎你们的?不过想掠夺这本百毒真经的人却确实不少,我是替你担心啊!”阴秀兰道:“若是你当真这样替我担心,我就交给你保管吧。”乔少少心中大喜,说道:“本来咱们如同一体,你信赖我,我怎敢推辞?这本书你带在身边么?”阴秀兰道:“不错,就在这儿,你拿去吧!”
话犹未了,忽听得“蓬”的一声,从阴秀兰手中突然飞出一团烟雾,爆炸开来,烟雾中透出蓝色的火焰,还杂着嗤嗤的声响。
原来阴秀兰是故意松懈他的防范,出其不意打出了一件最厉害的暗器,名为“毒雾金针火焰弹”,暗器中不但藏有火药,而且包有无数细如牛毛的梅花针,都是用毒药淬炼过的,爆炸之后,那一大把梅花针就在烟雾掩盖之下射向敌人,饶是第一流的高手亦是防不胜防!何况乔少少和她的距离不到一丈之地!
乔少少惨呼一声,连忙挥动折扇,但已迟了半步,毒火已经烧到他的身上,“蓬”的一声,炸断了他左边的半条臂膊。乔少少武功也真个高强,就在这一瞬间,他已倒纵出丈许开外,折扇一挥,荡开烟雾,但听得吱吱之声不绝于耳,梅花针纷纷落地,可是仍然有两枚射中了他,一枚射入了他右臂的“曲池穴”,一枚射入了他背脊的“大椎穴”,乔少少立即闭了这两处穴道,不让毒气攻心,就地一滚,将身上的火焰扑灭。阴秀兰刚刚逃出门口,忽觉脑后生风,未及回头,就被他一手抓着颈项全身不能动弹。
乔少少冷笑道:“好狠毒的贱人!”制着了她的穴道,将她身上的解药都搜出来。可是阴秀兰所用的毒药暗器种类繁多,解药也是各种各式,乔少少根本就不知道哪一种才是对症的解药,而且他也分不出是解药还是毒药,连开也不敢开,当下将阴秀兰放倒地上,踏着她的胸脯狠狠说道:“快把解药捡出来!”阴秀兰仰面望他,只见他的半边脸孔已被烧焦,本来是个颇为俊俏的人,这时却像个丑八怪一般,加上他那副凶狠的样子,端的极为可怕!
阴秀兰叫道:“你杀了我,我也不给你解药。”索性闭上眼睛,不瞧他的面孔。乔少少“哼”了一声,冷冷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你求一死痛快,我偏偏要你活着,慢慢来折磨你。哼,你当我没有你的解药,就活不成么?”取出一块吸铁石,在“曲池穴”和“大推穴”上摩了几遍,一面暗运真气,居然将那两枚梅花针吸了出来,但在那两处针孔的周围,已经肿起了好大一块,按下去坚硬如铁,也不觉得疼痛,只是麻痒痒的好不难受。乔少少吃了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古怪神的毒药?”!是不感到疼痛的毒性便越为厉害,而慢性的毒药又要比急性的毒药难治得多。乔少少虽然不是使毒的行家,但对于受毒的深浅,他还不至于懵然无知。
乔少少强运真气,闭了接近心脏的七处大穴,一面吞下了一颗乔家秘制的化毒丹,吞下之后,晕眩稍减,但伤口却越发麻痒了。
乔少少将搜出来的解药一股脑儿放入自己的囊中,那本百毒真经也随着搜了出来,乔少少冷笑道:“终须到了我的手中。”迫不及待,立即翻阅,但见书中所载的用毒方法,千奇百怪,奥妙无穷,好些地方,他看也看不懂。他也早料到这本奇书定然深奥难解,所以他才要骗得阴秀兰的芳心,好请她传授,如今双方已经翻脸成仇,当然不能再施用软功了,但却也还要保存阴秀兰的性命。
翻了几页,只见其中有一条是说“毒雾金针火焰弹”的,毒雾吸入之后,可以令人血液中毒,逐渐变成瘫子,但这种毒雾,若有第一流的名医还可以用清血拔毒之法疗治,最厉害的是浸过毒的金针,只有他们的解药才可救治,否则纵有多好的内功,多灵妙的解毒散,至迟也不过在三月之后,便要全身溃烂而亡!
乔少少包扎好断臂,喝令店家倒了一盆水来,抹干净脸上的血污,在盆中一照,只见自己已变得奇丑无比,他一生以风流自许,一照见自己这副颜容,简直比中了毒针还更愤恨,盛怒之下,噼噼啪啪将阴秀兰打了几记耳光,将她挟于臂下,走出店门,门外有一辆马车。是这家店家备来接客的,大约是刚刚准备出去迎接贵客。马车正好套上,乔少少大喝一声,将车上的御者一掌劈倒,腾的加上一脚将他踢开,却将阴秀兰掷入车内,恨恨说道:“好,我让你笑,我虽然变了个丑八怪,你还是我的妻子,跟我回家去拜见公公吧!”跳上马车,放马疾驰。店中的伙计,见他如此凶狠,哪敢拦阻?
阴秀兰本就拼着和他同归于尽,所以刚才吃了耳光,仍是得意狂笑。如今听了这话,却不由得魂飞魄散,她被制了穴道,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怕他真的强迫自己成亲,那就比死还要难堪百倍了!
乔少少发了一顿脾气,忽觉头晕脑胀,腥闷难堪,不由得心头一凛,急忙镇摄心神,做了一会吐纳功夫,气透十二重楼,过了好一会子,这才恢复原状。原来他受了毒伤,这是一种慢性侵蚀的奇毒,最忌大喜、大怒、大哀、大乐,必须清心寡欲,再仗着本身的功力,方能阻滞毒性的侵蚀。幸而如此,乔少少虽然恨极了阴秀兰,却也不敢在路上污辱她。这时他只有一个希望,希望阴秀兰被他吓倒,或者受不过折磨,与他妥协,指出解药。若是阴秀兰不肯就范,他就只有希望在一个月之内,赶回昆仑山,以他父亲的绝顶神功,照百毒真经所讲,最少还可以给他延长三个月的寿命,在这三个月中,或者是想法迫阴秀兰交出解药,或者是访寻使毒的高手!请他辨认出哪一种才是对症的解药。反正阴秀兰所藏的各种解药,都已在他的囊中,尚未至于完全绝望。
一路上阴秀兰受尽折磨,怎样也不肯向他屈服,她早已拼了一死了,不过她却有一桩未了的心愿,她还未曾得向龙剑虹表白她的心事,所以她受尽折磨,也还不肯自杀。
再说龙剑虹与凌云凤一揽同行,倒不寂寞,凌云凤将她静中参悟的剑法,白天讲给龙剑虹听,晚上休息之时,又再互相切磋,龙剑虹的功力虽是与凌云凤相去甚远,但她聪明绝顶,时不时也会提出一些精辟的见解,正所谓教学相长,两人都有益处,当然龙剑虹所得的益处更大。这样过了十多天,在漫长的旅程中,凌云凤已把自己在剑术上的心得,毫不隐瞒的都传给了龙剑虹。
这一日她们在草原上赶路,黄昏时候,尚未找到一处可以投宿的人家,天上黑云密布,眼看大雨将临,她们想在山上找寻一处洞穴避雨,刚刚进入山谷,便发现一座庙宇,龙剑虹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正好借宿一宵。”走入庙门,忽觉酒香扑鼻,有一个人哈哈大笑道:“以管老前辈的威望,乔老怪哪有不结纳之理?哈,哈!南北两大宗师会合,再加上摘星上人,还怕什么张丹枫?阳宗海在自四方奔跑,功劳却不得不让给咱们了。”凌云凤吃了一惊,听这声音好熟,立即止住脚步。可是里面的人已经察觉,一声喝道:“外面是什么人?”天空闪了几下电光,霹雳一声,大雨倾盆而降,凌云凤技高胆大,明知里面的乃是敌人,却也傲然不惧,立即应道:“是避顽来的。”与龙剑虹急急跑进庙中,只见大殿上有一堆火,火堆旁边有两个人正在喝酒,一个是五十左右,短小精悍的老人,另一个则是三十左右的粗豪汉子。他们突然看见两个少女进来,也不禁好生诧异!
双方打了一个照面,那短小精悍的鹰鼻老者呆了一呆,突然哈哈笑道:“原来是凌女侠,一别十一年,想不到在这里幸会!”凌云凤冷冷说道:“难为娄大统领还记得我,令师又出山了么?”那老者道:“家师前年已去世了。听说凌女侠与霍大侠在天山合籍双修,精研剑法,老夫当真是羡慕得紧,却原来贤伉俪尚未忘情江湖么?霍大侠怎么不见?”
原来这个鹰鼻老者正是与阳宗海同时的前御林军统领娄桐荪,十年前在杭州一战,他被于承珠用金花打穿了琵琶骨,幸得他师父求来了千年续断,再以精纯的内功给他打通经脉,才得恢复武功,兔于残废,他的师父石鸿博是当时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在娄桐荪受伤之前,他也曾败在张丹枫夫妇双剑合壁之下,因此无颜再在江湖立足,他医好娄桐荪之后,也不准娄桐荪再去求官。娄桐荪不敢违拗师命,只好放弃功名,和师父一同归隐,其实他心中却是十分不愿。
石鸿博郁郁而终,娄桐荪三分悲伤,七分高兴,高兴的是不必再受师父管柬了。他缅怀旧日荣华,也像阳宗海一样,想出来活动一官半职,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即位,大内总管换了符君集,御林军统领也换了翦长春了,恰好发生各省贡物被劫的案子,娄桐荪新打听得是张丹枫的徒弟干的,他一来要报师门宿怨,二来要建功求进,因此便想拉拢各大魔头,再一次与张丹枫为敌。在他想来,若能打倒了张丹枫,南方的叶成林,北方的周山民失掉了靠山,那就容易收拾了。
和他一同喝酒的这个汉子名叫东万赫,说起来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他的师父便是三十年前被飞天龙女叶盈盈削掉了一条臂膀之后,自称“独臂擎天”的管神龙,管神龙是赤霞道人的师侄,但年龄不过与赤霞道人相差十多岁,如今已是将近七十的高龄了。论起辈份,他和七阴教主及阳宗海等人乃是同辈,但讲到武功,则几乎可以称他的师叔并肩,要不然当年也不至于出动到叶盈盈来对付他了。他断臂之后,经过了三十年的苦修,练成了几样非常厉害的功夫,也想一报当年断臂之仇,但此时玄机门下的第二代弟子,连叶盈盈在内亦都已先后死了,第三代弟子中最著名的是张丹枫,因此尽管张丹枫和他素无瓜葛,他却自然而然的把张丹枫当作了敌人,娄桐荪复出之后,和东方赫交上朋友,知道了管神龙的心意,便怂恿他和乔北漠联合,管神龙听了他的话,于是便派了东方赫和他同去谒见乔北漠,打听乔北漠的心意,若是乔北漠也有同样的意思,南北两大魔头便要结成联盟,共谋大举。却想不到在这里会碰见了凌云凤与龙剑虹,双方打了一个招呼,心中暗暗戒备。凌云凤知道娄桐荪的“分筋错骨手”冠绝武林,娄桐荪也知道她的天山剑法妙绝天下!
娄桐荪心想,自己这边是两个人,她们那边也是两个人,凌云凤的剑法精妙非常,这是早已知道的了;和她同行的这个女子,腰悬宝剑,英气慑人,一看就知是个巾帼须眉,想必武功不弱。若然动手,只怕未必占得便宜。何况凌云凤与霍天都形影不离,凌云凤来了,霍天都必在后面,霍天都的剑术仅次于张丹枫,娄侗荪当然更不敢碰他了。是以娄桐荪逼得和凌云凤客套一番,绕着弯子拿说话探听她的口风。
凌云凤也不愿和他争斗,心念一转,微笑说道:“娄大统领也未忘情江湖,我们到外边走走,又有什么值得奇怪?外子听说阳宗海也出山了,还想找他再比一次剑术呢。我们知道阳宗海就是打这条路来的,娄大统领可见了他么?”娄桐荪心中一凛,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心想:“原来他们是追踪阳宗海的,那么霍天都即使不是随后便来,也必定是在附近的了,幸喜刚才没有造次。”
凌云凤道:“既然如此,待这场大雨过后,我们再去觅他。”娄桐荪道:“不必客气,就在这里烤火吧。要喝酒吗?”凌云凤道:“我们只想歇歇一会,这庙里有和尚没有?”娄桐荪道:“没见有什么和尚,两边僧房都是空的。”原来这里是鞑子和中国交界的地方;两边军队打来打去,庙中的和尚早已逃避兵灾去了。
凝云凤道:“多谢了。虹妹,我们就进僧房歇歇吧。”龙剑虹随她进去,掩上房门,悄声说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凌云凤道:“和我说话这个是以前的御林军统领,名叫娄桐荪。另外一个汉子,我不认识,听娄桐荪称呼他的师父做管老前辈,可能是管神龙的弟子。”龙剑虹知道管神龙是杀万天鹏父亲的凶手之一,便道:“这两个都不是好人,姐姐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除了他们?”凌云凤道:“娄桐荪是以前张大侠饶过的,听他们刚才漏出的口风,似乎还想和张大侠作对,只是未有事实,咱们暂且不必理他。”她自问也没有必胜娄桐荪的把握,实际上是双方都有顾忌。
东方赫目送她们的背影入房,挤眉弄眼的对娄侗荪悄声笑道:“好漂亮的娘儿!”娄桐荪摇手笑道:“玫瑰花有刺,采不得的。大的这个是天山剑客霍天都的妻子!”这时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声淹没了他们的笑声,要不然娄桐荪也不敢在背后谈论。
大雨声中忽听得马嘶之声,娄桐荪心头一震:“莫非是霍天都来了?”庙门忽地打开,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外,一个半边面目焦黑的男子抱着一个少女下来,大踏步的走入神殿,冷冷的看了娄桐荪他们一眼,便道:“借光,借光,让我也烤一烤火。”这两个人正是乔少少和阴秀兰。
东方赫不认得乔少少,见他神情傲慢,心里有气,不但不挪开身子,反而把双脚更摆开一些,他摆出这副姿态,当然是不欲让乔少少插进来,哪知乔少少比他更不客气,将阴秀兰放在火堆旁边,他大马金刀的就在两人中间坐下,手肘一撞,将东方赫撞得歪过一边,口中仍然只是冷冷地说那两个字“借光,借光!”
东方赫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人怎的如此无礼!”使了一个擒拿手法,拖着乔少少手腕,要把他硬摔出去,哪知乔少少手腕一翻,将他握着了,冷笑道:“你要打架么?”东方赫功力稍逊一筹,竟然挣扎不脱,正要飞脚踢他,娄桐荪忽道:“出门的人哪处不交朋友,两位兄台何苦为此小事生气?好好的说,大家方便。”娄桐荪出声劝解,东方赫当然要卖他情面,乔少少也不好意思再闹了。两人同时把手松开,东方赫稍稍挪开一些,让他插进来烤火。
娄桐荪在十余年之前,曾由他的师父石鸿博带他同往昆仑清,谒见过乔北漠一次,就是凭这一点香火之情,所以他毛遂自荐,做管神龙和乔北漠的中间人,想拉拢两方合作。那一次他谒见乔北漠,乔少少也侍立一旁,不过那时乔少少只是十四五岁的童子,而且眉清目秀,哪里是今日这副模样?不过,娄桐荪虽然认不出他,见了他的身手,却不禁心中一动。乔少少刚才用来对付东方赫那记擒拿手的手法,乃中原各派所无,娄桐荪怀疑他是厉抗天所收的弟子。
娄桐荪的相貌虽然未变,但经常有人谒见乔北漠,乔少少也记不了那许多,他只是注意一些极有名的人物,娄桐荪的师父石鸿博他是记得的,至于娄桐荪他当时并未放在心上,何况,隔了这么多年,他也认不得娄桐荪了。
坚定之后,娄桐荪就问道:“兄台贵姓。”乔少少看也不看他,应了一声:“我姓乔。”娄桐荪心头一震,正想再问,见乔少少不理会他,有点尴尬,想等他转过头再问。却见乔少少忽然解下一条软鞭,走了开去,唰的一鞭,打在阴秀兰身上,这一鞭解开了阴秀兰的哑穴,但她的软麻穴尚未解开,仍然不能行动。
乔少少唰唰接连打了几鞭,撕裂了她的胸衣,在她雪白的胸脯上抽起了几条血痕,他在旅途中每天都要这样折磨阴秀兰一次,今天他中途遇雨,又刚刚和东方赫吵了嘴,怒火都发泄在阴秀兰身上,一鞭狠过一鞭,阴秀兰虽然咬牙死抵,仍是不禁呻吟出声。
乔少少打了六七鞭,冷笑说道:“阴秀兰,你说不说?”“阴秀兰”三个字刚刚出口,东方赫忽然喝道:“好不要脸,欺负女人!”拾起一条烧着的松柴,倏的向乔少少劈面掷去。
乔少少刚才掏出皮鞭,痛打阴秀兰的时候,也曾暗地里留意他们的神色,但见他们面面相视,眼光中确是流露出惊异的表情,却殊无愤怒之意,打了一阵,也不见他们干涉,乔少少只当是东方赫怕了他,而且他骄横惯了,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并不把旁人放在心上,不料东方赫会突然挺身而出,事先并无一点征兆。
原来东方赫的师父管神龙是赤霞道人的师侄,七阴教主背叛赤霞道人改投姬环门下,此事实是犯了武林大戒,赤霞道人因为自己有过迫奸女弟子之事,又顾于身份,生前一直不敢提这件事,甚至不想别人知道七阴教主曾经是过他的门人。赤霞道人死后,管神龙做了掌门,深以本门中曾出过一个叛徒为耻,但他顾忌七阴教主的使毒本领了得,不敢公然兴师问罪,只对几个心腹弟子说了这件事情,让他们知道七阴教主乃是本门所要惩戒的叛徒,要他们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注意七阴教主的消息,等待有利的时机,再行发难。七阴教主有一个女儿名叫阴秀兰,他们当然也早已打探清楚了,而且知道姬环的百毒真经就是传给了七阴教主。
这次东方赫随娄桐荪去谒见乔北漠,路过庞家堡的时候,打听到七阴教主的死讯,东方赫只因负有使命,要不然他早已想去追查阴秀兰的下落了。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却会在这庙中相遇,东方赫一来要执行本门戒律,二来要抢夺百毒真经,所以一听得乔少少说出“阴秀兰”三字,便立即兴师问罪,但他本门的秘密绝不能向外人泄漏,因此只好藉口要作打抱不平,准备收拾了乔少少之后,再对付阴秀兰。他料想自己动手之后,娄桐荪当然会帮他,乔少少虽然厉害,断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杀了乔少少,阴秀兰定然对他感恩,或者只用软功就可以骗得阴秀兰跟他回山,百毒真经也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东方赫突然出手,乔少少冷不及防,待见那根带着熊熊火光的松柴向自己飞来,这才赶紧闪开,但左手那受伤的手肘尚未接好骨的,却给松柴擦过,绷带也烧了起来,伤口复裂,痛彻心肺。乔少少大怒,急忙扑灭火焰,运一口气,抵住疼痛,说时迟,那时快,东方赫已是倏的扑到跟前,夺下了他手上的皮鞭。乔少少的武功在他之上,只因出其不意,才吃了点亏,东方赫夺过皮鞭,未曾打下,乔少少喝声:“来得好!”晃身,取扇、出招,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到难以形容。东方赫但见白影一闪,“卜”的一声,已给他的折扇敲个正着,腕骨碎了两片,虎口亦已震伤。东方赫大吼一声,拔出长剑,向乔少少分心便刺!
就在这时,乔少少和东方赫都同时觉得手腕上好像加了一道铁箍,原来是娄桐荪将他们拉开,手法奇快,乔少少也禁不住心头一凛!东方赫叫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乔少少手腕一翻,掌心往外一登,娄桐荪突然感到一阵冷意,急忙把手松开,叫道:“东方大哥,大水冲倒龙王庙!这位是乔老前辈、北漠先生的郎君!”原来乔少少的修罗阴煞功也练到了第二重,功力尚浅,伤不了娄桐荪这样的高手,可是娄桐荪从他掌心所传过来的冷气,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乔少少了。要知当今之世,练修罗阴煞功的除了乔北漠父子师徒之外,再也没有第四个人。厉抗天已在四十开外,黑脸虬须,娄桐荪未见过也听人说过,这人不是厉抗天,亦当然是乔少少无疑。”
东方赫呆了一呆,心头大震,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阴秀兰叫道:“龙姐姐!”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刚才那两个少女飞箭一般地射来,龙剑虹奔向阴秀兰,凌云凤奔向乔少少!
娄桐荪身形一晃,阻止了龙剑虹的去路,他虽然不知道阴秀兰的来历,但见乔少少和东方赫为阴秀兰引起争端,料想这个女子必然甚为重要,而且他还不大想招惹凌云凤,所以先出手拦阻龙剑虹。龙剑虹尚未知道他的厉害,喝声:“让开!”一剑刺去,娄桐荪哈哈一笑,使了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倏地欺身直进,轻轻一托龙剑虹的手肘,龙剑虹那一剑登时刻空,他左手一穿,便来硬夺龙剑虹的长剑。龙剑虹大吃一惊,急忙施展“流云袖”的功夫,娄桐荪的指尖刚刚沾着她的衣裳,被她一拂,但听得“嗤”的一声,龙剑虹的衣袖被他撕去了一幅,但龙剑虹也趁此时机,转了个身,手中的长剑侥幸没有被娄桐荪夺去。
再说凌云凤奔向乔少少,她的身法更快,待他察觉,凌云凤已到了他的跟前。乔少少将折扇一挡,想搭上她的剑脊,哪知凌云凤老练之极,她早已看出乔少少左臂受伤,这一剑虚虚实实,剑势分明是向右方戳来,到了中途,剑锋一转,突然向乔少少的左肘削去,这一剑若削实了,乔少少的这条手臂非给斩断不可。就在这时,只听得“铛铛”两声,接着一声惨叫,原来是东方赫和身扑上,拼命接了凌云凤的这一记杀手神招,但因凌云凤的剑势来得太快,他虽然勉强接得下来,终于肩膊也给凌云凤的剑尖划破了一道伤口。不过,他并没有伤得很重,那一声惨叫是故意叫给乔少少的。乔少少叫道:“好,果然是好朋友!欠下的恩惠,容后再报!”一转身便向阴秀兰奔去。正是:
良朋方见面,又入虎狼窝。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