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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非夜回座,悠悠闭目,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一下一下地震颤着绯烟的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绯烟仍旧保持着笔直站立的姿态,几滴汗珠措不及防地打落,她却未敢抬手拭去汗痕。
北冥非夜迟迟不开口,她也不敢擅自寻问。
两位百夫长和一位副将,都是间接地因为这个女人丧命。她的才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让他十分欣喜。尽管她让他爱不释手,但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忘,她是南国人。
“傅七。”北冥非夜抬眸。
“属下在。”绯烟终于等到他开口,利落地弓腰拱手。
“你对自百夫长到副将的死,有什么感受吗?”北冥非夜审探的眼神中透着精光,紧锁住她的神情举止,准备好了不放过她任何异常的举动。
也是,应该的,不闻不问才让绯烟奇怪。
“死有余辜。”沉静的回答让北冥非夜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为什么?”
绯烟闭起眼睛,循着刚才脑海中的逻辑说下去:“一切妄图剥夺将军势力,阻碍将军前进的人,都罪该万死。”
北冥非夜轻笑起来,他很清楚这是片面之词,单纯糊弄他,但他丝毫不生气,甚至还有点被打动了。
“为什么是本将军?”绯烟抬头,对上北冥非夜稍显柔软的双目,愣了一下。
北冥非夜以为她听不懂,重新说了一遍:“为什么是选择保护本宫?”
他自称本宫,说明他是在说立场上的问题。
绯烟甩袍跪地,伏首恭敬道:“殿下能够重用属下,是属下的荣幸。殿下对傅七的知遇之恩,傅七定将倾尽所有才能辅佐殿下为报。”
这句话是绯烟的真心话。如果北冥非夜能助她报得大仇,她也会倾尽所能帮他达成目的。
北冥非夜大声朗笑,他知道绯烟不可能是忠于他和他的国家,但是这个理由,真实又足够让他去信任她。
绯烟听见北冥非夜笑了才微微松一口气,这算是认可了吗?
“起来吧”北冥非夜愉悦地上前虚扶了她一把。
“谢将军。”绯烟顺势起身,告退之语正欲脱口而出,北冥非夜却抢先开口。
“来人,传令下去,傅百夫长傅七,晋封为仁勇副尉。”
绯烟有些讶然,而北冥非夜却像个无事人般提醒她:“还不谢恩?”
“谢将军晋封!”礼毕,绯烟告退。
看着帐外的人来来往往,她知道她即将要面临更多的质疑和不服,可是路那么远,这些只是九牛一毛。
一觉醒来,绯烟路上的议论声就更密集了。
“傅大人怎么从这个帐里出来了?”
“昨天傅大人晋升了,这是他独立的营帐。”
“听说他从将军的营帐里出来就是仁勇副尉了。”
“天啊,到底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士兵们的目光密密麻麻地投在她身上打量着她,她被看得也毫无不自在,反而更加气宇轩昂地往前走。
走到自己管理的军营面前,底下一片嘀嘀咕咕。绯烟轻咳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议论声才稍稍压低了。
“今天接着练昨天的内容啊。”说完绯烟竟唤人设好布簦,架来小椅小食,坐下就悠闲地磕瓜子。
“怎么的呢,不会动了?”随着最后几个字的加重,刚磕剩的瓜子壳就冲他们砸了过去,士兵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开跑。
“老像个娘们一样扯那些破事”绯烟吃着糕点低低地骂了一句。
体能加强锻炼结束,接下来是格斗技巧巩固练习。
人群中,一名士兵突然蹲下,抱住自己的脚大声呼痛。
绯烟就静静地看着,嘴里继续吃着小食。
营里的一个士兵小跑过来向她说明情况:“好像是扭伤脚了。”
绯烟把糕点一口吃掉,她已经在心里默念二十个数了,那个据说脚扭伤的士兵还没有站起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么拙劣的找茬,绯烟坐得那么远也能看出。他非常明显地左顾右盼了几下才突然坐地呼痛的。
绯烟跟着那个过来的士兵走到那位“受伤”的士兵身边,蹲下来作势查看他的伤势,关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傅副尉,我是练你教的式法扭到的。”那士兵一脸委屈,可绯烟还是看清了他眼底的狡黠。
随即周围就哄笑起来,绯烟环视一圈,一张张早已预料、幸灾乐祸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原来不是一个人啊。
绯烟冷哼一声,哄笑声霎时就低了几个度,那个“受伤”的士兵也有些呆愣。
“是我的错,”转脸绯烟满是自责,“这种式法对你们来说还是太难了。”大家对她的忏悔相当满意,正要蹬鼻子上脸对她提进一步要求,绯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脸又黑了几个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几天下来就能运用自如了呢。”
这句话不仅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狠狠地贬低了那个士兵:对她来说那么简单的式法,他不仅没练成,还弄伤了自己。
一群人被雷得无地自容。
绯烟心中暗喜,但是没有表露出来,还是一副忧愁样:“唉,看来这种需要点技巧的式法不适合你们,还是笨一点的你们学得快吧。”
绯烟一句一个重伤,可士兵们确实是给自己扣上了一个“技不如人”的帽子,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这个需要体能基础,这样吧,一柱香五个圈。”绯烟笑意盈盈地伸出五个手指,提出她的要求。
五个圈?!士兵们面面相觑,一柱香顶多三个圈,五个圈怎么可能?
“一个人都不能落下哦,一个不合格,全体重跑!”
哀叹一片。
这点时间绯烟又多出了一个要求:“不合格不许吃饭。”
士兵们发现绯烟是越拖,鬼要求越多,赶紧就准备到位了。
北冥非夜已经准备歇息了,帐外还传着错乱的跑步声和整齐的口号声。
“外面还在做甚?”这般吵闹,肯定是睡不踏实的。
“回将军,是傅副尉在练兵。”
“嗯?”北冥非夜禁不住好奇,穿回刚褪下的外衣,拂开帐帘。
一群人搀扶着几个累瘫的,一边竭力地跑,一边鼓励着那些跑不动的人。
目光转向绯烟,微弱的月光照亮了她满意的浅笑。
“将军真的不要紧吗?”侍者心生不忍。
北冥非夜只是笑着放下了帐帘,重新换下外衣就寝了。
捏着信笺的手在目光触及某个信息点的时候猛地收紧,转而撕扯成两截。随着纸张滑落,宽袖一拂,案台上的杯笔物什轰然扫落,刺耳的破碎声夹杂着怒极的闷哼不绝于耳。
魏宪看着眼前一片狼藉,还是不解气地手支撑着案台,胸口以明显可见的幅度起伏。
张良死了,这意味着计划不得不中断了。
绯月在门外踌躇,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自从一封信送进去,魏宪就没了声响。
直到里面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绯月不顾门卫的劝阻破进,却措不及防地迎来一个茶壶,正中她的脑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头前潺潺流下粘腻的液体是什么,魏宪的怒斥就紧接着又给了她一记重击:“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绯月心下刺痛,头上破开的伤口随着她福身的动作又在地上留下几滴血迹:“是臣妾唐突了。”
给北冥明华的传信请示还没有得到回应,魏宪心生不安,准备招齐将兵亲赴战场。
“臣以为,此计不可行。”朝堂上,一位颇具威望的宰相出声否决魏宪的决定。
魏宪正欲借怒发泄一通,满朝文武却也同出一辙地站出来附议。
纵是龙怒,也抵不过这满朝百官的反对。
魏宪只好收起满腹怒气:“为何?”
“殿下,”一位老官上前,恭敬地解释道,“以我南国的战力已是不宜再战,且前不久,我军当权大将与北国签了合约,承诺两国暂时不相互进犯。”
魏宪后槽牙咬得生疼,又有一位太傅出来,作揖:“臣以为,现下时局,还是议和为好。”
“臣附议!”满朝浩荡的附和声响彻云霄,让魏宪觉得刺耳。
魏宪的手未能收住情绪,颤抖地在扶手上搔刮出几道清晰的痕迹,收回时更是把指节握得咯吱响。
“砰!”魏宪将手狠狠地拍打在扶手上,身体也借力站起。
百官们未因魏宪突如其来的举动撼动,仍维持着请示的姿态。
“散朝!”魏宪近乎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随后甩袍离去。
朗月散发着危险的光芒,魏宪换好便衣,经过一干跪送的仆从,走出阁门,看见依预料而至的车舆,扯出一惯虚伪的笑容,撩起纹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的外帘。
往日的南国君主已经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如今发束凌乱,苍颜毕现,被白布封着的嘴因看见魏宪惊恐地呜呜抗拒着。
魏宪对他的神色大变似乎非常满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也不顾他眼中越来越深的恐惧:“满朝文武都不成全儿臣呢,只能拜托父皇陪同儿臣共赴沙场了,父皇已经帮了儿臣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次了吧。只能辛苦父皇忍受一下这舟车劳顿了。”
老皇帝不禁老泪纵横,都怪当初没看透这狼子野心。
魏宪状作温柔地拂去老皇帝的眼泪,笑得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