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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檀子明的少男心事，孟清一看就知道，觉得头疼得很。
被拐着弯拒绝之后，檀子明越发不服管教。原本还像只撵着主人脚跟的小狗，现在一点都不听话。他是当明星的，脸蛋好看，粉丝里都是女孩子，一天到晚臭着个脸算怎么回事，每次听到他闯祸，孟清头就大一圈。
但是，孟清越是要去管，檀子明就越是犟着来。孟清想来想去，干脆将檀子明的所有事情交给了下属，自己回家躲着去，淡一段时间估计就好了。
于是，孟清开始闭门谢客，每天只通过电话远程遥控工作，檀子明打来的电话一律不接。
没过一个星期，一大清早，孟清就接到了檀子明的助理打来的电话，火急火燎的。
“孟哥，人不见了——”
孟清才起床，裹着睡袍，家里养的猫团在他膝盖上打呼噜。他捏了捏鼻梁，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什么叫人不见了？”
今天早上檀子明有个站台的工作，临到开场，助理发现他人没了。这边还没说几句，孟清这头门铃响了，一看，外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人不就是檀子明吗？
孟清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猫从他膝盖上跳下来，团在猫爬架上。
檀子明原本还怒气冲冲，满腔委屈，一肚子都是想说的话，但当他等到开门后，又哑火了。孟清裹着睡袍，头发睡醒后还没认真梳过，脑后翘起来一绺，一脸平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惊讶，像永远没有波澜的古井。
他一下子就泄气了，沉默着进了门。
孟清的猫是挪威森林猫，体型大，毛茸茸，又粘人，是个自来熟，从猫爬架上跳下来，凑到檀子明脚边，探头嗅了嗅就“咪呜咪呜”地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孟清知道这时候强行押他回去肯定是不行的，想了想，平淡地问道：“吃早饭了吗？”
檀子明这下是彻底蔫儿了，低着头一声不吭。
孟清慢条斯理地做了两份简单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其中一份推过去给檀子明。檀子明一点点地把煎蛋卷吃了，孟清云淡风轻的，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孟清生气，还是想让孟清开心。
孟清吃完了，说道：“待会儿我亲自带你去和品牌道歉。”
檀子明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客厅墙上有个木架子，上面有几个相框，其中一个相框里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孟清，另一个不认识。
照片上面的孟清看着比现在年纪小一些，脸上都是笑。
孟清平时也常笑，和人说话脸上先带三分笑，但那是礼貌性的笑容。照片上的却不一样，那是笑到眼底的，笑得开心了却又想要藏一点，低垂着眼，嘴角却翘着。檀子明突然想到，他还没见过孟清这样朝他笑。
“那是谁？”他问道。
孟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只在那儿停留了半秒，很快就收了回来，小声说道：“一个朋友。”
说得轻松，但那一闪而过的表情与眼神却让檀子明看进了心里。
檀子明一阵心慌，好像走在平坦的路上突然踩空了似的。他越看越觉得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眼熟，眯着眼，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个演员是不是，之前常在电影里见到的，叫......”
“阎星驰。”孟清接道，“他去世了。”
檀子明一愣，闷着声音说道：“对不起。”
看着照片里的阎星驰，又想想檀子明给他惹的麻烦，孟清心里突然就生气起来，面上看不出来，说的话语气却重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生了很重的病，彻夜失眠，但工作的时候还是很认真，从来没有因病缺席过一场活动，更别说无故缺席了。”
不等檀子明说话，孟清话锋一转，问道：“当时签约的时候是我草率了，我认真问你，你想当明星吗？不想的话，违约金我可以借给你，没有利息，也不着急还。”
孟清的话掷地有声，偏偏他态度并不严厉，软刀子扎人也疼。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不会看眼色的小猫咪一声一声地叫。檀子明杵在那儿，满面通红，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在家的时候，他天天跟父母拌嘴，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父母还把他当小孩看，来到这儿，孟清也把他当小孩儿看，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幼稚得像小孩。
从小到大，他被批评的次数多如牛毛，但没有一次像这样过。孟清略带失望的平静眼神简直让他浑身上下像要烧起来一样，他胸膛剧烈起伏，不住地喘气，眼眶微红，像要哭了似的。
孟清见他这样，放软了声音，说道：“对不起，是我说重了，别哭。”
檀子明哑着嗓子说道：“我没哭！”
最后，孟清洗漱换衣，开车带着檀子明去向品牌方道歉。
品牌方本就占理，檀子明又还刚起步，不算红，孟清姿态也放得低，于是言语间就有点难听了。孟清本来以为檀子明要生气的，即使不生气也要臭脸，没想到他只是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时不时见缝插针地说一句“对不起”，态度诚恳。
这一系列的麻烦料理完之后，孟清坐在驾驶座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开车将檀子明送回家楼下。檀子明一路都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头发剃得短短的，刚长出来一些，后脑勺圆圆的。
到地方了，孟清停好车，说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檀子明拽着身前的安全带，没转回头来，突然说道：“我喜欢你。”
孟清被他一记直球打得晕头转向，问道：“什么？”
“我喜欢你——”
孟清生怕他在车上激动起来，正想着要怎么样回答，谁知道檀子明也不等他回答，迅速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冲下车。透过车窗，孟清见到他一溜烟地埋头朝家的方向冲回去。
没过两分钟，孟清都还没来得及把车重新发动，电话就响了，是檀子明打来的。
孟清接起来，无奈地说道：“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
那头的檀子明还喘着气，认认真真地说道：“上次你说的那个选秀节目，我可以参加。”
孟清挑了挑眉。
檀子明说的那个选秀节目是选男团偶像的，但孟清给檀子明规划的路线并不是当偶像。迎合现下正火热的选秀偶像造星模式，快速打造偶像，这样出名快，但并不扎实。孟清原来想的是，让檀子明参加这个节目，刷个脸，也不必他最后出道，一两轮游，先混个脸熟，积攒一点话题度，再退出来踏踏实实地干点别的。
这样的节目是很辛苦的，而且偏向真人秀，选手参赛的日常都全在摄像头下。檀子明原本觉得麻烦，并不想去，现在却答应了。
孟清问道：“你确定？”
檀子明说道：“确定。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他指向不明，也不知道是讲孟清的那番话对。
孟清说：“好的，我去安排。”
檀子明那边迟迟不挂电话，孟清还以为他还有事，也静静地等着，一时间只听得到呼吸声，呼哧呼哧的。
“我真的喜欢你......”
檀子明声音轻轻的，好像有些委屈。
无论如何，孟清对他的回应只能是沉默，檀子明也不强求他的回答，深呼吸一口气，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这头，孟清又叹气了。
那头，檀子明却一点儿也没蔫儿，吃了个热腾腾的泡面，又觉得一切都有机会。从孟清的眼角眉梢，他敏锐地察觉出来了，孟清和那个阎星驰有事儿。但有事儿也没事儿，檀子明反而觉得是好事儿。
他之前不知道孟清喜欢什么样的，现在知道了。别人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