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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瑶松了一口气,便放宽了心看着外边这番盛景。
旁边坐着一个又是暴戾无情又是捉摸不透的男人,他没有说话,沉默地陪着自己,也许,很久之后他们便不能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了。
就当今晚,是和他的告别吧,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任性,放纵自己的感情。
她大胆地望着旁边那人的眉眼,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伸出了衣袖里的手,悄悄握住了那摆在她身旁很久让她无法忽视的手掌。
慕容偃月惊异地偏过头,脸上全然都是喜色,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个样子的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洛雨瑶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人紧紧地回握住,那人用尽了力气,她却觉得一点都不疼,两个人就这样牵着,一直到那高高的城楼上。
她下轿,他扶着她,尽管她并不娇弱,可是他仍然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她消失一般,这样小心翼翼的心情……洛雨瑶能够感受到,直觉告诉她慕容偃月并不是残忍嗜血之人,至少对自己……绝不会那么狠心。
可是,一桩桩证据摆在自己的面前,她却不得不相信,尤其是,她还亲眼看到了慕容偃月和那黑衣人在月下见面,亲眼看到慕容偃月杀了那唯一的活口……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算了,暂且不去想那么多。走好眼前的路最是要紧。
她振作了精神,同慕容偃月往城楼上走去,两个西昆国最尊贵的人,穿着锦衣华服,一身的奢华气息,绝世佳人,一代君王,两人站在那里,如此登对,如此相得益彰。
慕容偃月的手一直牵着洛雨瑶,直到太监将巨大的花灯放到他们面前,他才松开她的手,从太监手中拿过了火把,然后示意洛雨瑶与他同握着那火把。
两个人点燃了花灯下面的蜡烛,花灯一下子就变得丰盈膨胀起来,洛雨瑶拉着花灯的一边,慕容偃月拉着另外一边。
洛雨瑶那一边写着“愿得一心人”,慕容偃月那一边写着“白首不相离”。
鹣鲽情深的典故,很适合给那些未婚的少男少女当作范本。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皇帝后宫有着许多嫔妃,她洛雨瑶不过是其中一人,慕容偃月对她,岂会是“一心”?
不禁又为自己的神伤而苦笑,他是将死之人了,怕是过不久就没能耐享受那三宫六院了。
等到花灯膨胀到足够大,两个人一起松手,花灯便缓缓地飘向天际,在此之前,已经有人放花灯了,可是比起慕容偃月和洛雨瑶这个,太微不足道了,他们的花灯,飘摇在天空之上,简直能同远处的月亮同争光辉了。
洛雨瑶松手之后,慕容偃月便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下一刻,绚烂的烟花冲到了天上,她呆呆地望着五颜六色的烟花,只觉得心内柔软得厉害,旁边那人就这样搂着自己,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缝隙。
“我是做样子给天下人看,你不要以为我是真想抱你。”别扭地解释着,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那句威严的“朕”变成了亲近的“我”。
这个时候,他仿佛不再是那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君王,而是一个宠着怀中女人的丈夫。
“我知道,我也不是真
想被你抱,我也是做给天下人看。”
她微笑着解释,如鼓的心跳却也出卖了自己。
嘴硬的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天空中的花灯和烟花,恨不得用一世光阴换来这一时的缠绵。
城楼下的老百姓们见皇帝已经行完该有的礼,便渐渐地热闹了起来,少年看上了少女,少女心悦于少年,这真是一个春心萌动的时节。洛雨瑶想。
可惜,再绚烂的烟花,也终有变为灰烬消失的一刻。就如她和慕容偃月,也只能拥有片刻间的安宁,今晚之后,他便是她的生死仇敌,她必须亲手除掉的人。
想到这里,心里涨涨的都是难受,她被他牵着走下来城楼,相依在轿辇之内,她多希望,这一路的时间能够停止,这样她就能多看看他的侧脸。也许很久以前,她就开始喜欢这个男人了,喜欢到了骨子里,没有办法停止,可是现在的她,却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软弱得只求爱情。
他将她送到寝宫外,她凝视着他,“臭狮子,今天晚上你够帅。”
慕容偃月皱眉,“帅?是什么意思?”
洛雨瑶的脸上随即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多了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现代知识”。
“就是很讨厌的意思。”
那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生气地望着眼前眉眼间全是笑意的女人,“那就继续讨厌吧,朕也没指望你能对朕动心!”说完,拂袖而去。
他好像很喜欢对自己“拂袖而去”?洛雨瑶叹气般摇摇头,然后在周小公公的伺候下回到了寝宫内,洗漱之后便疲累地躺在了床上。
那人,今晚又会去找丽妃吗?
洛雨瑶没有意识到,她好像很在意每天晚上慕容偃月宿在哪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催眠自己。
一夜安稳,她没有再做那个关于自己哥哥的梦,因为身负她哥哥请求来找她的人,正快马加鞭地往西昆国赶来。
“娘娘,我给您念一下今日的计划,上午是去咸安宫同女官学习为后之道,下午是去试封后那日要穿的凤袍。”
一大早,周小公公便在洛雨瑶的耳边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准备这样准备那样,洛雨瑶才知道西昆国原来对封后之事如此在意,前前后后要忙个没完没了。
“不就是封个皇后么?怎么要搞这么多有的没的。”洛雨瑶抱怨着,然后穿上了自己的外衫,却被周小公公给拦住了:“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您虽然还没有正式封后,但是也是咱们西昆国的准皇后,岂能穿一般妃嫔穿的衣服?来,换上这件。”
于是,四个宫女便出现在了洛雨瑶面前,各人持着那锦衣华服的一角,低着头谦卑地朝洛雨瑶福身。
洛雨瑶一看,比起昨天和太后去景德寺上香的衣装更加繁复,无数的缀饰和珍珠玛瑙,花色很是鲜艳,看得她眼睛都花了。
“娘娘您有所不知,封后可是仅次于陛下登基的一等一大事,当然马虎不得,赶紧换上罢。”
周小公公说着,就吩咐那几个宫女帮她宽衣,洛雨瑶只好任凭他们摆弄着
自己,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厌烦透了。
用早膳的时候,洛雨瑶屏退了其余的人,只剩了心腹周小公公一个人在殿内,既然今天她会忙得团团转,便没有空去理会她吩咐那小沙弥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对我绝对忠心?”洛雨瑶不动声色地问着周小公公,周小公公见刚才脸上还满是不耐烦的洛雨瑶此时表情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知道她定是有紧要的事情要吩咐自己,连忙跪下磕头。
“娘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小的不敢忘,此生唯娘娘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语气沉着而坚定,他想起了自己那次差点死在刺客的手中,还是洛雨瑶救了他,要不然自己这条贱命早就丢了,就凭她对自己的这份心,她便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主子。
“好,我信你,我现在要吩咐你去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可告诉任何人,你也不准多问,能够做到么?”洛雨瑶刻意压低了声音,她警觉性很好,生怕被太后和慕容偃月安插在自己宫里的人给听到。
周小公公抬头,见端坐在他正上方的那人裙裾飞扬,浑身散发着冰冷狠绝的气息,脸上全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倒不像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子了。他知她心中必有恨,只有带着对某人的强烈恨意,才会有如此的神色。
“能。”他只用了一字,便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好,我知道你在宫中人脉很好,想要出宫一趟绝非难事,今日你寻个空当出宫去到景德寺,那里有个小沙弥会等你,他的眼角有一个极粗的痣,你见到他,便说你是我派来的人,他会将我需要的东西交到你手上,你绝不能看那东西是什么,尽管带回宫给我。”
洛雨瑶一边吩咐着周小公公,一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声音极小,差不多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
周小公公看到洛雨瑶脸上凝重的神情,自是不敢怠慢。“好,奴才一定会尽力去办,娘娘请放心,就算拼了这条贱命,奴才也一定会将那东西亲手交到娘娘的手上。”
洛雨瑶一听,原本紧绷着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了。“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的事,你不用这么的,慷慨以赴。”
周小公公见自己家主子终于没再用那种阴森森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那可不是,奴才生来就是要替主子办事的,早就做好了随时护主身亡的事情了,奈何我这个主子可真是厉害,旁的人想伤我,陛下还护着呢!”
洛雨瑶……
他又开始在她面前给慕容偃月那头臭狮子说好话了……
洛雨瑶无奈地看着周小公公,叹口气,“我叫你办事,你扯上陛下做什么,对了,虽然不是很危险的事情,可是你还是要当心,不要被人发现了,进宫之时,也不要多塞点银子给那些侍卫们。”说着,洛雨瑶拿出了一大锭银两到周小公公手上,周小公共连忙从她手中接过。
“娘娘放心,奴才会办好这件事的。”
洛雨瑶点头,然后继续坐下用膳,不过旁边那人却一直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用他那双小眼睛盯着她,盯得她用膳都有些吃力。
她放下了银筷,撇撇嘴望着周小公公,“怎么?你也想坐下来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