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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三月尚有一些寒意,幸有明媚春光为伴,倒显得不那么冰冷,敛了敛身上粉白色大氅,令月将手伸在艳阳下,感受到了一阵阵暖意。
因着一些缘故,令月此去紫宸殿只带了辛夷一人。 穿过古朴典雅的抄手游廊,两人踏入了百花苑,鼻翼处瞬间被各路芬芳气息所占领,循着香味过去,在争奇斗艳的百花中,令月惊喜的发现一株特别的牡丹已然盛开,此花呈白色,似有千叶,类玉蒸饼而高,有楼子之状,皇冠型,外瓣大而华丽,内瓣细而娇嫩,瓣基有紫晕,盈盈盛开于骄阳之下,灿烂夺目且莹白似雪……
“辛夷快来看,这株玉楼春可算是开了,不枉我三天两头的来看望它,真是美极了,今日定要向阿耶讨来……”
少女兴致勃勃轻轻摆弄着玉楼春雪白色的花蕊,颇为爱不释手,刚跟辛夷说完一句话,冷不丁的听到背后一道低哑的男声传来……
“怕是要让长宁公主失望了,这株玉楼春的主人是东宫那位,圣人愿给,公主敢要吗?”
一股莫名的阴冷气息从身后袭来,就仿佛是一阵寒风,直直窜进自己的心窝,让令月胸腔忽的猛跳了几下。
这声音……
令月慢吞吞的转过身,循着声音来处看去……
身后不远处,一棵广玉兰下,站着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郎君,弱冠左右的年纪,头戴一银白色莲花冠,身量清瘦,长身玉立,手持一拂尘,静静的站在玉兰树下,黑眸好似在看着这边,好似又在出神……
令月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不想理此人,但是又碍于礼仪,觉着还是见礼为好。
“太史令安好。”
令月微微欠身见礼,便要离开,不太想与他搭话。她有些不明白,阿耶什么时候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还把这样的江湖术士带到宫里来,还授予其从三品的官职,真是匪夷所思!
“公主……”
道袍郎君忽的冷硬的喊了一声。
令月不解,停下了脚步看向他……
纤瘦挺拔的玉兰树枝头上,缀满了纯白如雪的硕大花瓣,很难想象,居然有花可以长到如此个头,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美丽,而树下站着的白衣银冠的郎君,仿佛与其融为一体,共同书写这方天地的纯净!
但令月始终觉着这位太史令不似表面般,总是给她一种隐隐的不安之感,不仅是因为整个长安都盛传他拥有鬼神之力,更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一份感觉。
因此,当他喊住她时,令月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微微退了半步,才有些拘谨的回道:“太史令有何事?”
荀玉黑眸一怔,其中若有若无的浮现一抹赤色,他神色中带有一丝不解和僵硬,有些不能应对对面少女的排斥,甚至他在怀疑是不是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匪夷所思,她现在已然成了凡身,又如何能看出自己的身份?念头作罢,他再次控制住情绪,似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指着那株玉楼春道:“公主若想要此花,荀某可为公主向太子讨来……”
“太史令大可不必,本殿没有要夺人所爱的意思,叫太史令误会了,现下正要去往紫宸殿拜见圣人,就不多费口舌了,再会……”
令月今日穿了一件石榴色的襦裙,转身间石榴色的裙摆微微摇曳,脚步翩跹,数息之间便远离了他,叫他都来不及挽留……
“怪了……方才明明是喜爱的,怎么突然变卦,这女子可真难伺候!”
看着令月决然而去的纤纤背影,广玉兰下的道袍郎君忽的变了一副模样,瞬间卸下了飘然若仙的谪仙面孔,换上了一副狠戾寡情的冷硬模样,如同堕仙一般……
来到紫宸殿门口,守卫的甲士乖觉的将令月请了进去,将她带至平日里惯待的东暖阁,婢女们上了果品与酪浆,而后安静的退了出去,剩下令月主仆二人,等待着圣人。
……
宣政殿
朝会接近尾声,一侍人匆匆从偏道进了大殿,来到下首站立的田中监跟前,耳语了几句,田中监意会,对他摆了摆手,示意退下,然后拾级而上,来到正揉着眉头,神态略显疲惫的庆徽帝面前,贴耳低语了几句。
“哦?皎皎来了,正好,我也有两天没见着她了,按例散朝罢!”
庆徽帝仿佛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眉眼间颇为惊喜,开始示意田中监宣布散朝。
“诸公有本请奏,无本那便散朝罢,圣人倦了。”
殿内诸臣听闻散朝,面上也是一喜,终于可以归家了,因为他们的府宅并不都是靠近永安宫的,而为了按时参加朝会,他们有的人不得寅时起,连朝食都来不及享用,现下早已肚子空空了,于是,他们听闻要散朝 一个个可能比圣人还急,连忙拜谢,纷纷告退……
但此时,人群中一位身量欣长挺拔的少年郎没有动作,甚至没有理会父亲投向他疑惑的目光,而是迎着庆徽帝的目光走上前去,双手执象牙笏,恭敬的行了一礼,正经道:“圣人,臣有事要奏……”
庆徽帝起身的动作一凛,敛眉看去,只见那小郎君眉目如画,神采飞扬,仿佛若与日月争辉,气度翩翩,正是那裴家小郎君……
庆徽帝皱眉,恰好被田中监注意到,田中监侍奉他多年,当然知晓他心思,便十分有眼里劲的回道:“小将军莫要心急,现下已是散朝时辰了,有什么事也可下次再议,现下圣人已疲倦了……”
“圣人伯伯莫要急着推辞,我知圣人伯伯已然疲倦,因此我在此特请圣人伯伯批准我于紫宸殿议事,此事关于未来几月的黄河水患,想必圣人伯伯也是刻不容缓的……”
裴延秀做此情态,无非是他隐约猜到了什么,朝会时间,能让圣人露出喜色且急于下朝的,无非只那一人而已,想必此时,人已经在紫宸殿等着了!
是已,这样的天赐良机自己怎么能不抓住呢?反正自己本来也是要奏这水患之事的,在哪奏还不是靠自己争取!
庆徽帝双手背于身后,面上突然出现了和先前为难之色不同的惊疑,联想了一下及笄礼那日,他心下突然觉得这小子莫不是在故意使坏?想要见……
“哼……三郎好算计啊!人不大,小聪明倒是挺多,罢了,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