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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万个人眼里,就有一万个八卦,昨夜帝后在甘泉宫附近闹的那一出,很快演变成了多个版本。
保守版本是:沉婕妤被皇后沉塘,陛下赶来相救,皇后不知悔改,竟大闹养心殿。
进阶版本是:沉婕妤被皇后沉塘,陛下赶来相救,发现皇后也跳了下去,理由是她也爱沉婕妤要殉情,陛下骂她不要脸,皇后不知悔改,竟大闹养心殿。
玄幻版本是:沉婕妤被皇后沉塘,陛下赶来相救,发现沉婕妤乃是鲤鱼精所化,正当他俩要共谱一曲可歌可泣的人|妖|绝恋时,皇后砍断了沉婕妤的鱼尾,陛下骂她是恶毒反派,皇后不知悔改,竟大闹养心殿。
所有版本都开始于皇后搞事,结束于帝后闹崩,偏偏省略了真正的美人鱼靳永,很明显是陛下放出的风声。
靳老师现在是甘泉宫的太监小永子。
沉鱼并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把他放在她这里,难道就因为智障跟沙雕很配?
银心也想不通:“我本来以为靳永是留下来监视你的,可是现在”
谁能告诉我他为什么变成了吃货?
小永子吃掉第八只烧鸡时,银心终于忍不住点他,并跟沉鱼抱怨:
“这哪是狐狸精啊,这分明是黄鼠狼嘛。”
于是出现了以下奇观:
小永子捧着烧鸡边吃边跑,银心举起扫帚边骂边追,等把他堵到角落里一顿揍,他早就啃完了最后一根骨头,任打任骂不还手,弱小无助但能吃。
沉鱼点头:嗯,我喜欢狐狸精的新人设。
银心也发现了:“我怎么觉得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宫里那些婊|子?”
靳狐狸精吃东西挨揍也是一种等价交换——他不肯干活。
每次让他跑腿,他就唱一万个理由,直接原因是他怕被人认出来,根本原因是——
“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
银心点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歌唱得太恶心。
靳狐狸精努力装作一朵需要疼爱的白莲花,于是他非常非常顺利地
又疼又爱。
他的狐狸脸被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还在表达对烧鸡深沉的爱:“宝贝儿,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银心问沉鱼他是不是疯了。
沉鱼翻白眼:“就他花样多。”
靳狐狸精一开始还只是暴饮暴食,后来就真疯了——他大半夜在柴房里唱歌,还摔盆子摔碗,吵得整个甘泉宫鸡犬不宁,气得沉婕妤差点亲自抽鞭子打他,还是银心拦住她:“人设要紧!!”
银心又揍了他一顿,从头到脚哪儿都没放过,这回阎王爷都不敢认了,第二天他把自己包成了木乃伊。
全甘泉宫的人都知道小永子疯了,如果你问他为什么要半夜唱歌,他会一本正经地说——
“我在修仙。”
你们这些凡人是不会懂哒!!
诚然从前这沙雕是沉婕妤快乐的源泉,现在她已经对他深恶痛绝,偏偏又不能打死他。每当半夜他唱歌的时候,沉鱼蒙着被子握紧拳头直发抖,边抖边想他怎么还不死,我明明给他下|毒了呀
靳老师表示:区区一颗毒|药而已,我压根儿就没咽下去,早吐水里了。
沉婕妤被吵了好几个晚上之后,终于忍不住顶着一对黑眼圈去找陛下,陛下对着这张生无可恋脸憋笑:“病了?”
沉婕妤捂脸假哭:“呜呜呜小永子夜半唱歌臣妾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呜呜呜他怎么能这么折磨我!!呜呜呜臣妾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陛下破功大笑。
陛下驾临甘泉宫时,小永子正在开修仙演唱会,还是他最爱的爱恨交错,不忘敲打锅碗瓢盆配节奏,看见陛下一脸谄媚:“第一排的座儿给您留着呢!!”
陛下:“”
朕时常会想,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招了这一堆沙雕智障。
沉婕妤退避三舍,把主殿留给靳永和陛下,自己去偏殿补眠去了。
靳老师这才恢复正常,拆掉装|逼的木乃伊纱布,一圈圈扎紧甩在房梁上,可能是要表演上吊自杀。
陛下扶额叹气:“既然回来了,总要做出选择。逃避无用。”
靳永捂着胸口一脸悲痛:“臣对陛下之心可昭日月,可陛下又是怎样算计臣的?”
你以为你放我出来我就会感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还是叹气:“朕自认待你不薄。”
比起坑你入狱的月妃,朕怎么着也算有情有义吧?
靳永直言:“陛下待臣不好是在将计就计,待臣好也是在将计就计,陛下心中只有计谋,何来情义?”
陛下非但没有生气,居然还有点感动:“季方知朕。”
靳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靳老师破罐破摔:“臣疯也是疯,不疯也是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陛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飘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可以解读为爱你在心头口难开,也可以解读为你这个沙雕请注意素质,更可以解读为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靳老师坚强勇敢地只抖了一下下。
陛下勾唇一笑,扬长而去。
偏殿。
沉婕妤歪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突然觉得鼻头奇痒,憋不住打了个喷嚏,刚想炸毛就缩了回去——罪魁祸首是拿了根羽毛的陛下。
沉婕妤赶紧乖乖跪下:“陛下。”
陛下握住她的手端详:“柔若无骨可会弹琴?”
沉婕妤羞愧得低下了头:“臣妾弹得不好。”
陛下伸手去抚她的脸颊,果不其然被她躲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分明只有局促,哪来一丝羞惭?
最终还是弹琴。
沉婕妤借口神思倦怠,弹得曲不成调,别说什么意境,难为陛下听出来是如梦令。
陛下还是没有生气,语带调侃:“知否,知否,应是鱼肥人瘦。”
沉鱼歪头看他:“陛下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陛下饶有兴味:“你又知道了?一点不傻嘛。”
沉鱼刚想低头,却被他抬起了下巴,那双眼里满是笑意:“怕朕看穿就低头?不能用心演一次吗?”
沉鱼一脸真诚:“太难了。”
陛下就放开了她:“再弹一遍。”
第二遍依旧没多少长进,陛下终于气笑了:“你这水平对得起宠妃的名头吗?”
沉婕妤很是无辜:“只要陛下喜欢,谁敢说不好呢?”
陛下突兀地笑了一声:“讽刺朕?”
沉鱼捂着自个儿的嘴:“陛下恕罪。”
陛下还是笑:“你每次恭恭敬敬的,朕却总觉得你在骂朕,等你真骂朕了,朕却也不气。”
他凑近她,笑容愈发恶劣:“可知朕为何不气?朕想看你生气。”
沉鱼瞪大眼睛:老娘就是听不懂你来咬我啊!
陛下真的张嘴来咬她,沉鱼捂住嘴往后一倒,差点从琴凳上摔下去,还是陛下拉了她一把,两个额头相撞,先后哎呦一声,隔着琴桌大眼瞪小眼。
沉鱼一手捂头、一手捂嘴、一脸戒备。
陛下激她:“教坊手段颇多,不想也有烈女。”
沉鱼心道那当然是因为谢筠为了让我专注跳舞,过于龌|龊的训练都给我免了,从来没有嘴对嘴地勾|引过男人!!
沉鱼想到她的幸运,便难免想到她的不幸,六年教坊训练,无论如何避免,哪有贞节可言?
沉鱼这次没有自怨自艾。过去是难以选择的,现在却要努力把握,比起当下的快乐时光,贞节又算什么东西?
沉鱼放下双手,合成一个拳头,闭上眼睛祈祷,待看见一个人影,睁眼就微微一笑:“回陛下,臣妾不是烈女,过去过得糟糕,便很珍惜现在。”
陛下苦笑:“你怎么就不生气呢。”
沉鱼眨眨眼:“陛下说的没错呀。”
陛下说再弹一遍。
第三遍顺耳不少,只是意境不对,比原词欢快许多,欢快得她笑容闪烁,几乎要吟唱出声,陛下难免就想,这也许就是一笑倾城。
陛下听入了神。
沉婕妤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脸上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又提出了新要求:“唱一句。”
沉婕妤这回是真羞惭:“臣妾不会。”
陛下说憋着不难受吗。
掩盖才华、压抑情绪、装成智障,难道不会觉得屈辱吗?
沉婕妤难得有文化了一次,并没有借助纸团:“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陛下站起来,沉婕妤恭送,他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你这冥顽不灵的性子,朕总觉得似曾相识。”
沉婕妤还未回答,就见陛下摆手——
“罢了。都是前世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