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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秘境!?这种好事都能给你碰到?”
苗烟烟大呼上天不公。
皆闻这世间,有人得道飞升,去往那名为天外天的仙界之中,证道长生。
但不知是因为仙凡两界之间,有什么无法逾越的障壁还是如何,待在生灵洲的修士,少有听闻过飞升后的仙人,往生灵洲投递什么消息。
只有偶尔几个幸运儿,曾得到祖师爷的青睐,得到过一些仙人的传承——
但那终归是少数。
没想到这般狗屎运,竟是又让王昊这小子给撞上了?
之所以说‘又’……
主要也是因为,这小子似乎自认识以来,运气一直都还挺不错的。
好比不知从哪里练就了一番消耗庞多,却极为好用的‘天地熔炉’,能反弹所能承受的一切伤害,强行与人做到五五开。
又譬如那跟在身边,看似平平无奇,又有些嘴贱的青色小蛇,谁又能知晓她是无尽之海上,那稀少的龙族后裔。
如今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踏进了仙人秘境——
真是什么好事儿都让他给碰上了。
但王昊却摇了摇头:
“虽说是仙人秘境,但我并未从中得到什么传承——那片天地,根本不是先辈们留下的宝藏,而是先辈留给有缘人的警示。
我在那方天地之中见到了一位前辈的化身,我并不能分辨清楚他的身份,但他告诫我——
生灵洲中,遗落了一块足以影响世人心智的石碑。无论修为几何,凡是意志不坚者,若与石碑接触,定会受到石碑污染,变得似人非人。
那块石碑被掩埋在生灵洲的一角,不见天日。但它时时向外传递着信息,总有一天会被人意外挖掘,为整个生灵洲带来天灾。
我当即便想到了苟老鬼。”
王昊说着,便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苟老鬼当时的症状,便与那位前辈所言十分相符,也是我唯一遇见过类似变化的修士。
想到他莫名其妙要前往无尽之海,与我一同破开迷障,我便猜测他一定是知晓那石碑的方位,故而才又重新追查起他的消息。
可他心智虽然受到影响,手段却是层出不穷。他见与我斗法占不到便宜,总会设法悄悄溜走。巧合之下,又于不久前袭击了赶回剑宗的曲睦,身负重伤之后,被我察觉到了踪迹,这才让我一路追到万仙山来……
只是没想到,他为了不让我得到那石碑的线索,最后竟还选择了自尽这条路。
苗姑娘,你且将那苟老鬼的尸身放出来,给古老头看一看,免得他以为我在编什么故事唬人。”
先前分赃过后,苟老鬼的尸身便被苗烟烟收了起来,毕竟一直挂在巨剑上淌血,难免会被万仙山不明真相的弟子误会。
苗烟烟素手轻启,袖间流光一现,空气里霎时弥漫起一股血腥味,苟老鬼那扭曲狰狞的尸身,便展露在众人面前。
古池眉头一皱,手上掐诀,将那血腥味彻底散去:
“想不到,让我三山六宗倍感头疼的苟老鬼,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王昊道:
“我来万仙山的本意,是盘算着,既然找不到苟老鬼这个实例,便先将污浊石碑的事情告知三山六宗之人,让你们时刻提防石碑的影响。
但如今苟老鬼身死道消,让我改变了主意——”
古池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猜到了什么:
“你莫不是想要前往无尽之海,寻找那什么石碑的下落。”
“正是如此。”
王昊没有否认,
“但只凭我一个人去大海捞针,或许到死都不可能找到那块石碑的踪迹。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兴许要冒着心智被影响的风险,去无尽之海,毁掉污浊石碑。”
气氛在顷刻间变得诡谲静谧。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不曾有人出声回应王昊的期许。
古池的神情仍是和蔼的平淡,看不出什么波澜。
半晌,他缓缓道:
“王小友,实在是抱歉。恕老夫,无能为力。”
“古老头,这并非是我在危言耸听,更不是为了谋求什么利益,才出此计策。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倘若石碑不毁,又有诸多如苟老鬼一般心智受到影响的修士,在生灵洲肆意妄为,大开杀戒,你这万仙山又怎可能偏安一隅?”
“王小友是怎样的品性,老夫自然是知晓的。老夫自也愿意相信王小友的担忧……
只是,正如王小友所言,这污浊石碑足以影响一位灵境修士的心智,王小友又当如何保证,我们在寻找那污浊石碑时,心智不会受到石碑的影响。
苟老鬼是何许人也,我们皆心知肚明。此人虽作恶多端,却也不失为一道心坚定,心向长生之辈。像他这般意志坚定之人,都会被石碑污染到这般地步,我对你这般不着边际的计划,也便更难以放心了。”
古池语气平平淡淡,却字字珠玑,让王昊无法反驳。
的确。
如果他的计划,是召集诸多灵境修士,去往污浊石碑的地点,强行破坏掉石碑,那古池定然不会拒绝。
可王昊的计划,终归只是一个想法的雏形。
苟老鬼自尽之后,有关石碑的线索完全断掉,他们甚至不知道那污浊石碑究竟身处何方。
无尽之海,远比生灵洲要广袤的多。
哪怕皆为灵境修士,漫无目的的寻找一样从未见过的事物,也等同大海捞针。
甚至因为石碑的特性,他们还要时时保持警惕,否则难保着了道,沦为与苟老鬼一般似人非人的境况。
有这么多不安定的因素存在,又教人如何能放心下心来,没心没肺的前往无尽之海?
“这污浊石碑若真实存在,那便是事关我人族、乃至生灵洲万千生灵的性命,我万仙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若王小友何时找到了那石碑的下落,需要老夫助你一臂之力,摧毁石碑,佑这天下平安,老夫自然也不会推脱。
但现在,还望王小友不要介怀,老夫的冷眼旁观了。”
古池并非是不愿解决这祸患。
毕竟石碑一事,目前有苟老鬼的尸身作证,王昊与其斗法的景象,也被他看的真真切切,至少八成为真。
自己既是生灵洲的一员,尚未飞升天外天,有生之年若真撞上了石碑的影响,也逃不过祸患的倾覆。
可他已经活了三千余年。
他已经老了。
无论说是胆怯也好,审时度势也罢。
于他而言,拖着风烛残年的蓬蒿之躯,跟着一帮小年轻大海捞针,当真算不得什么良策。
万仙山上的其他老友亦是如此。
他们修为的确高深,甚至各个都有着在有生之年,飞往天外天的可能——
故而越年迈,也便越惜命。
他们年轻时,也有过与王昊一般的不计后果,一腔热血。
但哪怕心里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体也在警醒自己——
时间就快要追上他们了。
他们不可能再选择,陪着王昊去无尽之海冒险。
王昊见古池心意已决,只得缓缓叹气,不再强求。
他又看向一直不曾吱声的江秋皙三人。
看向她们的目光,略有希冀。
他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他这般散修,虽说人缘不错,但这种程度压根不至于让人为他不切实际的计划送死卖命。
故而也只是希冀。
毕竟,即使她们同样选择了拒绝,也仍然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倘若没人与他同行,也无非是一人独行罢了。
苗烟烟与唐糖的目光,也一同落在了江秋皙的身上。
这种重要的决策,归根结底,还是要交由一宗之主决定的。
江秋皙沉默半晌,似是在心里思忖着得失。
她想了很多。
譬如苟老鬼扭曲狰狞的样貌。
譬如师兄们遍体鳞伤的惨状。
譬如剑宗未来将要面对的危局。
譬如千年后的小道士,苦口婆心的忠告。
最终,她收拢了思绪,平淡道:
“明日给你答复。”
江秋皙不知道这么犹豫,究竟是对是错。
但事实是——
她好像确实有些‘依赖’,千年后的那个小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