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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知何时变得灰蒙一片,山洞里两个人影随着火苗的摇晃而摇晃。
厉见微目光停在时不时蹦出火星的篝火上,听着晚风穿耳而过,默默算着时辰。现在顾念之该审问完刘贤,但愿别出差池才好。
“厉捕头在想什么?”孟泊如睁开眼的瞬间,便察觉到厉见微的存在。他低头看到人皮面具,本能的摸着自己的脸,扭头看向厉见微,眸色被夜色染黑。
他的声音很醇厚,比得过脚边陈酿的美酒。落在厉见微的耳里,却有些刺耳。
厉见微双手环胸,侧头看向孟泊如,随即轻合上眼,淡然道:“大家都在找你,谁承想你在这里一醉方休。”
“我以为你有很多话要问。”孟泊如拿过地上的酒壶,晃了晃又放回原位,语气带着几分随意,似乎在问一会吃点什么。
可能他把厉见微想的过于急功近利,才会以为厉见微找到他第一件事,便是问他为何离开,可有人胁迫自己,或是别的什么。没想到厉见微只是轻飘飘的埋怨一句。
他留下的线索,不知道厉见微挨个破解了没有。
短短两日,便找到自己。怕是此刻的刘贤,仍坐在县尉的椅上吧。
厉见微没有回话,温柔的眉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却在孟泊如起身的瞬间睁开眼。她以防多生变故,抬手点了孟泊如的睡穴,重新靠在石头上。
三日,她至多拖孟泊如三日的时间。
地平线刚生出第一缕光时,厉见微已然醒来。她把孟泊如带到山下茅草屋,借住在三青法师那里。
她这个人从来不信鬼神,不信仙佛。一旁的孟泊如亦是。但他们都很喜欢这种吃斋念佛的惬意生活,没事听听老和尚念经,竟别有一番风味。
“两位都是三和镇的大人物,何必在我的草屋久留。”三青法师停下敲木鱼的手,不满的看向蒲团上的两人道。
他本来就对永安寺有愧,如今多了孟泊如与厉见微,寺中又要为这里多添两副筷。若只是一两日也就罢了,见他们有长居的打算,忍不住提醒。
谁料两人坐在门外,靠着墙闲聊起来,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孟泊如为厉见微倒上一杯茶,低头嗅着茶香。抬起来露出一张慈祥的脸,眸中映着淡然厉见微。他望着眼前的桃林,低笑道:“你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孟大人怕是还不知道,刘县尉正四处派人追杀你吧。”厉见微悠然的转着茶杯,双眸含笑的回望着孟泊如。看到孟泊如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如常。
呐,他还是不放心刘贤。
厉见微得到自己想到的答案,便把茶一饮而尽。这潭水越浑,她与顾念之就能多出时间。孟泊如不是喜欢运筹帷幄吗?这一回,她倒要看看孟泊如要如何掌控。
孟泊如得到的汇报中,的确有刘贤要杀他的一条。但这句话从厉见微嘴里说出便有本质的差别,刘贤已经迫不及待的杀了自己,昭告天下了吗?
不,刘贤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或许,是老乞丐的推动的左右,让他有些狗急跳墙。
“回三和镇吧。”孟泊如缓缓起身走到矮木梯上,回过头看向厉见微,略带着命令的口吻。他离开了太久,是时候回去整理棋盘。
厉见微倚着木柱,目光渐渐泛冷。急着回去复盘吗?她从腰间拿出的柳叶镖,指腹轻轻滑过镖身,下一刻镖便落在孟泊如的脚前。
“厉捕头这是作何?”孟泊如盯着脚前的飞镖,猛回头看向厉见微,厉声道。
厉见微眉眼一弯,笑的人畜无害道:“我和刘县尉打了一个赌。他觉得三日内可以取你性命,而我觉得不行。”
孟泊如被厉见微逼到不得不坐回蒲团上,听到赌约眉梢多了几分寒意。竟拿他的安危打赌,这两人好大的胆子。
莫非,他们真觉得自己有这种能力。重新恢复理智的孟泊如,气极反笑道:“你们真是好兴致。”
“孟大人何必生气。依你的武功,刘贤还动不得你。可他若是请些武林高手,怕是难说。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三青法师的醉罗汉。”厉见微为自己斟上一杯茶,唇边挂着浅淡的笑道。
孟泊如静静的望着厉见微半响,好笑的接过厉见微递来的茶,心里如何不明白何意。可,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就没留后手吗?
天真。
厉见微倒也不急,身子往后一斜,目光落在阴蒙蒙的天上。冬日要来了,怨不得风转眼就把手中的茶吹冷。
木鱼声掺着风在耳边溜达,听的她直犯困。
可她的视线移到孟泊如那张风轻云淡的脸上,竟从中看到无数的妖魔,张牙舞爪的扑向自己。她忙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记得孟大人当年高榜提名,为何愿意屈居于三和镇这个小地方。”厉见微喝着冰冷的茶,感受着冰冷蔓延自己的全身。她手撑着脑袋,随口问着。
这个原因实在是太诡异,即便说出来厉见微也不会信,所以孟泊如保持沉默。
他们这片土地上的人,大多都是鸡鸣狗盗,喜玩弄权术,杀人如麻之辈。想让他们安分守己的过活,实在是难上加难。
孟泊如看着那站在枝桠上的鸟,目光悠长道:“京都也好,三和镇也罢,对我一个小喽啰而言无甚区别。你若是想打听顾念之在京都种种,我多是不知情。”
“根据我当年追查的线索,大部分的证据都指认你将顾念之送离三和镇。你为何要将他送往京都?莫非是想让他在朝中,帮你照应几分?”厉见微眸中的懒散转瞬消失,定定的看着孟泊如,将藏于心底多年的疑惑说出。
她做三和镇的捕头就是为了寻找顾念之。只是后来见了太多的冤案,想帮那些无辜的人平反。没想到一转眼,就是五、六年。
“如今顾念之已然回来,你的目的已然达到,又何必要追问其中细节。”孟泊如捏着茶杯的手紧了几分,避而不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