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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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异能者从城市各个角落聚拢而来,尽管满怀恐惧,却无法抵抗具有强烈征召意味的S级信息素,像被强迫召集的工蚁一样不得不赶到这里。

    监察处已经在烂尾楼周围的空地上设立了警戒栏,因此低阶进化者只能围在空地以外,摩肩接踵气氛紧张,很快就聚集了不下上千人。

    刺啦——

    一声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几辆车越过警戒栏,在空地上接连停下。

    监察员快步上前开门,沈酌挺拔肃穆的身影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中。

    陈淼快步迎上前:“监察官!”

    白董事长像一只顺地滚来的土豆,一边抹汗一边颠颠跑来:“沈、沈监察,有三个小八嘎上来就要瓜分我们申海的地盘,还说要把我们都收归当手下,这怎么能行呢您说?话说回来我那不成器的大外甥上哪去了,晟啊!晟——白晟你干嘛呢?!”

    只见沈酌身后,敞开的车门里,白晟仰在车后座上睡眠正酣,伊塔尔多魔女正玩命拿卫星电话砸他:“起来!人家都打到你家门口了!起来去把那几个S级打死给我吃,快!”

    白晟睡眼惺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吃点健康食品,要吃就吃活的……”

    嘭一声沈酌关上车门,皱眉望向烂尾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铅灰天幕下,水泥裸露的烂尾楼顶,之前被白晟收容在这里的一众进化者都被驱赶到了天台上,身形僵硬无法挣脱,应该是被那个越南S级的异能定住了。

    越南S级站在天台边缘,男性,约五十来岁,身形非常粗壮。同样是天台隔了十余米外,一个剽悍但精瘦的男子两条手臂上都有纹身,应该是那个混帮派的日本S级。

    而大楼中间的一堵水泥窗台外,一个样貌阴沉的缅甸人正蹲在那里抽烟,一边抽一边对着脚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笑。

    这人应该就是那个掸邦毒枭,也是三个S级当中最强的那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笑起来有种瘆人的疯狂。

    “这三个S级应该是暂时结了盟。”陈淼背对着警戒线外聚集而来的同类,语气中不乏忧虑,对沈酌低声道:“虽然现在新增进化者数量还没统计,但看样子申海仍然是全球最大的辖区,对S级来说低阶同类就是天生的手下和天然的资源,所以都想在申海这块大蛋糕上分一杯羹。”

    沈酌一哂,“S级也能结盟?”

    “一致对外嘛,咬牙结吧。”陈淼愁得头都要秃了,“先把蛋糕整个端了,再慢慢解决内部分配矛盾,何况对他们来说白哥简直就是个……”

    他望向紧闭的车门,眼里意思不言而喻。

    对外人来说,白晟简直就是个傻逼。

    臣服于一个S级信息素之下的低阶进化者,在好几年的时间内,哪怕遇到了新的、更强的S级信息素,也不会再轻易臣服,那是因为信息素的代谢需要很长时间。

    因此S级抢占地盘是分秒必争,动作越快越好,一旦被别的S级先下手为强就来不及了。

    傅琛生前那些支持者大多在中心区和北方,尽管傅琛生前反复尝试过好几次,但手一直没能伸到申海以南的大片领土,也就是说留给白晟的“资源”其实是非常丰富的。更让人嫉妒的是,白晟曾经是整个亚洲唯一一个S级,这意味着根本没人跟他竞争,他可以随心所欲释放信息素,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独裁王国。

    但他竟然没有那么做。

    他生活在全球低阶同类资源最丰富的申海,却不曾迫使任何同类臣服于自己,守着个巨大的蛋糕却一口也不动,甚至还刻意把信息素抑制起来了。

    这是什么概念?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个买张彩票中了十个亿却不去兑奖的傻逼,第二他的信息素太淡薄,无法影响很多人,所以不愿意暴露出来。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个弱S!

    一个弱S有什么权利独吞申海?

    再说就算白晟没那么弱,三个S级联手,那是何等恐怖的强大战力,弄死他根本就是弄死一只狗!

    看见人终于差不多齐了,大楼上那个缅甸人吐了口烟雾,终于站起身来,扬声哇啦哇啦说了一串:

    “@#¥%&*……”

    白董事长不愧是管理大集团的,麾下员工人才济济,立刻早有准备地从身后薅来了一个缅甸语翻译:“——他说他们三个今天来申海,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会一会申海的白先生。他想问白先生为什么遮遮掩掩的不敢出来见人,是不是害怕了,有什么好怕的……”

    沈酌冷冷打断:“你跟他说我是申海大监察官,叫他别废话,直接说目的。”

    那翻译点点头,拿着个喇叭对楼上叽哩哇啦,从语气听应该是未加润色地直译了,缅甸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沈酌,不怀好意地笑着回了几句。

    “呃,沈监察。”翻译脸色扭曲,吞吞吐吐起来:“他说他看到您……您……就像个……”

    沈酌习以为常,“没有意义的语句直接跳过去。”

    翻译松了口气,立刻道:“他说从今天开始由他接管申海,他将为亚洲的低阶同类建立新秩序,尊卑有别,高低有序,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一盘散沙自由自在了。还说白河集团以后也要由他手下的兄弟接管,一起做‘大生意’,愿意跟他干的低阶同类都……都有大富贵,都发女人……”

    白董事长:“什么玩意?!”

    缅甸人笑着喊话,从语气来听应该是故意想要激怒他们,翻译不得不直接跳过了大段不堪入耳的挑衅:“……他说他们今天有三个S级联手,如果白先生滚出申海的话还能饶他一条命,否则、否则就——”

    众人仰视的大楼高处,缅甸S级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血腥笑容,声音猛地提高。

    异能把他的厉喝放大数百倍,轰然响彻城市上空,无数鸟雀唰然惊飞!

    “否则今天就要在所有人面前砍下白先生的首级……”

    翻译声音很轻,语调颤栗:“他来自一个混乱的地方,也杀过很多人,这座没见过血的城市注定要成为他的领土。”

    咔哒。

    车门打开了,白晟一脚踏在地上,于四面八方无数道目光中探出车厢。

    沈酌还没回头,肩膀就被搭住了,只见白晟一手掌根揉着眼睛,懒洋洋问:

    “谁的领土?”

    周围气氛顿时一变,大楼顶上被绑票的低阶异能者顿时躁动起来,不少人脱口而出:“白先生!”“白哥!”

    “#¥%*&!!”越南S级立刻厉声呵斥。

    与此同时,大楼窗台外,缅甸毒枭从头到脚打量白晟,多年刀口打滚的生涯让他不会放过对手的一丝破绽,少顷裂开嘴笑了起来,喃喃道:

    “没见过血的富家小子……”

    白晟刚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带两个小时车,气质十分懒散,动作慢慢悠悠,头上那撮白毛凌乱翘着,一手搂着沈酌肩膀,一手友好地对翻译勾勾手指:

    “我有个疑惑,你帮我问问那缅甸人。”

    翻译立刻:“您说。”

    白晟说:“我刚才没听明白,这老兄为嘛要在亚洲建立新秩序,再说申海的秩序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吗?”

    翻译点点头,拿喇叭直接对大楼喊了几句,缅甸毒枭眯起眼睛俯视白晟片刻,一字字沙哑地回了几句什么,翻译迅速地低声道:

    “他说第二波全球进化已经来了,S级瓜分世界财富是大势所趋,亚洲的S级如果不站起来,那些洋鬼子S级就会跑来释放信息素,所以他有责任、有义务给低阶同类当主人。”

    “……”白晟挑起眉,倍感新奇地点点头。

    “以前亚洲只有白先生一个S级,即便您是个……是个连信息素都不敢释放的懦夫弱S,但大家也只能忍着。现在第二波进化带来了他们这样的强S,那就只有强S才拥有话语权。”

    翻译咽了口唾沫,在缅甸人响彻上空的声音中迅速道:“所以他们三个决定,白先生已经丧失了瓜分亚洲地盘的资格。如果您还想活命的话现在立刻滚出申海,否则他们今天就……就……”

    “就砍下我的首级游街?”白晟贴心地问。

    缅甸人抽完烟,随手把烟头扔向楼下,阴冷地注视着白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字音落地瞬间,翻译脸色异乎寻常地难看起来:

    “——申海这座城市太安逸、太肥硕了,根本没有做好迎接第二波全球进化的准备。”

    “只有见过S级的血,这片土地才会认清谁是进化者的王。”

    空气仿佛凝结住了,远处聚集的每张面孔上都洋溢着茫然、畏惧与无措。

    就在那僵持的安静中,只有白晟笑了起来。

    他像听到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笑话,开始还只是嘴角扭曲,随即憋不住笑出了声,搂着沈酌肩膀把脸埋在他颈侧,闷声笑得连肩膀都在一耸一耸。

    “别笑,去干活,再笑我就给你一梭子。”沈酌目不斜视地从嘴角轻声道。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宝贝。”白晟立马抬头严肃地咳了一声,因为不敢再笑而眼底亮晶晶地,饶有兴味地望向高处那三个同类的身影,朗声问:

    “我失去瓜分地盘的资格了是吗?”

    翻译立刻把他的话用缅甸语复述一遍,天台上另外两个S级茫然而警惕地盯着脚下。

    “没事,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们争夺资格,因为地盘本来就不可瓜分。”

    高处风中,缅甸人死死盯着白晟,却见那年轻人眼底闪烁着轻佻、戏谑而残忍的光:“这块土地上只有一个S级能拥有话语权,那个人是我。”

    “而你们三个,都要死在这。”

    连翻译说完最后一个字都惊住了,不可置信地瞥向白晟。

    与此同时,高处那个缅甸人的脸色风云突变。

    谁都没想到白晟能顶着这张脸说出这么违和的话,缅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荒诞,紧接着意识到再也没有跟这个富家小子周旋的必要了。

    他眼底划过一丝凶戾,向上冲越南S级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战术,越南S级会意,顷刻对白晟放出定身异能。同时缅甸人从半空闪电俯冲而来,身侧空气凝成亿万细针,瞬间爆发射向白晟——

    S级异能,生命定格。

    镇压治愈双型异能。可以固定在场任何活物的生存状态,包括血液循环、肢体动作,固定效果视对方等级而定;亦可将任一活物的濒死状态固定最长一小时,冷却时间:10分钟/90分钟。

    S级异能,基因复制。

    攻击型异能。只要在对手身上制造出任一细微伤口并取得足量DNA,即可获得对手最强异能,限制使用一次,伤害输出最高翻10倍。冷却时间:24小时。

    那真是一眨眼都来不及,空气化作的亿万细针已爆射白晟眼前,距离瞳孔不过咫尺。

    如果将画面定格,会发现缅甸人的右手已经竭力伸向白晟,指尖距离不过数寸——

    只要溅出一滴血。

    哪怕只碰到一滴血都算足量DNA,基因复制异能可以取得十倍的因果律,胜负顷刻立分!

    但就在大局落定的瞬间。

    呼啸利风凝定,细针全数溶解,随即在白晟身前化作了一丝柔顺而臣服的微风。

    怎么回事?

    电光石火间容不得缅甸人疑惑,因为他只见明明已经被S级异能定住的白晟竟然抬起了手,完全没有一丝因为强行挣脱桎梏而带来的勉强,修长五指骨节分明,犹如死神迫近眼前——

    缅甸人从白晟含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

    血光暴起,碎肉飞溅。

    擦肩而过瞬间,缅甸人一条右手臂被白晟活活撕下,鲜血喷泉一样失控地冲上了天!

    咚!

    缅甸人整个身体化作了血葫芦,重砸在地一路翻滚,惨叫中所有人都惊呼着踉跄退后。

    一弧血珠飞溅上了沈酌侧脸,他蹙着眉偏了偏头,“啧。”

    高处天台上,越南人失声:“不可能!”

    但不论他再怎么发动S级异能“生命定格”都不管用,白晟仿佛原地消失,再出现时踩住了缅甸人挣扎的身体,轰然一脚把对方七对肋骨完全踩塌,胸膛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凹陷。紧接着他俯身掐住了缅甸人的脖子,单手把这不断抽搐的、八十多公斤重的男人悬空提起来,毫不在意血流了自己满手,含笑望着对方那绝望浑浊的双眼:

    “你们真的知道什么叫强S吗?”

    “……”

    “强S级异能具有排他性,会对敌友双方同时造成大规模杀伤,且友方杀伤不可避免,例如因果律的3000米失控绞杀,暴君的音波扫荡,正十字的伤害平摊,真主之轮的群体审判;这是进化法则对过度强大力量的天然约束。”

    “因此,任何能做到精确点杀的S级异能,都不属于强S的范畴。”

    缅甸毒枭双腿抽动,鲜血滚滚而下,被一手掐住的喉骨发出咯咯骨擦声。

    “你们所谓的强S,”白晟望向高处那两个面如白纸的越南人和日本人,微笑道:“不过是研究材料上的纸面定级罢了,哄你们乐一乐的,别太当真。”

    “你……”越南人不由自主地颤抖向后退去:“你……为什么,怎么可能……”

    “——‘一定要见到S级的血,才能认清谁是进化者的王’。”

    白晟把他们刚才的话回味了一遍,饶有兴致吐出两个字:“是吗?”

    那日本S级是懂点汉语的,急剧收缩的瞳孔中映出了白晟抬起的手指,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

    “不好,别让他动手!”

    咔!一声清脆亮响,缅甸人喉骨眼见濒临碎裂。濒死之际他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抽搐着拼命向白晟手背抓去。

    与此同时,日本S级飞扑上前,不顾一切对在场所有人发动了群体攻击——

    S级异能,午夜凶铃。

    精神系异能。发动十秒后受术者听见任何铃响都会产生极度恐惧反应,脑扁桃体神经元过度触发致使大脑功能永久性损伤,铃响持续7分钟可致死。

    冷却时间,7小时。

    日本S级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金铃,眼见要用尽全身力量去发出铃响,千钧一发之际,却见白晟抬起另一只手,终于轻轻地、随意地打出了那个响指。

    啪。

    暴君Ⅰ级发动。

    虚空狼嗥扫荡全场,音波化作炮轰绞杀,天台上两个S级同时被冲击掀飞;

    缅甸人在竭尽全力碰到白晟的前一瞬喉骨暴碎,随即整个头颅被白晟一把拧断,脖颈活活撕裂!

    S级异能午夜凶铃就地废除,周围上千名进化者在同一时刻退化成人。

    缅甸人的断颈喷血高达数米,白晟一甩手扔开无头尸身,在铺天盖地的血色中微笑转身,望向远处大楼上那两个面无人色的S级。

    “魔、魔鬼……魔鬼!!”

    日本S级连滚带爬向后退去,而越南S级已经完全瘫软在地。在他两人恐惧的视线中,白晟歪头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然后身影蓦然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楼顶天台,但不是自己一个人。

    他左手臂弯里还钳着申海市那个漂亮的大监察官。

    这一幕场景简直绮丽得诡异,明明全身浴血如地狱修罗,他单手搂着那个监察官的姿态却仿佛捧着掌上明珠,旖旎亲昵到了极点,落地瞬间把人推到身后,然后回头用大拇指腹轻轻擦掉了沈酌脸颊上之前被溅到的那滴血。

    “……”沈酌一偏头,轻声问:“你特地带我来看你杀人是吗?”

    白晟笑起来,嘴唇摩挲沈酌耳际两下,低声道:“还记不记得之前你故意没回答我的话?”

    沈酌蓦然微怔,瞳孔中倒映出白晟隐约泛着血色的眼睛。

    “我要是登基当王了,那你是我的什么?”

    ——圣卡特堡地底,沈酌站在通往陨石密封仓的地道前,妥协地拍了拍白晟的肩:“回头我在申海市广场上给你办个庆功会,一群监察员抬着你入场,像国王登基一样巡游整条街……”

    “唔,还是别了吧。”当时白晟神情颇为玩味,“我要是当国王了,那你当我的什么?”

    ……

    风从天台呼啸而过,沈酌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白晟伸手把沈酌一丝碎发掠去耳后,动作十分温柔,然后转身走向那个瘫软在地的越南S级。

    伴随着他的脚步,暴君Ⅰ级的伴生狼影从他身侧渐渐闪现,狼瞳血红,居高临下,犹如魔兽降临人间。越南S级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切,两个膝盖颠筛般剧烈抖动,在巨大的恐惧压迫之下突然爬起来拼命向天台外侧逃跑,冲到尽头栏杆纵身一跃。

    就在他眼见要逃走的一瞬间,白晟边走边张开五指,无形的气流化作绞索,闪电般一路蜿蜒缠住了越南人双臂双腿,把他整个人吊在了半空。

    “你一个弱S,还想定住我。”

    白晟随便活动了下颈骨,笑吟吟说:“这才叫定身术,只演示一遍哦。”

    他随手一摆。

    无形绞索瞬时发动,在震耳欲聋的惨叫声中把越南人四肢同时撕离身体,苍穹之下五马分尸,仿佛在所有人头顶炸开了一朵鲜烈的血色烟花。

    “啊啊啊啊啊——”

    接连目睹两个同伙惨死的事实让日本S级简直疯了,从白晟身后发狂地冲向沈酌,孤注一掷想要挟持人质。但全场此时都是暴君的屠杀乐园,白晟连头都没回,右手向后一招,空气绞索雷霆而至,拦腰捆住日本人,就像高空抛摔一个秤砣那样,把他整个人重重砸向远处——

    轰!

    天台栏杆变形,日本人喷出带着内脏碎屑的血。

    轰!

    水泥墙面龟裂,绞索将他鲜血淋漓的身体再次高高抛起。

    轰!!

    震动让人脚底趔趄,天台地面大片塌陷,钢筋混凝土被日本S级一头活活砸穿!

    碎石飞迸,烟尘袅袅。绞索将那惨不忍睹的日本人缓缓吊起,只见这人全身上下粉碎性骨折,手脚都扭曲成了惨烈的形状,半边颅骨塌陷,连带一只眼球都被挤出了眼眶。

    扑通。

    无形绞索一松,像丢垃圾那般,把日本S级扔在了地上。

    “喂,”白晟脚底踩在对方骨折崎岖的胸膛上,友好地打招呼:“还活着吗?”

    日本S级的视线其实已经被鲜血蒙住了,竭尽全力也只能看见轮廓,但白晟那张年轻俊美的、居高临下的脸,却在血烟弥漫中异常清晰。

    这根本不合理。

    那张总是笑嘻嘻的随和外表之下,竟然存在着那么残忍酷烈的灵魂,他为什么要一直抑制信息素不暴露出来!

    “……你……故意的……”

    鲜血从眼眶不断流出,日本S级支离破碎地挤出几个汉字。

    “故意什么?”白晟轻轻松松问,“故意不像你们三个蠢货一样钻出来妄图统治族群,还是故意把你们兄弟仨当众暴尸,杀一而儆百万?”

    日本人每个字都引发急剧倒气:“总会有人……站出来……总要有人统治……”

    权柄就在那里,总会有人想要站出来握住,总会有人想要成为千万人之上的统治者,因为这就是种群内部的生态模式。

    进化带回兽性,带来社会行为的普遍退化,带来上下尊卑阶级制度与低等同类被迫服从;国家与国家的壁垒逐渐被S级统治者打破,兽欲压倒理性,强权取代文明。

    “是吗,”白晟轻声道。

    他脚底一寸寸用力,日本S级已发不出丝毫声音,唯有骨骼慢慢粉碎与内脏挤压破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既然如此,那新世界的规则就唯由我来制定。”白晟俯视着脚下濒死的战败者,声音平和冷淡:“我说没有族群就没有族群,我说没有尊卑就没有尊卑,我说进化者即为人类,人类的声音就要传遍这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全球进化无法改变,但我是倒行逆施的暴君。”

    最后一字落地,狼王于苍穹下高扬起头。

    恐怖巨口张开深渊,顶天立地磅礴百米,发出了史无前例震撼大地的怒吼!

    S级鲜血暴溅,战败者粉身碎骨,申海数万异能者在同一时刻全体退化成人。

    暴君的信息素终于第一次肆无忌惮散发出去,如洪流冲击四面八方,一瞬间扫荡了整座城市,随风北至漠河、南下千里长沙,裹挟在气流中挥发覆盖了整个东南亚。

    远方辽阔的亚洲大地上,形形色色几十万个进化者无一不茫然驻足、惊愕抬头,感受到代表威慑与强权的信息素从虚空降临,它只传达一个意思——

    旧王已死,新王当立。

    暗处的无数个角落,刚刚集结的势力分崩离析,剑拔弩张的争端被迫压平,尖锐对立尚未探出水面就被完全按回了水底。

    申海市建筑工地楼顶,沈酌在震荡中踉跄半步,被白晟一手攥住胳膊站稳。

    剧烈冲击呈环形扫荡,迫使空地上人群俯倒,放眼望去堪称层层叠叠。高处天台上,唯有沈酌还被迫立在白晟身侧,战败者的尸骨在脚下铺出了新王登基的台阶。

    “……”

    半晌沈酌别过脸避开白晟的注视,短促地笑了下,尽管没什么笑意:“你这阵势,好像我不跟着跪一个都不应景了似的。”

    白晟却忍俊不禁:“为什么?”

    他伸手扳过沈酌冰凉的下颔,耳鬓厮磨无间无隙,而后在那薄唇上印下一个沾着血迹的亲吻,微微笑看着沈酌的眼睛:

    “他们把我推到这里,你难道不该是我的王后吗?”

    脚下就是血流成河,唇舌气息却触碰交融,混杂在冰冷的铁锈味中。

    一切犹疑和拒绝的声音尚未出口就被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