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八章 小时

知我情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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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珺已归安邑数日,晏暾之也已经快要到达河东,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三川所有的战役都结束了,一切都应当慢慢地恢复原本的宁静。

    眉瑾踏着月色走进了晏既的书房,同他行礼,“将军,三军抚恤之物已经尽数发放完毕,阵亡将士的讣告也已经尽数送回了他们的家乡。”

    那一日眉瑾在城中梧桐树下痛苦,末了却又主动请缨,将抚恤三军将士这件事揽在了肩上,他允了她。

    他知道短暂的痛苦之后,她仍然会是坚定勇敢的冯眉瑾。

    晏既也知道眉瑾的意思,他们应当重整旗鼓,继续朝着下一处目标进发了。

    三川之地已经尽归晏氏旗下,再往东走,便是颍川,便是钟家了。

    晏既放下了手中的笔。

    母亲的信又有送来,同他说了许多事。说起了萧翾,说起了观若,她们如今在一起。

    也是到了今日,他才终于有时间能给他的母亲写一封信。

    他随手将信中附带的阿柔的话递给了她,“这是阿柔新的画作,你找一找哪一个是你。”

    从前眉瑾在太原,亦被他的母亲视作女儿,他们一直都是很亲近的。

    眉瑾放松下来,笑着接过了那张纸,“阿柔和将军一样,都很喜欢画画。”

    纸上绘了一个年轻男子,是晏淳最喜欢画的哥哥。他身边有一个小女孩,如花园中的石桌一般高,是晏淳自己。

    有一个年长女子坐在石桌旁望着他们微笑,是李夫人。

    再有便是两个年轻女子,一左一右地牵着晏淳的手。

    眉瑾辨认了片刻,“这一个手中拿着暗红马鞭的女子是我。”晏淳还为她画了一朵红色的花在鬓边。

    “说起来我曾经允诺阿柔要带着她去跑马,却一直都没有兑现。”

    她又望向了另一个女子,“那这一个姑娘……”她觉得眼熟,只是在这样的画作上,到底还是难以分辨出来。

    晏既回答她,“母亲在信中说,阿柔画的这个姑娘,是阿媛。”

    是她最喜欢的李家的表姐。

    她如今跟着自己的大嫂到达了前线,不在陇西了,她们自然也就见不到了,所以阿柔想念她,在纸上画她。

    而李媛翊昨日才跟着李玄耀来了洛阳。她如今的确同他们在一起。

    眉瑾浅浅地笑了笑,“阿柔的画技有很大的进步了,上一次她画的那幅林中小屋,才真是让人觉得云里雾里,根本就看不懂。”

    她同晏既道:“将军再将那幅画拿给我看一看,我想要对比一下。”

    晏既今日并不忙碌,难得眉瑾也有这样的心情,他觉得高兴。

    她毕竟已经难过了许久了。

    他站起来,从书柜上取下一个锦匣,“母亲寄来的书信,我都放在这里。”

    他慢慢地翻动起来,可是一直翻到了最后,都没有能够找到那幅画。母亲和妹妹的东西,他是不会乱放的。

    晏既不自觉皱了眉,正想将刑炽唤进来,是他为他收拾书房的。

    却见一个一袭绿裳的丽人走到了门前,“将军,眉姑娘。”

    是李媛翊。

    眉瑾回头笑了笑,同她招了招手“阿媛,你怎么来这里了。快过来,阿柔有新的画作寄来,她也画了你。”

    她们从前在太原,在陇西都曾经见过。

    她喜欢李媛翊的温柔大方,同她的嫂子安虑公主很像,她们算是朋友。

    直到晏既面容沉肃地点了头,李媛翊才走了进来。

    将一盘糕点放在了桌上,接过了眉瑾手中晏淳的画。

    她们一起笑嘻嘻地看起来,“呀,阿柔这幅画画的已经很好了,比起她的上一幅,进步实在很大。”

    “她画那幅画的时候跟着姑姑住在陇西,姑姑要照顾祖母,没空陪她,是我陪着她画完的。”

    “那时候她就担心将军会不喜欢,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画的不大好。不过她小小年纪就能画成这样,以后也都不用担心了。”

    李媛翊回想起晏淳当时的样子。

    明明在担心晏既会不喜欢她的画,怕被他嘲笑。

    却又故意要说“他的书房往后归她”这样的话来气他,争强好胜爱面子,一筹也不想输,简直和晏既小时候一模一样。

    晏既打断了李媛翊与眉瑾的闲聊,“阿媛,你此刻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他总是这样严肃的,李媛翊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盘糕点上,那是她亲手做的。

    “上午我去探望了一下晏氏受伤的士兵,将带过来的一些药材都送去给吴先生了。”

    三川之战,李氏的士兵因为李玄耀而士气低迷,因此留守河东。参战的每一个士兵,都是晏氏的。

    他们如今还是同盟,算来三川也是李氏的地方。哥哥不做什么,便她来做。

    “我为晏氏的士兵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过几日便会随哥哥回安邑去,此刻也想为将军做一些事。”

    在军中的时候,她们私下的关系不是主导,所以她总是唤他“将军”。

    晏既心中的烦躁并不是对着她的,“既然眉瑾也在这里,便分一半走吧,我用不了这么多。”

    李媛翊笑了笑,“眉姑娘和几位副将自然是都有的。若是将军用不完这些,尽管分给门前值守的将士们就好,他们也日夜辛苦。”

    晏既拈起了一块糕点,是他小时候在陇西李家常常吃到的那一种。

    他用了半块,忍不住笑起来,“从前总是吃不到糕点的小姑娘,如今自己都能做糕点了。”

    许多年没有见过,他没有注意过长成之后的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了。

    却仍然记得那时在李家,因为生的比李家其他小姑娘都圆润一些,而被舅母阻止吃任何的糕点,委屈地在湖边哭泣的小女孩。

    戴花的小女孩他都敬而远之,唯独觉得她可怜,那时不曾走开。

    李媛翊望着他手中的糕点,“从前在陇西郊外打猎,玩得忘记时间被姑姑责罚的小男孩,如今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岁月如转烛,故人却总是会于世间某一处重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