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娄高远

洛娥荣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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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是小福子。

    我所犯的“罪行”,原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皇帝根本不想搭理,甚至觉得我关在皇家牢房里,都是对他们大岳的亵渎。

    于是我还是被关押在靖王府中。

    小福子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进来,二话不说,便指着那唯一的窗扇,道:“把那枝条给折了,窗户也封起来,免得娘娘待在这里,太阳刺了眼睛。”

    这一声的娘娘,太过刺耳。

    我忍不住开了口,问道:“小鸠儿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小福子睨我一眼,没有说话,任我用着粗哑的嗓子怎么询问,他们都没有和我说话的打算。

    他们走后,那窗扇已经完全被封住了,没有一丝的光,一丝的风。

    我忽然觉得很是难受,像是这里的空气骤然就被剥夺,遂踮起脚来,用手指头扒着那新糊上去的泥土。

    幸好,还是软的,还能抖落一些下来。

    后面又再没有人过来了,除却三餐照样送,谢梅为我所制的止疼药顺带送来,其余的,只是死寂一片。

    如是又过了几天,窗扇上的泥土已经彻底硬成块了,我扣不动,努力很久,两只手的指头磨出了血,也才勉强凿出一个小洞来。

    跟银针在人身上扎出来的洞一样大小。

    但足以透一点儿光线进来。

    行刑的那天很快就到来,因为长久只能靠那一点儿光亮来数日月轮替,有时甚至连一丝光也瞧不见,现在突然被带了出去,强烈的光使得我的眼睛一疼,然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忽然便瞧不见了。

    那些人还在推着我上前,后背好大一股力量我,直接让我踉跄几步后,一下跌倒了下去。

    “赶紧的起来,别耽误了时间。”烦躁的声音敦促着。

    见我迟迟不动,身后的人来了脾气,一鞭子划破了沉抑的空气,就朝我身上招呼来。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样儿了,还以为自己是王妃呐。”

    “别碰她,她的血是剧毒,咱们行刑的时候,一定不能染了她的血。”

    “呸!真是倒霉,接了这么个活儿。”

    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刑室。

    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逼得我几欲将肚腹中的酸水尽都给吐出。

    但很快,我连呕吐都来不及,他们把我绑成了一个“大”字。

    双手被向上提,双腿却被往下扯。

    手臂上骤然一凉,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群人齐齐倒吸气儿的声音。

    也是,美人骨何其厉害的毒药?这一双手臂,早没有了肉给他们来割,这无疑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难度。

    三千六百片。

    圣旨上写明了一片不能少,如今少了两臂的肉,他们便开始商量着要如何凑齐了。

    第一刀落在胸口上,靠近着心脏,利刃刺进去的时候,我疼得忍不住咬住了下唇,随后一股子甜腥味儿便盈满了口腔。

    我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一刀一刀的数着,第一片、第二片、第三片、第四

    越听越疼。

    此前也曾感受过美人骨发作时,骨肉剥离的痛楚,却没有哪一刻,我竟是如此的绝望。

    我从未想过,我的性命,会终结在一个由谎言编织的阴谋里,仅仅是因为赵婉婉突如其来的腹痛,一个莫须有的人偶巫术,子虚乌有的奸

    夫

    可笑得很。

    正行刑着,却忽然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身上的刀刃还留在肉里面,那双手却已经离开。

    耳边响起说话声。

    “停下!快停下!都给我住手!”

    “福总管,有什么要紧事吗?”

    “哎呦!”小福子的声音厚而腻,像是池塘里久积的淤泥,“快别执刑了,也不知道这什么苗王的大祭司今天过来,和皇上谈了一会儿后,宫里就来人说,把人给带进宫去。”

    “可可我们这刚开始”

    “得了得了,该给你们的银钱一分不会少,赶紧的,把人给我放了。”

    眼睛还是瞧不见,这样的情况,原本只需休息片刻即可,可方才在刑室里面待了那么久,还是不见好转。

    我也开始心慌了。

    幸好小福子是要送我到宫里去的,皇帝正着急,他也不敢为难我,只是嘴里说:“您要是不想走动,就直说,什么眼睛瞧不见了,只怕是您自个儿想捉弄奴才,把先前的事儿报复回来呢。”

    我只装作没听见,既然瞎了,聋了也好。

    等到了皇帝荣治的跟前儿,我一律跪了下去,按大岳的规矩给他行了一个礼。

    人都说我们苗疆荒蛮,没有规矩,我偏要做一个规矩。

    而后耳边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圣女可还安好?王上新继位,特派娄高远前来给圣女托个信。”

    循声找去,我定了定神,道:“一切都好,就是你来得不巧,我眼睛看不见了,暂时不能听你讲太多。”

    我听到小声的议论声,很小,但却够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词儿——报应,因果。

    我冲娄高远道:“大祭司不必紧张,只是关押得久了,牢里面环境昏暗,过一段时间就好。”

    如我记得不错,小福子说,今日是大祭司前来,想不到苗王换了,就连巫教里面的人也给换了。

    听了这话,不少人一定又很是失望了。

    娄高远于是笑说:“哎!都是误会了,白叫圣女吃了苦头。”

    他又对荣治道:“皇上,事情很是明显了,定是有人加以陷害,否则,以圣女的身份,要想诅咒人,怎么还能够把诅咒的布偶,扎成祈福的布偶呢?”

    在苗疆,那布偶四肢向下,则是诅咒人的阴狠巫术,可赵婉婉用于陷害我的那个布偶,很是不巧,双手用皮筋儿捆向了上。

    娄高远甫到大岳,一听说了我的事,忙得请求荣治把物证给他看,这才看出端倪来。

    荣治并没多大的兴致,许是碍着娄高远的面子,还是恹恹的答应下来,随后又道:“靖王,这本是你府中的事,那便交由你来办好了。”

    荣靖?

    他竟在这里。

    他的声音清晰,就在我的西北角方向:“是!臣领命。”

    出了大殿后,我因为暂时性的失明,一个人定然回不去,也不知荣靖究竟是什么意思,连派个人给我都嫌麻烦,我便只能托娄高远送我一程。

    路上,我问他:“苗疆真有这样的巫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娄高远终于忍不住,笑开来:“是我胡编乱造的,不能眼看着他们陷害圣女,就如此坐视不管。”

    那布偶扎人的玩意儿,本就不是苗疆传出来的,是大岳自己不知何时创出来的,偏生他们自己又怕,便把罪责都推给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