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四告 下

午后方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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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吏接过讼诉,看了一眼。前段时间那件凶杀案闹得那么大,这段时间王家寨之战又成为热词,两名官吏怎么能不知道。

    有人说道:“万氏,我朝准许民告官,但不准许民诬陷官,一旦诬陷官员,这个后果你可知道?”

    那是抓住了官员短长,这才告状的。

    否则那还了得?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贪官污吏了。

    “民妇知道,但民妇不是诬陷。”

    那名官吏又说道:“你来到鼓院,某也要说一说鼓院受诉的条件,除非发生官典犯赃,袄讹劫杀,灼然抑屈,这类大事,否则你必须得从延州开始诉讼。”

    其实这个官吏乃是好心,告什么告,如果程勘真犯错了,你还能告一个所以然。这明明是你在诬陷,只要我受了,往审刑院一递,你就完了,免不了流放沙门岛,都老了,到了沙门岛,那才是想生不能,想死不成。

    实际规订是规订,从仁宗时起越级上访就有很多人了,特别是后来程昉于河北兴水利,将一些百姓屋舍坟墓淹了,两百多户百姓越级来京城上访,老程吓坏了,连忙派几个知县带人去拦访。

    这是好心地婉劝,回去吧,除非你们将位子颠倒过来,你是程勘,程勘是你,那才能让你成功。

    然而丁妻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毅然道:“民妇的夫君死得不明不白,难道不是劫杀大案吗?”

    那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另一名官吏说道:“你先驻在客栈,等候消息。”

    丁妻离开,官吏将讼诉递到了审刑院,审刑院一看,又递到了开封府。

    开封府尹是韩贽,接到案子,迅速扫了一眼,同样也看出了真相。这案子好审,不过在审案之前,他又问了一问,闹得这么大,也好问,基本心中有数了,于是将丁妻与王巨传到开封府衙。

    王巨还有些莫明其妙,只好施了一礼:“晚生见过韩府尹。”

    “莫须多礼。”韩贽很客气。

    据他打听到的消息,王巨不仅是张载的门生,而且才华横溢的老苏与小苏对其十分赏识。这样说来,即将到来的科举应当没有多大关系了,因此没必要折辱。

    “你可认识她?”

    王巨看着万氏,摇了摇头。

    “她就是延州丁部领之妻万氏。”

    王巨马上就明白了,这是贼心不死哪,不过也无妨,脸色平静地看着韩贽。

    “她状告你三条罪状。”

    “晚生不知何罪?”

    “一状告你与延州程知州勾结起来勒索富户几万贯财。”

    “她说我们从何时开始勾结的?”

    “嘉佑五年冬天。”

    “晚生自辨了,晚生先父乃是保捷军十将,不幸战死沙场,母亲改嫁到保安军城姜家,晚生没有与姜家人相处好,便带着弟弟妹妹返回王家寨。那年我十二岁,妹妹七岁,弟弟六岁。兄妹三人投奔了二叔,但二叔家也有几个孩子,家中穷困,于是乡亲们替我盖了一间茅屋,替乡亲们养羊度日。嘉佑五年,也就是晚生十三岁时,寨中与城里朱家联手铸造桃溪剑。但冬天到来时,晚生手中也不过分得四五贯钱,连买书与笔墨纸砚都舍不得。程公如何与晚生勾结的,又为什么要与晚生勾结?”

    其实韩贽也问过了,王巨生活变好了,还不是因为桃溪剑,而是因为玉盐,那又到了第二年年底。

    然后王巨将他剑的分红,无偿地交给乡亲,用这个钱请来教授教育寨子的少年,又将那个窑洞做了教室,这一条让韩贽十分欣赏。并且他本人就拿出薪水,置办了义庄,安置贫困族人或者乡民。

    至于程勘那种捐款,也能说是勒索吧。

    可勒索大户在宋朝并不耻辱,包括朝廷,比如坑矿。

    朝廷办坑矿办不好了,墨吏贪一贪,不但没盈利,反而倒贴。

    于是让各知州在境内挑大户,那种有背景的大户没关系,若是没有背景,又很富裕的大户,那便是王巨所想的养肥的猪,能宰杀了。明明年产五万斤铁矿石的交给了大户承包,一年交给官府十万石。产量不足,自己掏钱买吧。

    但得做得巧妙,若是没有争议地吃掉大户,那就是智慧。若是引起争议,那就可能会悲催了。

    程勘用命案与私盐吃大户,虽吃相难看了一些,可吃得十分明智。虽然这个私盐,万氏不敢说,他也不大好问,可也没有关系,问一问其他捐款的人,当然,不可能问牛家,只要朱家李家他们这些人做证,大家是心甘情愿交的,程勘又没有装腰包,那程勘就没有责任了。

    王巨又说道:“再说,就算我与程公勾结了,请问凭证,没有凭证?”

    韩贽额首,道:“其次万氏状告你与延州城中的朱家勾结,骗走了他家一万两千贯。”

    中间还有一条,那就是万氏说程勘将丁部领害死的。

    这个与王巨没有关系了,得派人到延州查,或者听程勘自辨。

    但现在万氏是状告人,程勘与王巨是受告人。得先将受告人洗脱清白,那么老账新账一下子算,责问万氏诬陷,为何诬陷,再判万氏的罪责。

    王巨面色还是很坦然,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朱四都死了,试问他如何收丁部领一万多贯的钱?”

    “他没有死。”万氏急了。

    “有没有死,本官自有公断。”

    不可能公断的,若是朱欢将那一万两千贯吃下去了,那么可能会被追究。但捐给了程勘,那么就会没事。不但程勘,就是司马光与韩琦在此,也巴不得这些私盐大户们这样狗咬狗呢。

    韩贽吐了一口气,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也是这小子最难回答的问题。

    当然,这也是牛员外最得意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程平他们是官兵,你们是百姓,一言不合,居然射伤了那么多人。

    那么王巨就掉到坑里面了。

    而且这不象前面两个罪状,没有凭证,这个罪状是有凭证的,一查便查了出来。

    他还想将黑岙岭一战抛将出来,说王巨及是私盐犯子,那么就下海了。不过朱家早有预防,放出风声,说那批货乃是私货,皮毛玉石,不是盐。

    认真查下去,会得罪很多很多的人,并且不能对王巨产生致命的打击。

    一个蛋大的孩子,还要养活更加更蛋大的弟弟妹妹容易吗?不运盐,运点私货难道犯了法。

    没有致命的影响,可自己将这个马蜂窝捅出来,恐怕都不用官府出面,那怕自己在庆州,也会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说起来,程勘老了,这段时间常常生病,精力跟不上,否则万氏根本就到不了京城。

    韩贽定了定才说:“万氏三告你纠集王家寨刁民,公开射杀官兵,虽未射死官兵,但将几十名官兵全部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