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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里巷6号楼林婉是你杀的吗?”
“是。”很淡漠,很平静的回答,平静到让人怀疑死者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一条生命。
与第一次菜棚遭到讯问之时的唯诺判若两人。
阿城内心惊诧,可他不至于在犯人面前表露出来。
莫队神色未动,眼神凛冽,继续问:“9月28号,你是否潜进》世景小区》意图杀害一名女性。”
“是。”嘴唇翕动,黄清河那张平凡的面容上瞧不出一点平静之外的情绪。
“为什么?”
“符合我的条件,但是可惜,”浑浊的一双眼里爬出来一种遗憾,是真心地感觉到遗憾:“第二个,我没来得及品尝她,走得匆忙,连屋子也没办法清理干净,不然就够时间在你们找上我前,再补上一个。”
握着笔端的手倏然收紧,如果不是警察这一身份警醒阿城,他一定会一拳挥过去。
莫队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杀她们,仅仅只是因为符合你的条件?”
“这个理由已经很足够了。”末了,看向莫队的眼睛,他真诚地发问,目光竟还留存着那天的憨厚:“我能问一下,这一次你们是通过我哪一个没清理掉的痕迹确定我的?”
他断定了,之所以被抓住,是因为在时怛那一次失手而没办法清除掉的痕迹。
“有赖于你瓜农的身份,死者林婉跟你争执时,你身上的硫磺气味沾染到了她身上。”
“上一次我们去询问时,你的菜地里也洒了硫磺粉吧,只不过分量少,加上土壤你重新翻动过,泥土将其覆盖住,不凑得很近几乎看不见硫磺的踪迹,加之你刚喷洒过农药,掩盖住了硫磺的味道。”
“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个,你们就知道是我所为?”
“你的习惯也帮了我们一把,作案时惯从现场找菜刀。”
“我给你解惑,我想你也会解开我的疑问,为什么用刀背杀人?”
“刀刃太血腥了,头颅会爆,我不爱看这种画面,也会影响后面我品尝的情绪。”他语调平和。
莫队盯住他:“再有一条,你找到目标,会踩点,会跟踪,不过倒也挺会躲监控;
但是你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总会留下痕迹,比如甜品店,比如你新购买头盔的摩托车用品店,当然,我们也是费了一番心力才锁定了你。”
“我还是不够沉得住气,那个晚上碰见她后,如果我没有跟上去,我想你们也不会有两个案件的监控关联点。”
可他又说:“被抓住其实不要紧。”忽然叹口气:“只是可惜了,我挺喜欢她的。”
讯问室的门被人敲响,进来的是景明,手头拿着一份报告,在莫队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便又离开。
视线再度转向黄清河,那里头有常年历练出来的锋芒,只不过口吻是沉稳的:
“我们在你菜棚里搭建的厕所旁边找到了你藏在土坑里的雨衣跟水鞋,鞋子你虽然清洗过,但跟《世景小区》的足迹是吻合的。”
“另外在你位于环安路48号的出租房楼下,找到了案发时你用来逃匿的摩托车载具,我们将车轮夹缝中的泥土做过化验,跟《世景小区》后门的泥土成分是一样的。”
可罪犯的关注点却偏差得离奇:“这么几天的时间,你们就追查到这么多信息,看来加班加得很辛苦。”
莫队并没有被对方的态度激怒,指头弯曲,叩了叩桌上的文件:“法医的鉴定报告已经出了,证实你的DNA跟死者林婉指甲中的断发、受害人时怛牙齿中皮肤组织完全吻合。”
“黄清河,对于你所犯下的罪行,你是否认罪。”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并不怎么在意自己显而易见的结局:“认不认又如何,你们的证据不是足足的吗?”
“我不怕进监狱,唯一让我得不到满足的,是我没办法再自由选择我钟情的姑娘,你知道吗,她们的滋味太美好了?”缓缓阖上眼,他不知餍足地微笑回味着,戴着锁拷的手不紧不慢地往下移……
隔着一层布料,阿城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处突如其来的变化。
他在怀念自己的犯罪经过,他没有为湮灭在他手上的生命和因他而受到伤害的女性感到一丝丝羞愧,甚至此时此刻,这张脸上的微笑真诚而安详!
阿城胃里一阵翻涌,毛骨悚然。
强烈的恶心与恐怖在他身体里交叉涌动,他真想撕破面前这张丑陋的面具。
黄清河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自己的男性特征,然后缓缓睁开眼看向莫队,眼里透出一丝期待,似乎是想在他那里,得到一种同为男人的认同感。
但莫队冷漠而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希望:“你真是个垃圾!”
笑意缓缓凝在嘴角,他脸上的安详被分化出一条极细长的裂缝,声调却还是平的:“我不过是追求自己喜欢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凭什么你们标榜自己是善,而我们这一类就是恶,善恶又凭什么由你们来定?这是我自己的世界,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资格主宰的,只有我自己。”
莫队紧紧盯住他,目光威严而冷冽:“没有一个人,可以罔顾法律,更没有一个人,有权利伤害他人。我们信的道是善,主宰你的,必定是恶!”
时怛是在犯人被抓到的当天由莫队长通知了这条消息,并告诉她房子已经解封,随时可以搬回去。
“莫队长,”通过电话,她问:“我想知道犯人为什么会这样做。”
沉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那天在电视台附近看见你后犯人就对你起了心思;
后面通过踩点跟踪,确认了你独自居住,并且小区设施不完善,有利于他犯罪。这种就是反社会型人格,只有他想不想做。”
“时小姐,现在犯人已经抓到了,不会再有人侵犯到你的人身安全。”
“有劳。”
收了线,手心里握着手机,她低头,房间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没有人知晓此刻的时怛,内心在想着什么。
半晌,她抬起头,环顾一圈身处的房间,收拾好东西,将床铺铺整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