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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旁边的草地上竖着一块牌子，已被风雪吹得七倒八歪，字迹还是清晰可见。
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就是这里。
眼前的这一群藏羚羊有二十只左右，低头吃着草，一路往这个方向走来，像闲适的精灵，不急不缓。
陈然慢慢开着车，控制不让发出巨大的声响，以免惊动离路边只有二三十米的精灵。秋澄举着相机，毫不吝啬地拍着照片，各种角度、各种距离，有远景也有近景。
藏羚羊基本没有抬头，只顾往前走，偶尔还小跑一段。只有一只贪吃的小家伙，远远地落在了后面，猛一抬头看到走远的大部队，迷茫地思考一下，才蹦蹦跳跳地往前奔跑。
渐渐地，车与藏羚羊的距离近了，秋澄也看得更加分明。长长的螺旋向上的角估摸有半米长，到最细处又勾出一弯弧度，不知道代表什么寓意。难道这群都是雄性？为什么看不到一只不长角的？
藏羚羊脸的前面黑黑的，可能也是太阳晒的，和脖子淡灰色的毛发以及大部分黄褐色的体毛形成明显的反差，像画了一个京剧脸谱，还是拿墨画的。
屁股确实和藏原羚不一样，虽然尾巴都是羊尾一样小小的，却和皮肤毛色一样，不像藏原羚那种高调的生物显摆式的弄个心形屁股，让人欲罢还休。
高贵，秋澄想了半天，才觉得唯有“高贵”一词可以形容，像绅士般身形优雅、步态稳健，感觉这片大地都是自己的领地，毫无所顾地巡视环查。
可惜，藏羚羊还是看到了车辆，不再继续往公路的方向，而是在头羊的带领下，秩序井然地往草原的深处，两山交界的地方走去。这种风范确实超出藏原羚不少，要知道藏原羚见到车辆可是先迷迷瞪瞪，然后跟晃过来神一样大惊小怪，四处乱窜。
“终于看到了吧。”陈然高兴地显摆自己的功绩。
“哼，算你运气好。不是，是小姐姐我运气好。”
“好，是你运气好。”陈然笑得很开心，看见了前面的湖泊中倒影的山峦。
戈芒错和张乃错由一条小小的河相连，此时河水已经完全结冰，便也不知道它们真实的状况。河上有一座小桥，带着明显的弯道。
陈然开到小桥的时候，从桥下蹿出来两条流浪狗，有点像藏獒和京巴的串串，还没成年，毛发一模一样，并不显得脏旧。流浪狗也没跑过来，只是被车辆的动静惊动了，探头看了一眼，又跑到了桥下。
陈然就把车停在了小桥的另外一端，在秋澄端着相机拍照的时候，从车上找了两根火腿肠，等一辆大车经过，才往流浪狗的地方走去。
小桥比湖面高有三米左右，一个大大的斜坡上面扔着不少的垃圾，两只流浪狗就趴在斜坡上被刨出的坑里。
陈然剥开一个火腿肉，掰成两半，远远地扔了过去。
流浪狗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迅速上前吃掉，而是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胆怯地看着陈然。
陈然已经剥开了第二个，看这样的场景，也是有些莫名，想可能狗怕人吧，便退到了车旁，看着一侧的湖泊。
如果没有讨厌的电线和钢丝绳垃圾的话，戈芒错还是十分漂亮的，静静地湖水倒影着远处的雪山，微微泛起的波纹让一切景象显得更加真实。
旁边的张乃错可能是角度的问题，就差点意思，大片的湖水都是白色的冰晶，也没有倒影，也没有特别的颜色，普通得在西藏实在不算什么。当然，放到内地任何一个地方，绝对是最重要的景点。
那两只流浪狗依旧没有过去吃火腿肠，可能这不是流浪狗，而是牧民养的看护犬，不过一时兴起跑来这里玩吧。
看狗狗没有亲近的意思，陈然也不再理会，转过来试图帮一下拍照的秋澄，可惜秋澄毫不领情，直接拒绝了。
等拍了湖光山色，秋澄看小桥的造型别致，又开始折腾陈然。但在看到陈然弯腰时从领口露出的睡衣绒毛，又失去了拍照的趣味，抱怨着让调头回去，不如一躺。
“我就说我运气好吧，你看天都要泛晴了。”秋澄指着外面的天空，东南方向的远处已经有了一小片蓝色，像睁开的明眸。
“是，你是幸运的小姐姐，明天咱们就可以返回拉萨了。”
“明天就到拉萨吗？”秋澄突然有些不舍得，黯淡了眉色。
“哪能啊，明天咱们到班戈就行，路上有好几个湖要看。”
“哦，我就说嘛，怎么去了好几天，回去这么快。”
“至少大后天才能到拉萨，纳木错还要去呢，不知道现在那边的路怎么样。”
“你不用担心，有小姐姐，一切都会好的。”
“那我就跟着小姐姐了。”
“好啊，好啊，你做我的小佣人。”
“才不要！”
“那你想做什么？”
“……”陈然扭头看着秋澄，又“嘿嘿”地奸笑起来。
“你想干什么？”秋澄搂着胸口，假装可怜的样子。
可惜开车的时候，没办法肆无忌惮地动手动脚，陈然只好敛了心中的躁动。再次经过石桥，那两只流浪狗又跑了出来，还是跟之前一样，探头看了看，又缩回了桥下。也不知道扔过去的火腿肠吃了没有，奇怪的狗狗。
陈然不是个容易物哀的人，车辆也没有减速，只侧头看了一眼，便离开这里，又隐隐约约看到了那群藏羚羊，已经成了白茫茫大地中芝麻大的黑点。
只经过那只鹰停留的地方时，发现那只鹰还在那里，蹲在一块巨石上——记不清是不是刚才那块——冷眼耐心地盯着不远处低头吃草的羊群。
陈然小心将车停在了两米远外的路边，让秋澄好隔着玻璃拍照。
“能下来不能？”秋澄有些害怕这种猛禽，不知道会不会飞起来抓自己或者啄自己一下，鹰的凶猛可是众所皆知的。
“这有什么害怕的，你躲在我后面。”陈然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大咧咧地许诺。
开了车门，轻微地动作掩盖不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鹰直接展翅飞了起来。
“诶，都怨……”秋澄有些可惜，没有抓拍到鹰飞起的一瞬间，但翅膀看起来好大，展开有差不多一米宽了。之所以没有说完，是发现那只鹰又落了下来，就在五六米远的地方。
“我丢你拍。”陈然看到情景，知道秋澄想拍那种起飞的凌厉，怕石块伤到鹰，便捏了一团雪球，远远地往鹰的旁边丢去。
雪球在鹰旁边二三十厘米的地方落在，被地上的石块撞得粉粉碎，有一些碎屑好像溅到了鹰的羽毛上。可惜，鹰没有任何的反应，连头都没有扭，依旧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羊群。
“真有耐心。”陈然感慨着，又捏了一块雪球，比刚才更加瓷实也更大，这次瞄准的位置更加靠近鹰，依旧没打算丢到身上。
一如刚才，鹰对陈然不屑一顾，丝毫没有反应。
陈然又丢了两块，都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干脆直接瞄准鹰丢了过去，在第三次的时候，砸到了鹰的尾羽。
鹰才极不情愿而又如愿的煽动了几下翅膀，飞了有半米高，落在一米远的地方。
“这鹰在等着吃羊。”陈然十分笃定。“真有耐性，一动不动。”
“它能抓到羊吗？”秋澄看看鹰的个头，跟最小的羊比起来可能也就刚超过腿长，对它的能力有些疑虑。
“能，抓成年的估计够呛，小羊还是不成问题的，飞起来力量很大的。”陈然也没见过，只是从书和电视上看到过类似场景。
“小羊好可怜啊，得看紧了。”秋澄看着吃草的羊群，有一些随性的家伙已经开始偏离大部队。
“那有什么可怜的，鹰也得吃肉，不吃就饿死了。”陈然觉得弱肉强食不过自然法则，根本生不出秋澄的伤感。
“就是哦，怎么也没办法。”
秋澄一时又不知道该伤感鹰还是小羊，只觉得大自然如此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