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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秋澄正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湖面,原本还是大地与天空间的一条线,现在已成了弯弯的一弧笑容。
“有点打滑,感觉再往前走,轮胎会陷里面。”陈然说着话,已经刹住了车,开始小心翼翼地准备调头。
“那拐回去吧,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可能此刻的天色略显黯淡,秋澄并没之前看到羊卓雍措的激动,更何况明天还有的是时间。
还好走的路并不算远,此时的阳光还能够清晰地照着地面,陈然尽量将轮胎压在草与砂石结合的地方。有草附着的地方,砂石好歹还有个固定。
一路还算顺畅,只那个环湖路与湖边草地连接处的土坡,此刻看起来竟感觉比刚才下来的时候陡得多,也长得多。坡上早被过往的车辆压得寸草不生,砂石散成一片后,一条条或深或浅的沟壑纵横凌乱。
陈然心中隐隐有一丝担忧,却并没说什么,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将油门踩到底,轰着车辆快速往前冲。
秋澄还没觉察到任何的危机,心情也没什么波动,只系好了安全带,拉着把手。
听着底盘上传来的砂石飞溅声,陈然松开了油门。等车辆稍微向后溜了一点儿,才向右打了一下方向盘,再猛踩一脚油门。车辆轰鸣出汽油燃烧不充分的味道,只往前拱了那么一点儿,便开始发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原地踏步。
“坏了!”陈然口中嘟囔着,松开了油门,改为倒挡,等车顺其自然地倒下去,停在一处稳妥的地方。
“怎么回事?”秋澄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下去看看,你就坐着别动。”
陈然脚踩在地面,才真切地感受到实际状况,沙滩远比看起来要松软得多,全部是大颗粒的沙子,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个碗大的坑。
那些看起来低矮的小草,准确地说更应该算是灌木,二三十厘米高,叶子和枝茎上都挺立着小小的刺,防护着不大的领地,略微高出旁边几公分的高度。
打滑的地方,已经被轮胎刨出了一个还算不大的坑,露出的部分全部是细碎的沙子和小块的鹅卵石,连超过拳头大的都没有。陈然踢了一脚溅出的砂土,全部是一样的构造,松软而没有附着力。这样的地面,车辆不打滑才怪,况且是这辆动力不足的汽车。
陈然沿着土坡走了走,用劲踩踏了几下,感觉有些地方还是稍微坚实的,也许能成,便回到车上坐好:“我再试一次。”
车辆发出不耐烦的轰鸣,沿着一条比刚才还要缓的坡度迅速往上,可惜只比刚才多前进了一点点,便止步不前。
“要不在路边拦辆车救援。”秋澄对如何解决目前的问题是不懂的,对于不懂的事情,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人。
陈然望着此刻空阔的路面和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愁眉不展,这样偏僻的地方来往车辆少得可怜,一时半会儿哪来的什么车辆。又站在车的踏板上看看四周,全部是一样的地面,只往湖面去的地方草要繁茂些,却也显得湿润些。沿着道路的方向,像拉萨常见的石头饼一样,都是高高低低的土坡,被矮小的灌木草丛零零散散地占据着,看不清真实状况。
陈然下了车,跑到不远处的一个稍微高些的土坡,顺着来的方向估了一条大概可以行进的路线,略微沉吟后才回到车上。
“我看那边可以,要不走走试试。”
“行,听你的。”秋澄看着道路就在两三米外的地方,斜坡上还有很多车辆的痕迹,想着也许有个更长更缓的斜坡,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然发动车辆,谨慎地开着车在草丛和砂石之间行进,感受轮胎上传来半打滑半滚动的笨拙。
其实,陈然找的这条路线并没多远,只是从下方绕了个“U”形,想从旁边和路面基本持平的土丘四周找一条可以冲上去的道路。可惜,这个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缓的坡度,竟然也上不去车辆。也许是这边没有草丛,也没有车辆长期碾压,沙质过于疏松的缘故吧。
一瞬间,陈然有些气馁,也有些气恼,踩着油门,沿着草与砂石形成的一条不明显的线往前冲。再往前走走,看有没比刚才那个土坡更合适的地方,一路过来的时候,并没注意。
噢,车辆居然冲上了一处满是沙棘的小坡。虽然这里离湖环湖的直线距离比刚才更远了,但水平高度却不差太多。
这个小坡的地面也还可以,脚走过去,不会像刚才的地面那样每走一步都形成碗状的小坑。只是那些沙棘很讨厌,并没有铺满整个沙丘,东一簇西一簇,中间间隔的空地小的有二三十厘米见方,大的有一两平米,而且都被雨水冲刷出一个又一个西瓜大的坑,跟某人的脸差不多,不是麻子就是痘坑。
车辆的底盘不算高,不能毫无顾忌的披靡纵横,必须错过沙坑,将轮胎稳稳地行驶在沙棘占据的地盘上。且不说陈然的车技是否能达到这个水平,就这么一趟下来,车辆四周的油漆不全部挂花才怪,这可是陈然没办法选择的,毕竟车辆又不是自己的。
踌躇了一会儿的陈然,感受着渐渐冷下来的旷野,终于狠心咬牙决定:管他呢,冲吧,车摩擦一点就一点吧,底盘不就是用来蹭的吗,大不了花钱补漆就行,总比搁在这儿强。
重新坐到驾驶位的陈然只说了一句“坐好了”,便耿着身子、探着头、踩着油门,愣往前冲。确实颠簸,如果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秋澄觉得自己肯定会吐的,不过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是可以忍受一会儿的。
车辆好像不太愿意这么糟蹋自己,在实在躲不开一片空地后,哼的一声,便开始了原地刨坑的动作,催促越狠,刨得越深。
发泄似的踩了两脚油门,陈然只好无奈地放弃,开了车门,跳了出来。
生气总是没有好的结果,此刻比刚才更糟。刚才只是在路面五六米外的下方,而且还可以前后稍微动一动。现在离路面感觉有四五十米,而且车辆被卡在里面,前进不得,更后退不得。
完完全全地陷入了绝境。
陈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负气,要是不过来,就在那边等着,还是能等到过往车辆的。因为这十来分钟,就看到了两三辆过往的车,有皮卡和轻卡。
然则后悔有什么用,关键是要先把车弄出来,开回原地再说吧。陈然这么想着,便用力地推被陷入沙坑的右前轮。和螳臂当车一样,没什么效果。
轮胎在打滑,问题的根源在于轮胎和沙子之间的摩擦力太小,解决的根本就在于提升摩擦力。
陈然想到了几种办法,一是把砂石都挖出来,直到硬实的地面。可惜不现实,这里的砂石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万年的积累,根本不知道挖到什么时候可以。
另一个办法,找一些砖块木板垫在轮胎下面。可惜这是沙滩,没有砖块,连石块都没拳头大;树木都没有,更别说木板了。
也是抱着幻想打开了后备箱,想看看车主有没放什么工具,能够对当前的困局提供帮助。可惜这都是痴心妄想,由于不是自己的车,陈然出发的时候,没准备任何工具。除了车上自带的扳手、螺丝刀外,车主自然也不会准备。
看着空荡荡的后备箱,陈然咬牙想了想,把备胎上面的盖板直接取了下来,敲了敲,虽然是塑料的,但还算厚实。直接拿过去,斜斜地垫在了轮胎的下方。
陈然走到车门前,想到了什么,便对秋澄说道:“要不你试着开一下,我看着轮胎,再推一下,看能出来不。”
秋澄刚才正没心没肺地发着信息,对陈然的忙碌感到好奇,觉得不过是打滑这么一件小事,却并没什么忧虑,此刻听这么说,便答应了。
跟秋澄的技术和陈然的力气都没关系,车辆除了把盖板上薄薄的一层膜磨烂以外,没看到任何的出力。
“要不上来歇一会儿吧!”秋澄看陈然在外面有些沮丧,刚才的一顿忙碌让黑色的羽绒服都沾满了沙子。
“我想一下。”陈然有些沮丧,一屁股坐在后备箱上,看着远处的湖面发呆。
今天下午的天一直不好,布满了厚厚的云彩,在天光不盛的时候呈现出了乌黑的颜色。阳光一直都是若即若离的存在,隔着白云散发出温柔的光亮。
随着夜幕的降临,此刻湖面上聚集了大片的乌云,从厚重的高度估摸可能过不了多久便会下雪吧。只在湖水的另外一端,也可能更远,有那么一线蓝。太阳就像微睁眼眸中的红瞳,以极小的角度照射了过来。
好美,乌云盖顶,阳光斜照,湖水泛蓝,草木金黄。还有出现在秋澄镜头里那个黑色的傻不拉几的背影。
“起来拍照了!”秋澄看不到陈然的脸,没心没肺地喊道。
“你下来拍吧。”陈然并不想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到秋澄,尽量控制着轻松的语气。
“外面太冷了,我就在车上拍,你去拍几张好看的。”秋澄说着话,把相机递了过去。
陈然无奈地接了过来,就坐在那,端着相机冲着湖面,金黄的光线在镜头里四散开来,再也看不清圆圆的一轮。
“你去那拍,那边高点。”秋澄指着斜斜地不远处一个和内地坟茔大小的土丘,上面也圆圆地覆盖一层草。
陈然勉强带着危险,紧了紧帽子,半眯着眼,以依旧古怪的姿势对着湖天相接的地方,阳光从身侧铺洒到车前。不甚好看,却别有意趣,秋澄笑着拍了几张照片,以陈然为背景。有人在拍风景,而有人在拍拍风景的人,像卞之琳的《断章》那样。
拍完了照片的陈然还是上了车,放下相机,不停地搓着手,一边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路边捡点石头、木板,把轮胎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