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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息被她这正式的语气弄得有些感动,渐渐收了笑意,身上微微用力,身下的躺椅慢悠悠地晃了起来,视线落在随风缓缓起伏的草浪上,轻轻地问道:“邵敏,我还能活下来吗?”说着手便捂上了眼睛,闷闷地说道,“我真的还不想死!”
邵敏一愣,随即低声保证:“我不会让你死的。”
云息移开手,见她郑重的模样,倒忍不住笑了:“这大半年你是不是修习了什么可以延长寿命的法术?”
邵敏瞥了他一眼,甩了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鄙视脸:“拜托,你没有那么重要好吗?修习这种违背天地法则的咒术是要遭天谴的,本姑娘才不会为了你伤害折损自己的寿命,我们是要去叠彩山采回生草。”说着掏出一个小药瓶扔到云息怀里,“青姬研制的新药,可保你半年无恙,半年时间足够我们去叠彩山了。”
“回生草?那只是一个传说。”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云息还是将药瓶妥帖地放到怀里,笑道,“就算最后找不到,以游山玩水作为此生的最终章,这样就够了。”顿了顿,云息看向邵敏,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更显得她明媚非常。明明是遍访名山才拿到了药,如今却如此轻描淡写。“为了我的病,这半年真是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邵敏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这半年如此辛苦,那么,向你讨点好处不过分吧?”云息还未反应过来,姑娘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唇上被轻轻一碰,清新的香味在双唇间荡漾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这流氓的作风还是如此熟悉,一吻毕,云息轻轻摸了摸嘴唇,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这次的技术是不是比上次好了许多,花月楼的花娘教的,姑娘我一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邵敏得意地挑眉,双眸星光流转,媚中带俏。
在溪山小院修整了一天后,邵敏带着云息策马奔向了他向往已久的万丈红尘。云息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云京,对皇城外的世界向往已久,这次能和邵敏一起出门,已经顾不上要去找回生草的目的,做好了一路吃喝玩乐的准备。
当时天下太平,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云息一路专心致志地玩,只觉得此生从溪山小院开始才是真正的活着。二人一路边走边玩,在白露前后来到了鞠隐山。
秋日,蓝天碧云飘悠,远处山高拱斜阳,岸边的离离禾黍飘香,硕果累累的豆棚与瓜蔓,沐浴在秋阳下,点缀着鞠隐山脚下的小村庄。刚刚下过雨,小村庄的道路滑泥泞,云息、邵敏二人牵着疲惫的马缓缓地走在小路上。
邵敏见天色已晚,转身望向云息:“今夜在这里借宿一晚吧?”
云息抬眸,看到溪畔的几间草屋。草屋的帽檐又低又小,满头白发的老夫妇在院子里低声浅笑。溪边长满了碧绿的小草,数个穿着蓝色碎花土布裙的姑娘,在溪边嬉闹着清洗一篮又一篮的青菜。几个蓬头幼童横卧在溪头草丛,一颗接着一颗地剥着方才摘下来的莲蓬.....整个村庄洋溢着一股明显的喜悦,是他一直向往的田园生活,随即点头应允:“好。”
二人下马走到溪畔的柴门前,云息上前轻扣门扉,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老伯,打扰,我们夫妻二人行路走得倦了,今夜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邵敏手在他腰间一拧,嗔怒:“谁跟你夫妻,你就不能说是兄妹?”
云息面不改色地握住了腰间的手,笑道:“谁会信。”
二人打情骂俏间,“呀”的一声,柴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白发老婆婆,笑道:“若是公子夫人不嫌弃,便请进来吧。”
二人跟着入内,只见院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鸡笼里关着两只鸡,小母鸡悠闲地趴着,偶尔用鸡喙梳理身上的羽毛。
老伯笑眯眯地端来两碗清水,喝过了水,邵敏拿出些许铜板,笑道:“伯伯,今晚叨扰了,这是借宿钱和今晚的饭钱。”
身旁的大娘抢先回答道:“不过是住一宿,吃几碗米饭的事,用什么钱?左右我家小儿子的房也是空着的,不碍事。”说着又将云息、邵敏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公子夫人容貌举止和穿衣打扮,可是从云京开的?如今云京天气是热是冷,人住着可舒爽......”
一连串的问题将二人问得措不及防,不知从何处答起,坐在一旁编箩筐的老伯连忙出声制止:“老太婆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这一连串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你让客人怎么答?”说完又朝云息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二位笑话了,我那小儿子正在云京谋生,大半年未有音信了,这老太婆挂念得很。”
“没有,没有。”邵敏摆摆手,问大娘:“不知大娘的儿子在云京何处谋生?”
一说到自家儿子,大娘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他在一品楼的酱菜园里谋生,那是云京最大的茶楼。”
邵敏恍然大悟:“大娘的儿子是不是右眼上方有一个疤痕,叫阿牛。”
“对对对!”大娘惊喜道,“夫人认得他?”
“嗯。”邵敏点点头,“阿牛做的酱菜很好吃,我父母亲很是喜欢,便请他入府住了一阵,帮忙腌菜。”说完看到院内腌菜用的缸,邵敏又笑道:“阿牛这手艺,是大娘教的吧?”
“那是,你大娘做的酱菜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吃。”邵敏的话让大娘很是受用,又因着小儿子的原因,对二人生了极大的好感,当即将他们带到房中歇息,并招呼着老伴杀鸡做饭。
杀了只鸡,做个韭菜炒蛋,再煮块老腊肉,炒一碟花生,搬出一坛自家酿的桑葚酒。上桌后绿的绿、黄的黄,色浓味香,加上新煮米饭的浓郁香味,饶是不饿的人闻到味道也顿时变得饥肠辘辘起来。
当晚邵敏、云息二人与农户夫妇一家同桌共餐,得知二人并不急着赶路后,夫妇俩更是邀二人再多住两日,鞠隐山的秋社将近,届时整个村庄的人会一同庆祝,热闹得很。本就对各地民俗感兴趣的二人欣然应允,很是期待两日后的鞠隐山秋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