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影士哭诉

写手力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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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竹鹤烟猛地闯门偷袭,孔梨的不安全感便急增。

    她再无法安然入睡,一连几天,总是枕前放杯水,手中死死攥紧雨蛇木防身。

    再紧张时,逼着翠衣就睡在她身边。

    翠衣自然不敢,但把自己的床铺搬在了孔梨床边。

    “小姐,为什么你不喜欢少主呢?”

    翠衣知道她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夜话丝毫不避嫌。

    “你喜欢他?要不把你送给他。”孔梨也信任她,没头没脑的回。

    “不要。”翠衣发觉自己答的太干脆,又赶紧补充道:“小姐还没定下来,我不着急。”

    孔梨听罢坐了起来,盘腿对她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翠衣见孔梨坐起,又急忙从被子里起身,给她披上床被,唯恐受凉。而后也对着坐在地下,“我当然没有。”

    “那你怎么就认为我应该喜欢那竹鹤烟呢?你都不懂喜欢是什么。”孔梨裹紧被子,失望的说。

    “喜欢就是想念他,想对他好啊。”她伶牙俐齿。

    “还有呢?”

    “想一直呆在一起,不愿意分开嘛。”

    “这太宽泛,我对灿大头也这样啊。可他……”孔梨把是家人三个字吞回去,唯恐翠衣注意到灿大头三个字起疑心。

    果然,“大头是谁?”

    “就是我的少爷,柯少爷。”

    翠衣看她伪装,无意戳破,“所以小姐是因为旧少爷,所以才不要少主的吗?”

    “不是。哎呀你不懂。”孔梨听到竹鹤烟就心烦。

    “旧少爷狠心把你卖进来,新少主却要对你好……”翠衣顶撞。

    孔梨一时被这丫头噎住了声,不知如何回话。

    “我是想跟着小姐享福的,小姐不要爱上坏人!”翠衣歪着头,还振振有词。

    “他不是坏人。”孔梨很清楚自己心中在想谁。

    “哦……”翠衣明显不服。

    “再说了,竹鹤烟他不是坏人吗?管着红粉街,让男女子们做这样的事情为他谋利。”

    “可小姐您也是做了错事才被送进来的,如果没有这样的地方,柯少爷和他夫人会如何处置你呢?”

    孔梨又失语,没想到翠衣记性不错又伶牙俐齿,小脑袋转的那么快。

    “身处的这个世界,首先就没有平等可言的。”翠衣悠悠躺下,像是不想继续。

    “可这样当然不对啊!”她想起那日房丈,竹鹤烟很平常的承认,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平等。

    “但谁能改变呢?”翠衣闷闷的说。

    孔梨被翠衣的问题问的心中生闷,她从来没仔细考虑过这样的事,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见翠衣钻进被中一动不动,孔梨扔开被子,小心翼翼的跨过她,取了衣物,想去天顶散散心。

    “穿多些。”

    “哦。”

    翠衣发话,孔梨小心答应,一时不知谁是谁的丫头。

    见翠衣也不问她要去哪里,孔梨更是心生感动,心下感激三姨的英明决定。

    穿好衣服,拉开门栓,轻轻的走出去,慢慢的合上门,一鼓作气,朝着唯自己熟知的暗门跑去。

    早备好的细丝,躲在阴影里开锁,而后迅速跨出,夜凉,秋风劲猛,她一下被吹的睁不开眼睛。

    但心绪却猛地解开一些。

    这几日心情不佳,吃的也少,她跃跃欲试,站稳后沉力,几个快步裹带一个腾飞……

    比上次好了一些……

    却依然挂在半空间……

    这次臂腰齐使力,很快爬了上去。

    要不是穿的比夏日厚,恐怕还能再好些,她安慰自己,而后习惯性的环顾。

    没有人。

    果然她很期待见到他。

    还想问问,以后他能不能当她的传信人。

    依然无人,她失落的找了个边缘坐下,望着万籁俱寂的孤云城,头脑放空。

    没什么脚步声,但身后已是月下现影,他依旧一身夜行服,静静的在其后看着她。

    在拥有他这样轻功的人看来,大咧咧坐在天顶的她,就像是一个圆圆的活靶子。

    而他再走近一些,她也似乎毫无察觉。

    这可不像是前几日跟他过招的孔梨。

    她怎么了?

    心中刚疑惑,就见她抬起手臂,似乎轻轻的擦着脸。

    “你……”

    她听声响立马回头,月下,两道泪痕分外明显。

    “你在这儿做什么?”她盼望见他,他来到时,却又忍不住掩饰。

    “见有响动,不知是你,在哭。”

    “风太大了……”

    风倒是配合,及时刮过,只是小的可怜。

    “我听闻你被关入房丈。”他也坐下,有心疏导一番。

    “那都是小事。”

    “发生了大事?”他温声问。

    孔梨鼻子一酸,“灿震呢?我想见他。他怎么不来看我?也没什么信。”

    沣临啸轻声回:“他走了。”

    两行泪就掉下来。

    “他怎么走了?”灿大头是觉得万事大吉了吗?不再管她,不担心她的事,居然抛下她一走了之。

    他扯下面罩递给她。

    她愣愣接过,手托着,双眼埋在黑布里。

    “他同申雨去大京办事,为了你的事,办好就会回来。”沣临啸捡好听的回。

    “是在红场不顺利吗?”

    孔梨摇头。

    “你师傅没有同我多言,我猜不出。”

    “你当然猜不出的。”

    他很清楚竹鹤烟动心这件事,也是大为震惊,他虽才是红场背后真正的人,但父亲指派竹鹤烟在台前料理一切,他也不能贸然因为一个小小新人,而去直接警示他什么。

    他很久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了,灿青已经为孔梨露面,引起众人惊疑,他不能再添一脚,引来丝毫暴露的危险。

    唯有孔梨再呆些时日,引几次风波,他才能出面涉及,正式敲开大戏。

    眼下只有安抚好她的情绪,让她不要生出退堂鼓,才可让计划顺利进行。

    他拍拍她,“有人为难也是自然,她们不懂你要做的,你也无需求得她们的认同,对吗?”

    “不是……”哭后的鼻音浅浅的,她不知如何说明。

    停顿一会儿,风还有他的陪伴慢慢刮走她突然的坏情绪,她拿开黑布,睁开眼睛。

    “明影士,你有你自己的名字吗?”她问他,心悦此人,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沣临啸一滞,“没有。”

    见她不语,只好又道:“我的代号是天青。”

    “天青,你觉得这个世界会有平等的一天吗?”

    不知她在想这些,沣临啸盯着她,想知道这样的困惑由何而来?

    “我希望。”

    “你觉得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吗?”她看向远处,虚无缥缈的问。

    “我是明影士,你是孔梨。”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所以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对吗?”她双眼仍发红,深深的望着眼前人不想移目。

    “我们因事而连,围绕着你传信做事,我想……”他轻言,心中猛地痛起来。

    这世界一直把她一人蒙在鼓里,却要借她的身份,她的存在,她的命,破一次大局。

    孔梨盯着他,只希望得到她要的答案。

    他于是包容她,说:“是的,我们平等,互相尊重。未来的世界也会如此……”

    他话还未完,她起身,甩开黑布,一手捂住他的眼睛,而后学着亲了上去。

    他的声音尽数吞没,藏在震惊于与心跳之中。

    孔梨笨拙的学着亲吻,把自己的不安全感悉数变成热烈的依靠,缩在他的身前。

    一刻间,明晰自己的心,好像见到他,她就觉得世界安全。

    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感觉,是描述不清的,因何而爱,也是如此。

    可,她的心间却仿佛又被巨石压中,一种被抽干空气的紧闷使她痛苦,她不敢放开放手让他睁眼,她害怕由此一刻,她还未拥有,就要失去。

    停下荒唐之举,他拉下她附在自己眼上的手,望见眼前的人,泪眼朦胧。

    孔梨知道,她只有这一次冲动,她想跟他走,离开孤云城……

    “你……”沣临啸已经只余震惊,他不懂为何她突然如此,难道是竹鹤烟已经?

    这该死的奴!

    “你可不可以带我走?”

    他问:“是因为竹鹤烟吗?”

    她不言,一瞬间泪又落下,曾经壮志豪云要为家复仇,可如今一个竹鹤烟的威胁就已经让她无从前行。

    她以为她能忍得住所有一切,可她动心喜欢了他,因为他,一切可以失去的,都突然变成自己的枷。

    牢牢的禁锢她的手脚。

    “你带我走吗?”

    她最后问他一次。

    “对不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