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受训

玫瑰兔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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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渝州城是山城,城在山上山在城中,渝州城房屋,也多依山而建。层层山峦叠嶂,漫漫红叶飘飞.

    由此,渝州城的风光不同于长安和洛阳,美得野性,美得生气勃勃。

    可渝州刺史李忠达的府邸不一样,绣户朱阁,庭院深深,处处透着雅致。府中的路面都是用细紫石铺成,匀称、整洁,气派还在其次,难得的是那种韵味。

    那是与长安城五十二条街,一百零八坊相同的韵味。

    然而此时,李忠达的府邸内却是一片阴云惨雾,李忠达满面怒容地坐在胡凳上,脸色黑成了一块碳。

    李白垂着脑袋跪在李忠达面前,垂髻落上脖子根有些痒痒,他忍不住伸手去挠,李忠达重重咳嗽了一声,吓得李白慌忙缩回了手。

    “老爷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侍立在一旁的小妾曹艳娘忙不迭拍打着李忠达的后背,乖觉地递上一盏五色饮。

    李忠达饮了一口,脸色稍缓,对着面前跪着的童子依旧怒气难消:“孽子啊孽子,我李忠达一门清贵,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子。”

    曹氏抬起眼觑了觑跪在地上的李白,嘴角不知不觉地弯起一个弧度,她慌忙收拢神色,换上一脸乖巧的笑:“瞧老爷说的,大公子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呢,不过是贪吃一点儿,贪玩儿一点儿,不爱读书一点儿,都是小孩子常有的毛病,不算什么大事儿。”

    李忠达的脸色果然又黑了一圈儿,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李白气不打一处来:“小孩子!再过得两三年就要参加童子试了,《论语》都还背不全,老夫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别说《论语》,四书都已经读得烂熟。”

    “老爷天纵英才,三十四岁就中了进士,在曲江宴上大展风采,世上像老爷这样的能有几人啊。”曹氏抓住话茬,忙不迭贯彻起“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原则。

    大唐一代,科举取士甚是严苛,往往数千人科考,进士及第者不过十几人而已,多少人从少年考到白头,年复一年名落孙山。故时人往往调侃“五十少进士”。

    听到他生平得意之事,李忠达忍不住捋捋胡须,看向李白时,失望之色又多了几分:“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是老夫这不争气的孽子竟然半分也不像个官宦子弟,一个堂堂男子,竟然成日里往厨房里钻。”

    李忠达说着,冲李白重重叹了口气:“孽子,孟夫子曰‘君子远庖厨’,圣人的教诲你都读到哪儿去了。”

    “可是……孟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呀。”李白扁扁嘴,抬头瞄了一眼打扮的花俏俏的曹艳娘,小声争辩:“而且‘食’还在‘色’前面呢。”

    听了儿子的“高论”,李忠达险些晕过去,他霍然站起身,随手抄起一把戒尺,毫不留情地狠狠打向儿子。

    小孩子和古板大人顶嘴的后果往往是很严重的,挂了彩的小李白一面哈气连天地抄写着第十八遍论语,一面拼命揉着咕咕叫的肚子。

    仔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错儿啊,不就是又得了一本食谱,有事儿没事儿老是爱往厨房里钻嘛。李白咋咋嘴唇,忽然想起来那本食谱里详细记载了切脍的方法,灵光一闪,自己若是练好这道鱼脍,说不定就能讨深谙长安文化的父亲欢心,父亲一高兴,说不定就不计较自己爱往厨房里钻的事儿了。

    李白听父亲提及过,在长安城中,贵族子弟在人前表演“切脍”的是一种风潮。将新鲜的河鱼切成极薄极细,白色半透明的细丝薄片,拌上嫩绿色的葱碎,芥末、豆豉、蒜泥、橙丝等调好的调料,拿银箸送入口中,当真又凉又滑,鲜嫩中透着香甜。

    对于李白来说,调料是他装了瓶瓶罐罐时时刻刻备在身边摆弄的,可是这新鲜河鱼该怎么办?府中的厨房自己是万万不能去了,李忠达已经下了严令,禁止大公子再靠近厨房,逼得厨房上至管事,下到烧火丫鬟,见了李白小少爷,都像见了偷吃的大老鼠一样避之不及。

    李白思忖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嘶鸣声,那是刺史府中专门用以在山间取水的水车。

    山间、清泉、新鲜的河鱼!那本食谱上不是记载了渝州城外的一出山林湖泊中,盛产做鱼脍的绝佳食材黄金鲤鱼吗?

    李白的心思瞬间活络,他咬咬牙跺跺脚,趁着门口两个小厮打盹儿,三步并做两步从书房里面窜出去,悄悄躲在了两个高大的水桶中间。

    不一会儿,刺史府中负责取水的何老伯便像往常一样,驾着马车去山林间取水了。

    李白又在水车上打了个盹儿的功夫,水车已经到了渝州城外的山林之间。李白趁何伯不备,跳下马车,回忆着那本早已被他翻烂了的食谱中的记载,寻找着那片盛产黄金鲤鱼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