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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黄宣有这样的疑问,在棋盘附近看着的公子们也有同样的疑惑。
云轩楼在杭城并不是多么出名的酒楼,若是这古怪棋局出现在人间食坊或是醉仙楼,他们倒是能理解。毕竟在这些成名已久的酒楼中,宿学旧儒们的留帖不计其数,甚至更有书法大家程远的亲笔题词,他们平日品诗聚会,大抵会选择这两家酒楼。
至于这云轩楼
无论是墨词意境还是菜色,都与之相差太远了。
黄宣这一问,谈棋的公子们的眼光都转向了云轩楼店小二。
被一群青年才俊看着,方明诚非但没有发怵,反而颇有些镇定自若的模样。
他从十几岁开始在客户跟前晃悠,要是能让这些人给镇住可就奇怪了,而且,那口大锅不是已经甩给掌柜了么
站在人群中间的方明诚淡然开口,“我家掌柜的苦心钻研棋道四十载,棋艺精湛。既然你们想知道这棋局是从何处得来,那我这小二便就告诉你们。前些日子我家掌柜与一老先生在酒楼博弈三日,百手后仍不分胜负,方得此局。”
人群中有人疑问道:“老先生?何时又出来个博弈三日的事情?我可问过你家陈掌柜,他说的和你与我们说的可是有天壤之别,陈掌柜他非但说自己棋艺不精,还说这残局乃是他在梦中得来的。”
“小二,你可别骗我们!”
“就是,如此棋艺惊人的两人我等怎会从未听闻?”
“啊”
方明诚一时哑然。
尴尬,忘记提前和掌柜对口供了方明诚心里愤愤的将掌柜的祖宗挨个问候一遍,这个老掌柜还弄出做梦这么无解理由甩锅,小看他了,失策失策。
被这么多人质问,方明诚脸色稍变,却很短时间就恢复了正常,对众人一拱手,便站直了身子。
“诸位公子,小二我只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市井之人,不过却也听过一句话,唤作大隐隐于市,想必诸位要比小二更知此话是何意。”
几位公子闻听此言,一时沉默。
云轩楼小二说出此话,其中的意思再明了不过。
只不过他们看过陈掌柜的平日的模样,却如何也不能将他与大隐之士联系在一起,出门结账的时候总看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更有时直接睡了过去
这就是大隐隐于市?
众人一阵狐疑。
方明诚看着几位公子哥不明所以的模样,虚拳放在嘴前重重“嗯嗯”两声,继续说道:“我家掌柜的不仅是爱棋之人,更是爱才之人,将此棋盘放在酒楼中便是企盼能有公子破解这千古奇局,他说了,红白之物乃是身外物,若有当真有人看破珍珑棋局,他愿意以千两之资,聊表心意。”
方明诚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千两银票,放在众人面前说道,“公子请看,这便是掌柜留给我的。”
几位公子打量起银票来,不过只瞄了一眼面额红印,便就将目光收了回去,一脸的不屑一顾。
方明诚却看到了他们眼神后所含着的贪婪与渴望。
果然虚伪才是自诩清正的文人们最真实的样子。
在他们眼里,明着爱钱叫利欲熏心,暗着爱钱的叫自私自利不管怎么样,你爱钱就是不对,就是贪财之人。
不过在他方明诚眼里,只要是爱钱,那就是至情至性。
爱钱有错么?
没错的!
但是一边见钱眼红一边还给自己立一块清廉牌坊就是你的不对了。
想到此处,方明诚将银票抖得直响,大声道,“各位公子,这千两银票掌柜说只能给一人,谁最先破局便是谁的,不可以两人同时破解,望诸位周知。”
“陈公子,你方才说哪一步是大龙龙眼之子来着?”
“在下愚笨,哪能看出什么龙眼之子,吴兄可别取笑于我了。”
“陈兄,我倒是想起一些破局方法,若是换个角度可能有所感悟,我去那边了。”
“那我去南边刘兄,待会再一起研究。”
“”
原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公子们,听完小二说话多半都分开了,仍站在一起的,谈棋时也是半真半假,各坏鬼胎。
方明诚对此见怪不怪,人嘛,总是有私心的。
方明诚拍拍又继续看棋的黄宣的肩膀,附耳低声道,“黄兄,要不要走个后门?”
黄宣疑惑,“后门,什么后门?”
方明诚看这位黄股东一副不知道心疼钱的模样真心生气啊,那一千两银子可是云轩楼的,能就这么白白送人么!
方明诚咬牙说道,“刚才在分成协议上我忘记写了,作为云轩楼股东,黄兄是有隐性福利的”
黄宣感觉有些晕,这方小二在说什么呢,协议上那些内容原本他就很难理解,这一会他有弄出个新词出来。
“隐性福利就是指我特么可以先告诉你该如何破解珍珑棋局,懂了?”方明诚挠着头,声音从牙缝中生生挤出来。
黄宣先是点点头,明算是明白了方明诚的意思,随后摇头说道:“那样可就无趣了。”
“黄兄,这么多才子都没看破的局,这会儿你要是破解了他,多出彩啊!破了它可是名利双收啊!
不对,我说错了,只有名,利是不能给你你想想,那些仰慕你才名的姑娘小姐的,若在在街上看见还不得跟饿狼扑食似的,黄兄,你再想想”
黄宣字名典的家伙一直摇头。
方明诚气的想笑。
这黄股东刚在楼上那股精明劲哪去了,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一千两钱可真是不是这么花的。
就说的话,云轩楼这副棋局谁破不是破呢,刚才豪言壮语说送银子的话他已经说出去了,但这一千两自己人赚总比被让外人赚去好吧。
黄宣这个拧巴性格,真的让方明诚气的跺脚。
除了老斑鸠,黄宣是第二个。
“呸,不破拉到,这珍珑棋局我看你得想到什么时候去。”
似乎还不解气,方明诚临去后院时又冲着黄宣呸了一口。
来到后厨,方明诚依旧气呼呼的,但虽然生气,对那位哏到不行的黄宣也没什么办法。
灶台前的绿荷正烧着菜,黑头巾包住了长发,麻衫长袖卷到了手肘处,香汗淋漓,将锅盖合上的功夫,她看了眼身旁的二哥,见他对着柴火使劲,很不痛快的模样,笑道,“二哥,谁又招惹你了?”
黄宣狠狠折了几根木枝扔进火里,“黄宣呗,还能有谁,别人我犯得上么!”
绿荷正擦着额头上的汗,一听竟是黄宣的名字,放下锅铲高兴道,“黄公子来云轩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