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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普罗西亚军南方战区的大本营会议室里,包括两名近卫骑士团长在内,辖下所有师团长级的干部都到齐了。
近日来在新任南方军团长的指示下,残破的第一师团被解编,所属兵力用於补强其他三个师团,另外还有五个新编师团与分别抽调自中部、直辖军区的两个师团,总兵力超过八万。
这些将领受命到本部报告任务执行、新军再训、残兵重整等工作进行的情况。
等他们将各师团的情况汇报完毕後战区总司令官才开口「其实今天召集诸君前来不仅是要了解各师团的战备情况,还有更重大的事要跟你们说明、研究。」说完摇摇手边的铃,随即有名负责情报的军官带著资料走入会议室,向在场的长官行礼後开始报告情况。
「我们依照阁下的指示针对敌军出入人员车辆监视调查,确实发现异常状况,目前驻扎在海德烈堡的兵力应该不只两个师团,可能已经增加到四个了。」那军官报告说。
「这个结论是怎麽来的?自从帕威鲁兵参战以後,敌军就抽调大批精锐防守西线,这种情况下连海德烈堡内是否还有两个编制完整的师团都有疑问,更何况是四个师团。就算他们有运进大批粮食物资,也可能只是为长期驻守做准备。」有将领疑问道。
「大人,自敌军占领海德烈堡後,被俘的我方军民都被移往南方几个城镇,除优秀的工匠外,只有少数他们自己人不愿意做的工作才会被留下。」
「其中就包括了水肥工,所以我们很轻易地由经常进出城的他们取得相关的情报,而估计出城内的兵力。」
「卑下的水肥工人怎麽可能知道什麽重要的事情!」当下有将领不以为然地说,但大部份列席者很快就想到其中的关键之处,有多少人吃就会拉多少,只要知道他们的工作量,那推算出来的结果应该不会与事实差距太大。这种小事不容易被注意到而加以掩饰,所以情报可信度反比其他管道更高。
「可是如果这是事实,敌军是打算近期内发动攻势吗?现在西线的帕威鲁军牵制住他们大量兵力,统帅雷欧甚至亲往指挥坐镇,实在无法想像他们眼下还能多抽调两只师团用於进攻。」
将领们都知道攻击与防守不同,最好用有实战经验的精锐师团,否则把大量新兵用於攻势作战将招致无谓的耗损。
「如果他们在西线只保留防守所需的兵力呢?」军团长奥克斯提问道。
「阁下,这不太可能吧!从敌军统帅亲赴西线这点就可以知道他们对帕威鲁军威胁的重视,怎麽会反而减少兵力呢?」一名师团长回应道。
「就因为雷欧的声名高,所以这麽做更容易瞒过对手。众所周知他是西哈克人心目中的战神,大家自然会认为敌军现在的目标已经移往西线。而他以往严谨的用兵,也造成别人先入为主的观念,采用这种大胆的战略更容易成功,就像一个诚实者突然说谎,要比其他人更容易骗过众人。」
「那是否该尽快联络友军出击,倘若雷欧战死或被俘,这场战争我方就等於胜利了。」有将领提议道。
奥克斯把眼光投过去後回答「没必要!而且就算联络帕威鲁军,他们也不会出击的。」
在场众将听到同感诧异,不明白这样的良机洛uq令官竟断定友军不会采取行动。
环视众人的反应後,他才不急不徐地说「敌军采取这样的行动虽然大胆,但风险却不高。西哈克以重步兵为主力,擅长攻城、守城,帕威鲁以轻骑兵为主力,擅长野战。雷欧不会离开据点和对方进行野战,米西鲁也不会攻击有坚固防御工事的据点,就算知道对方兵力比自己薄弱也是一样,因为即使能打赢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以前曾和米西鲁来往过一段时间,这个人虽以『最强龙骑士』、『天空的王者』等称号闻名於世,可是他真正让我忌惮的是利用战斗创造出最大利益的算计。」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飞龙骑士的冲场表演是由他创造的这件事,可是你们大概没听说过那场表演和一个赌约有关吧!」这话立刻引发大家的好奇心。
「当时我们赌的是『男人的勇气』。」
「结果呢?」有人忍不住插嘴。
「我输光那个月薪资。」听到这个回答有些部下的脸上露出忍俊不住的笑容。
「当时米西鲁说敢在明天的典礼上,在众多嘉宾面前掀贵妇们的裙子,我们十几个都不相信真有人敢那样做,就用当月薪水和『最勇敢的男人』称号为注订下赌约,没想到他竟然是用飞龙来干而赚饱赌金。」
「事後我才知道他早就在练习那种冲场表演了,当晚也是米西鲁先带动那个话题的,那根本就是诈赌嘛!」奥克斯无奈地说。
听到最後一句再加上长官的表情,将领们哄堂大笑起来。
新任军团长出身东方又有不喜欢与人交际的传闻,加上那副看起来严肃刚直的面容,有许多军官都担心他不好相处,但是发现这位长官也有这一面时,大家顿时觉得亲切许多。
等大家的心思平静下来奥克斯才继续说道「米西鲁的行动有时看来似乎莽撞,但事实上这个人都先计算过如何攫获最大的利益。」
「虽然是我向陛下提出求援之议,但借来的兵力是不能信赖的,他们会以自己的利益为优先。米西鲁根本没把我国提供的商业优惠和补助军费放在眼里,真正目标是西哈克和帕威鲁接壤的几处矿区。所以必定会保存实力、等待时机,如果西哈克人战败,那他就会设法夺取其西北矿区,如果我军失利,他也可以趁敌军伤疲之际攻击,一举削弱双方实力,还可挟功向我国要求更多的利益。」听到这番分析众人才明白军区司令官的盘算。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研究。」他说完示意情报人员继续说下去。
「有一个迹象也显示敌军正在准备大规模的行动,我方情报人员发现有为数众多的物资材料陆续被运进海德烈堡。货物被覆盖著而且又有士兵严密戒护不轻易让人接近,所以无法确认其内容,但是有发现从车辆底部渗漏出来的一些液体。」说完这名军官打开手边一个盒子传给与会的将领们。
盒中的黑褐黏稠液体混著沙土,散发著有些刺鼻的难闻气味,「这是什麽鬼东西?」有将领皱眉问道。
「我军链金术士检验出这是由地下涌出的矿油,通常是经过提链後拿来点灯照明使用,南方荒漠的产量非常丰富,当地的部族每年都卖给西哈克大量的矿油。」
将领们都知道西哈克南方的荒漠有十馀个被统称为『白沙之民』的部族,多年来普罗西亚一直想策动他们对抗西哈克人,却一直没有成功。只是敌军运来大批照明用燃料究竟有什麽目的,才是他们现在必须研究的。
「难道他们是要准备夜袭时照明用的。」有人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话刚出口说者就後悔自己讲得太快。
「那敌军大概还会事先寄封信,通知我们即将前来拜会。」同僚的挖苦让那名将领满脸通红。
「我认洛uJ人是打算利用这批矿油纵火来打击我军。」奥克斯此时发声,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而让受窘者解围。
「应该是这样,敌军在攻打海德烈堡时曾使用大量地狱火,链金术师们也认为这批矿油很有可能是用於补充制造以准备攻城。」情报军官也跟著说明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各据点就应该加强防火的准备,只要事先做好防范,这种东西是不足为惧的。」
「不,我们应该严密注意敌军的行动,毋须等到对方攻城,只要他们出击就在原野上进行会战,我军现在有角龙和甲龙这两项武器能轻易冲散敌军阵形,对付带著笨重攻城器械的敌军可说是轻而易举。」较积极的将军提出这样的看法。
「几位的想法还是不够周全,你们要从敌人的角度来思考如何对付我军,然後再考虑如何反制。如果是敌方将领,晓得我方有强大野战兵器,而且已经重整军势,应该也晓得这种情况攻城必会在原野上遭到攻击而损失惨重。如果不先进行平原会战击败我军,是无法顺利扩张的,反之,若能会战中重创我军,接下来的攻城战就会变得更容易。」奥克斯微笑著说。
「这麽说来那批矿油也许只是单纯供城内点灯照明使用而已,毕竟像地狱火这类东西在野战中没多大效果。」有人提出乐观的看法。
「不要小看火攻的威力,那有时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在东方大陆曾有不少的例子。我来西方的前两年就有一场战役,数万军队被引入事先藏有大量引火物的峡谷,然後敌方以落石封住出口再点燃,等到火熄以後谷中死尸的焦臭味弥漫十馀天都没散尽。」军区司令官严肃地说。
在场的人听後都变了脸色,「那是真的吗?」有些还对此表示怀疑。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曾向从东方大陆来的人打探故乡消息,听说当初定下计谋烧死数万兵马的人也已经去世,正当壮年就突然暴卒,也许是因为杀戮过多而折损天寿吧!」说到最後他喟然叹息。
场中沉默了片刻後,奥克斯才又开口「将领的责任是保国卫民,对来自民众的士兵当然要多加爱惜,东方的兵法认为理想的胜利是『全军破敌』而非将敌军完全消灭,说浅显些就是少死一个自己人比多杀一个敌人更好。」
这种讲法和众人从以前就不断被灌输的「战争的目标以彻底消灭敌人为优先」观念相左,在座者有的不以为然,但更多将领已经开始认真思考,究竟是哪一种做法比较好。
「火计得考虑风向、地势,现在和当时的情况不同,吹的是北风,附近也都是些平原、低丘,想用类似方法来对付我军是不可能的,但用火方法不只一种,希望各位别小看火的威力。」他重新回到正题上。
「如果我是西哈克将领,就会用壕沟和坑洞当陷阱来阻挡角龙的突击,因洛uA勇猛的士兵也挡不住这些庞然大物的冲撞,用土堤、墙壁的话就会被避开而成效不彰。」角龙骑士团长托德提出他思考的结果。
「要是这些深坑和沟渠里面倒上矿油,等角龙、甲龙被陷住立刻点火,那就连爬出来的机会也没有了。」甲龙骑士团长萨班冷冷地补充。
听到两人的说法,想到烈火焚烧的滋味,众将反而觉得通体发寒。
「很有价值的意见,但敌人可能采用的方法不只一种,实际的情况还必须靠将领正确的临场判断才能确定。」军区司令官用赞赏的语气说道。
等讨论完各部队的调动问题後会议才告结束,分配到重要工作的将领都难掩心中的兴奋。
对於新任司令官能否引导己方走向胜利,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了。
当初新长官到任才三天,就召集原南方军团所有大队长以上的干部,在自己面前堆著一大叠文件问「你们知道这些是什麽吗?」还不明白怎麽回事的军官们没人敢答腔。
「这些都是经过调查证实发生在各单位贪污腐败事件的纪录文件,只有三天就查到这麽多,你们干的应该还不止这些吧!」
看到军团长冷峻的表情这些军官心中暗懔,新上任者多半会大力整顿前任遗留的不良风气,可是没人想到会来得这麽快。
一时场中众人想法各异,但接下来却都同样感到惊愕,司令官竟将那批文件逐批投入旁边的火炉中,把特地搜集调查的罪状都销毁,让人搞不清楚他究竟有什麽用意。
「过去的事情就像这批文件付之一炬,以前马德米亚在任时,若是不跟著贪污绝对应付不了他的敛求无度,但是若再有这类事情,别以为我会像今天这样放过你们。」说时他拿出份空白文件放在桌上用力一拍,巨大的声响镇摄住众人。
不久之後,奥克斯用行动证明他不是虚言恫吓,有两名联队长被举发罪行,连同从犯共十馀人被解职押送回首都受审。
再加上战区司令官本人以身作则与士兵同甘共苦,此时虽然还有许多积弊尚未清除,但整个军团的风气已经改变振作。
「这是最後一批组件了吗?」大魔导师问道。
「是的,希卡修大人。另外组装的工作也非常顺利,将比预定提早一天完成。」
轻抚著刚从车上卸下来的东西,他叹道「那个家伙虽然个性恶劣,但在魔导武器的设计上确实是个天才。」对那个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嫉妒多些,憎恨多些,抑或是惋惜多些。
也许是因为嫉妒其才能,所以向雷欧提议除掉他并夺取研究成果。
但是没想到对方竟先出卖己方潜伏在普罗西亚首都的人员,不但破坏本国经营多年所建立的情报工作网,自己派去的门下弟子也因此丧命,每当想起那名优秀学生,希卡修便感到愤恨不已。
但是看到这些由他设计的东西却反而感到惋惜,那个人即使不进行禁忌的研究,魔法公会也无法接受这个异端的存在,他所设计的各式魔导具足以影响魔法师的未来。
通常威力强大的魔导具必须使用罕见的高品质大型魔晶石,因此无法量产。但是那人却利用魔法回路将原本价值不高的微型魔晶石联结起来发挥出惊人的效果,虽然有笨重的缺点,成本却降低许多,更重要的是可以大量生产。
一名刚结束修业的魔法士,使用眼前的魔法武器就可以拥有魔导师级的强大威力,而且持续战力更佳。
这种武器的秘密不能外,否则必定会引来魔法公会的干涉,以杀伤力太大、太过残忍洛uW要求禁止生产使用,实际上则是为保护高阶魔法师们的地位。若一名学徒利用链金术士制造的装置就可以有等同魔导师的威力,公会的权威地位将会大打折扣,所以那些老人必定不会容许那个人的设计流传开来。
「大人,希卡修大人。」部属的呼叫将他唤回现实。
「您是在担心即将发生的战役吗?新兵器『克鲁贝洛斯』【地狱三头犬】威力强大,足以给敌军致命打击,大人实在不须太过忧虑。」身边的将领察觉他的神色进言道。
「你从军多久了?」大魔导士冷冷地问。
「呃!刚好二十年,大人。」那高级军官愣了一下才回答。
「是吗?我还以为只有两个月呢!」他板起脸孔严峻地说「决定战争胜败的不是武器本身,而是看持有者如何运用,轻视敌人往往是招致失败的原因。」
总参谋长突如其来的训斥让这名将领尴尬无比,身旁的同僚则赶紧打圆场为其解围,「虽然不能亲临指挥,可是整个计划经过雷欧殿下事先多次推演,将敌军可能的行动都拟出相应的对策,再加上威力强大的新型魔导兵器,所以大家对这场战役都有必胜的信心。」
希卡修此时的脸色才稍微和缓地说「战争是笼罩著迷雾的,有太多东西未能看清,赢家都是比对手掌握更充足的胜利因素,而我们现在对敌军新任司令官根本没有多少认识,敌军是否也拥有新武器都是未知数。就像玩纸牌,即使手上有四张A,在开牌前也无法断定输赢,谁晓得对方是否有副同花顺。」
和挚友不同,大魔导师不相信神佑,他认洛u迂悃M於谁能看穿战场上的迷雾以掌握胜机。
但自从在敌国首都的情报网被破坏後,取得消息就变得困难许多。西线空战失利又导致制空权拱手让人而无法利用战鹫监视敌军动向,而普罗西亚却还拥有大批速龙骑兵有利於侦察己军活动。
这种感觉就像耳目受创却要和耳聪目明的对手交战,近几周来局势变化极大,虽然明知道己军有许多有利的致胜条件,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雷欧,你可真是丢了个大麻烦给我啊!」希卡修轻声地叹道。
【後记】
这章本来应该连後面的战役都写完再发的,可是这个月事情不少,实在来不及把战役的部份写完,为避免被怀疑我有三长两短还是进宫了,所以只好先发战前准备的部份。
上一章本来是有後记的,可是发前被我删掉了,因为突然想到我既然要写两种价值观的冲突,那就应该给读者有足够时间去思考而不是直接由我陈述。
西方有所谓的『毒树毒果』理论,毒树(非法手段)所结的果必然有毒而不能食用。
用罗织的手法惩奸除恶,究竟是以暴易暴,还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
而形式的正义和实质的正义相差又有多少呢?
同样的事用不同的观点去思考会有不同的结论。
月落写到这里曾数次用赌搏当例子。
我是只赌运很好的龟,但和真人玩牌赌博只有打过三次麻将。
第一次玩时,从开局一路输下来。
最後一圈北风北由我作庄,翻开竟是一把天胡,然後又七连庄。
未到最後谁也不能断定结果,我得到一个很好的教训。
第二次玩,一开始自摸好几把领先,可是下半场开始,他们三人竟然清一色、大三元、小四喜的接连胡牌,结局当然是我输的很惨。
上回的教训再来一次,只是反过来而已。
第三次玩,我输赢都很小,但上下家一个连连放炮,一个连连胡牌。
看到输家咒骂、赢家张狂的样子,这就是赌桌上的人的样貌吗?
我从此就不再跟人打牌赌搏,我真是一只赌运好的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