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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e吃得很慢,她拿了本书在一边看,我的馅饼整整热了十分钟,她才吃掉小半碗。
从微波炉端出盘子,方刈正好从厨房门进来,看到厨房还有别人,立刻站住了,“你好,不介意我进来吧。”
“你随意。”Kate歪了歪脑袋,耸了耸肩,问我:“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的。”
“哇哦。你男朋友真帅,跟你特别配。”她一声夸张的赞叹,我清楚那是她们的习惯,对她笑了笑。
方刈抢先道:“谢谢,那当然了。”
Kate哈哈大笑,说一见我们就让她想起自己在视频网站上很喜欢看的中国古装剧里的演员,所以对我们特别感兴趣。
这彩虹屁也太夸张了。总之我们横竖要吃东西,就与她边吃边聊,没过一会儿,梁思雨也进来了,她是来吃夜宵的,看厨房这么热闹,本来打算泡个泡面回房间的她也留下来加入我们的讨论行列。
我们和Kate正聊到春节,梁思雨说,元宵节在唐人街会举办花车游行和灯会,她和李紫馨约了要一块儿去凑热闹,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Kate忙不迭答应,我转头望向方刈,只见他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爽快地应下了。
梁思雨提醒我们过几天记得提前买火车票,下午出发,一起到唐人街吃个晚餐。
只有两天的时间让我倒时差,我的时差基本上是没倒过来,但已经要开始上课了。我们这学期落了一个月的课程,还差了人家整整半个学年的课,古典学哲学各种各样的专有名词把我搞得一个头比两个大,上课无法全部听懂,时差犯困时看着课件上的英文字母都扭扭曲曲得像一个个读不懂的楔形文字,如果不是方刈私底下给我补课,我怕真的是学了个空气。
这个说着没法帮我做古典哲学作业的男人,帮我补起课来头头是道,让我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说想跟他来读书,害他在这上面花掉一河滩的冤枉钱?
可方刈说他很高兴,在校园里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和我一起到教室听课、在图书馆读书、尝遍学校餐厅的食物,都很有趣。尤其是当他有事情需要忙碌时回自己宿舍住上一晚,第二天为了见我早早赶来上课,心怀期待和兴奋,特别幸福。
他又说自己在古典哲学上只懂些皮毛,课后经常会找教授们探讨,所以说不上我害他花冤枉钱,至少和这些世界顶级哲学教授们的交流机会就不能单纯地用金钱衡量,反正就是拐着弯儿替我的任性行为找积极影响的根据。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天的课上到下午两点,而方刈昨晚回他自己的宿舍了,今天来时提了一个塞得满满的旅行袋,连教授见了都跟他开玩笑,“你准备去流浪吗?”
他不肯告诉我里面是什么,中午饭后和我一起回宿舍时已将近三点了。梁思雨几个人房门大开,嘻嘻哈哈的,好像是都聚在了一个屋子里聊天,“四点准时出发啊伙计们。”她探头用英语对我俩说。
“好的。”
我高声答应一句就被方刈推进了房间,他反手将门一锁,把行李袋甩到了小矮柜上,“换衣服。”
“啊?!”
方刈拉开行李袋,里面踊跃的金色差点晃了我的眼,他将衣服一件件取出,竟然是两套织金传统服饰!
“你不是最喜欢在节日这样玩儿吗。”他笑道,“我让家里人照着库房里的衣物赶做出来的,快换上试试。”
收口袖的赤地织金喜鹊登梅交领短衫,牙色地织金五谷丰登双襕裙,领口一片织金银梅花的毛绒衬里宽袖淡蓝百蝶穿花暗纹对领外衣,连鞋子都是仿制的牙色织金莲花厚底鞋。
“本来考虑过让他们仿制江南闺秀们喜欢的金粉莲步鞋,想想还是算了,这不是变相泄露行踪嘛。”
“千万别。”我赶紧说,“太张扬了。”
他摸着下巴,“是有点儿。”
方刈换上一身牙白长衫,外面披一件与我同色的宽袖对领衣,只不过他的这件对领衣是在背后用银线织了一树梅花。
银线织成的花样在浅蓝衣料中并不显眼,我不知方刈是不是因此才特别嚣张,那树梅花大小九根枝条,每根上面错落着九朵梅花,而这些梅花,全都是五瓣五蕊的。
我拿这问他,他轻描淡写:“不行吗?”
“那倒没有,就是问问嘛。”
他笑了笑,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那只随侯珠发夹。
我拒绝:“那么盛大的活动,人肯定很多,丢了就麻烦了。”
“在东堂的地盘担心什么。”
“这么贵重……”
方刈随手把一顶羊毛软帽盖在我头顶,将夹子扣在帽沿,蹲下身子与我平视,盯了半晌,满意地勾起嘴角,“确实当得起方家的少奶奶。”
“哼。”我一撅嘴,偏过了脸。
“不愿意?”
“不愿意。”我咬了咬嘴唇,“不愿意,也没那本事,我只想当一只蝴蝶。”
“好,蝴蝶小姐。”他揉了揉我的刘海,抬手看表,“马上四点了,我们出去吧。”
我原本担心这样打扮过分了,不曾想来到厨房,梁思雨和李紫馨穿得比我们还花枝招展,一身精致的刺绣传统衣裙,梳了头发,簪了华丽的发簪;连Kate都穿了一身,她的棕色头发挽成发髻,佩着绒花和珍珠排簪——应该是梁思雨她们给她的。
Kate见我进来,先是猛夸了我一顿,又转着圈兴奋地说这是梁思雨借给她的衣服,李紫馨给她梳的头发,可漂亮了,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是古装剧里的大家闺秀。
“你们这衣服哪买的!”李紫馨本来是个慢热的人,但熟络之后就露出了本性,来往之间大方直率,丝毫不与我们客气,“我都没见过哪家出了织金的是你们身上的款式,回头发我个链接啊。”
“私下找人做的。”方刈说。
“哦~好吧。”李紫馨了然,不再问了。虽然方刈否认了自己是什么大企业家的少爷,但梁思雨和李紫馨多少是见过世面的,那显而易见的托辞让她们想得更多了。
“行了行了出发吧,”梁思雨掏出手机,“我跟馨还有Kate打一辆车,丽莲你们打一辆,火车站口集合啊。”
我们一行五人步出宿舍,需要走到车道附近才能打上车,二月的风吹起我们的衣摆裙裾,吸引了不少路过学生的目光。
风从耳边拂过,我忽然想起了中秋夜里方刈给我簪的那朵蟹爪菊,想起那垂丝花瓣碰在耳廓的触感。
“今天元宵节耶,‘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我奸笑着拽住方刈的袖子,“方——刈哥哥,你是不是,至少,该给我送个什么礼物啊?”
“哦?林夕遥上年给你送了什么?”他直接戳穿了我的小心思。
我哼了一声,“他没送!”
“不是送了你一条光秃秃的金链子吗?”他憋着笑。
“胡说八道,那是我自己猜灯谜赢回来的。”
“那就是一支糖画?小兔子?”
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皱着一张脸不说话,方刈弹了弹我的额头,“小气鬼。礼物我当然准备了,只是这月还未上柳梢头,人也未至黄昏后,怎么送给你啊。”
梁思雨她们叫了出租车,方刈懒得费事,提前通知李开着他的车假装网约车来接。我们进站之后检了票,在站台等了会儿,准时上了火车。
这个点多数都是返程旅客,我们这趟车上人并不多,不讲究座位号,随便坐。
我们找了前后两排相对的座位围着坐下,梁思雨掏出手机,说自己查攻略选定了几家餐馆,大家讨论下去哪里解决晚饭。
许是气质所致,方刈话不多,在群体里却总是很容易被自然而然地当做决策者,连开朗外向、习惯领导一行人步调者如梁思雨,在决策的此时,也向他投来请求的目光。
但方刈不是这么轻易满足他人“请求”的人,他知道别人需求他,却不会给人痛快,不到胶着状态,不到那足以让他一锤定音的程度,他是不会出手的。
因为他不会“出手相助”,他要把控全局,他要谋定后动,他不会给你借了他的力量却达不到他的目的的机会。
女孩子聚在一起向来容易选择困难,叽叽喳喳也下不了决定,方刈终于选准一个时机开了口:“我们穿成这样,火锅烧烤肯定吃不了,就看你们能不能吃辣,有什么忌口。”
大家纷纷表示没有忌口,连Kate都说自己能吃上一点点辣。
“那不如就这家广式茶点吧,品种多,分量不大,精致但价格适中,我们五个人可以尝很多不同的点心。”他指了指梁思雨手机屏幕上列出来的其中一家店,“他家做了很多年,我去过一次,还不错。”
众人果然纷纷赞同,李紫馨甚至说:“我早就馋点心了,有年暑假去南方吃了一顿早茶,哎哟真是太美了……”
挎包里一阵震动,我还在想要不要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方刈已经对我说:“导师在群里发了新的论文要求,让我们讨论一下,你也看看吧。”
他的音量控制得很好,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另外三个女孩听见,还是用英语说的。
我脑子里迅速判断此话绝没有这么简单,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方刈私下给我发了信息。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啊?
我点开通讯软件,差点笑了,这话还真不好直接说。
他夸我:小怜刚才搅混水搅得好。
我得意地回复:那当然,你需要做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他回复了一个认可的表情。
真是的,他无非就是不希望选到一些人太多的或者他不方便去的店,我还能不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