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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机场,我才知道这趟旅途竟然只有我和方刈两个人同行,这完全不像他的风格,更奇葩的是,他告诉我,现在去买票。
他从柜台回来,手上攥着机票和护照,塞给了我一份,“这里人很多,你跟紧我。”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有私……人飞机什么的,没想到连票都是现场买……”
他朝我一笑,“失望了?”
“没有,就是感觉不太像你的风格,至少应该是把票准备好嘛。”
“现在不知道有什么人在惦记着你,我让人提前买了好几张今天下午起飞的票,但我们真正要上的飞机,是三十分钟后起飞的这一趟——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方刈把自己和我都故意打扮得邋里邋遢,这么一混淆视线,大概能安全许多。
好在头等舱的专用通道非常便捷,离飞机起飞还有二十分钟时,关闭舱门的前一刻,我们坐进了客舱。
今夜天晴,飞机准点启动,在长长的跑道上加速,逆着晚风振然而起。
“哇!”我趴在窗边,飞机盘旋着升高,黑夜下的金色城市流光溢彩,列满路灯的道路纵横交错,点缀着商厦、楼房、公园,河道上跨着的几座塔桥,如上元节的金色长龙。
听说这座城市是工业革命的起源地,而银行业是它现今的主要产业,随着飞机的升高,建筑和道路渐渐分不清了,整座城市变成了富贵繁华的金粉之地,倒是挺符合它的身份——就像黄铜制成的机械零件,又或是碎金屑,堆了满地,直延伸到带着弧度的地平线。
对流层的流风轻云拂过窗边,像酞青蓝色夜里的银灰纱带。飞机上下抖动,颠簸带来的失重感把我吓了一跳,我惊慌地抓住了方刈的手。
“你这么怕死?”他笑道。
“我,当然怕死啊!谁不怕死啊?”
他让我将双手放在身侧,闭上眼睛,教我调整呼吸,又清了清嗓子,居然开始给我念《逍遥游》:“鹏之徙于南冥,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我依着他的缓声慢语,仿佛自己的心思与身体一起变成了那只积风千里,扶摇而上的大鹏,飞翔在高远长空。
方刈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呼吸渐慢渐均匀,慌乱的感觉再也没了。
我睁开眼睛,方刈正盯着我的脸,问我:“不怕了?”
“嗯,”我点头,“感觉自己就像大鹏飞在天空上,生命与尘埃、气息同在。把生命感受化于天地之间时,会想到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想到生与死是世间的‘常’,就不害怕了。”
方刈揉了揉我的头发,递过来一份菜谱,让我点些晚饭。
“这家航空公司的菜很好吃。”他说。
我很惊讶,他这么挑剔的人,居然会有他觉得好吃的飞机餐?!
空姐先送上来了两杯开胃饮料,是苏打水调和的果汁碎冰,桃子味,很清爽,就是有点齁甜。
方刈自己拿酒柜里的饮料兑了一杯威士忌,我趴在桌边托着腮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看玻璃杯,见他毫无反应,遂大胆地将手伸向了他的酒杯。
“嗯?这是我的酒,想喝的话——”他握住我的手腕往自己脖子上来回蹭着,又低头靠近了我一些,“要拿代价来换。”
“要……什么啊?”我目光闪烁。
不行,不能总是一副被他牵着走的样子,我将手指抵在唇上,朝他眨眨眼,娇娇软软地问他:“这个好不好呀?”
“嗯……这个只够一口……”
“那,还还要什么……”
他笑了几声,将酒塞到我手里,“喝吧,吃完饭再说。”
方刈确实没有骗我,餐食真的很好吃,我原本只点了一份,不曾想上来之后被我风卷残云没几分钟就吃了个干净,又点了一份,结果依然如此,只好再来了一份,心想这次哪怕吃不饱我也再不吃了。最丢人的是,等我三份吃完后终于心满意足时,扭头一看,方刈的盘里居然还有两块牛肉。
……我可是把伴碟的沙拉都吃掉了啊!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却比我“印象”里要舒服得多,不仅有沙发椅,有床,竟然还有一个小淋浴间……这真的是在飞机上吗?
我冲了澡,换上准备好的睡裙,刚才我把睡裙从密封袋里翻出来时偶然看到它的领标,竟然还是价格不菲的高街品牌。
空姐进来收走了一些用过的杂物,笑容可掬地问我想要什么味道的香薰。
什么味道呢……我忽然发现,我居然不知道方刈喜欢什么味道。
“有没有……沉香?”我问空姐。
她点点头,“有的,小姐。我们有来自印度尼西亚的精纯沉香,还有来自日本的禅意合香,都是以沉香为基调的熏香,来自日本的合香会有多一些茶叶和茉莉的味道。请问小姐更喜欢哪一种呢?”
“要合香吧。”
她十分礼貌地欠身,告诉我马上就送过来。
抖开毯子,窝在窗边的小沙发椅上,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只能看见暗黄灯光下我自己的面容。
我朝自己眨了眨一边眼睛,又撅了撅嘴唇,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瞳孔看。
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了,趁方刈还没出来,赶紧涂点口红,这样等他出来的时候,颜色应该就著得差不多了。
空姐放好电热香薰灯后就出去了,我对着窗户点染唇色,清新而柔和的香薰味道飘过来,令人放松,看来没挑错。
我将照明的底灯关掉,小空间里除了淋浴室与香薰再也没有其他光源,整个暗了下来。
“好香啊……点了香薰?”方刈从淋浴室出来,说着就深吸了一口气,“小怜怎么把灯都关了?”
此时我正坐在床边将浓香水往手腕和耳后沾抹,听了他的话,我懒慢地一甩手腕,将擦了多余香精的薄纸扔进角落的纸篓,转头望着方刈一笑,“等你睡——觉啊。”
实在受不了,我帮他翻出睡袍,扔到他怀里,“你,你快点穿好衣服!”
方刈笑笑,将睡袍随意一束,灰白色绸质的斜交领睡袍穿在他身上,虽是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胸膛,却全无我刚才骂他的“下流”气质,倒是很像高坐山崖之上,衣襟被松风吹开的云中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