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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的,方刈又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翻出手机,果然有他的留言,说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叮嘱我起床了要吃早餐。我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外面下着大雪,天还黑着,阴阴沉沉的,即使在六层高的房中,也只能看得清近处的一小片建筑。
壁炉里燃烧着上好的雪松,微香怡人,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即使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有一点寒意。
墙上挂钟的时针走到了罗马数字“VII”的位置,我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内,忽然发现地毯上的花纹竟然不是这边常见风格下的几何或者花鸟,而是满布的缠枝莲。与地毯底色相近的缠枝纹,以及金线织成的盛开莲花,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心里有一丝窃喜,莫非是他为了讨好我特意定做的地毯?
我赶紧甩甩头,这样的无聊想法还是少来的好。
时针才走了短短的路,方刈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卷什么东西,暗黄暗黄的。
他看到我赤脚踩在地毯上跑过去迎接他,催着管家和仆从离开,关上门就把我横抱起来,“你啊,就这个本事最厉害。”
“什么本事?”我不解。
他望了一眼我的脚,笑了一声,悠悠说:“讨人喜欢的本事。”
“你!什么啊!明明是你自己好……哼!”
“嗯?好什么?”他把我抱在膝上,窝进了沙发,手中暗黄色的书卷缓缓展开,露出了卷首的楷体大字。
素女经!
“隋唐时期有一个习俗,新婚夫妇要一同研读素女经,我托人几经周折才买到一卷唐代的版本,你可要好好学习。”
我很想扭过身去狠狠捏他的耳朵,又怕动作太大碰坏了书卷,又羞又气之时,方刈借着角度之便,居然把我睡袍的衣带解开了。
“你,看书就好好看书,不要动手啊!”太过分了,他笃定我会因为面前的唐代书卷而不敢乱动,对此非常的满意,亲了我的脖子一口,展着卷念给我听。
书的内容倒是颇为正经,甚至可以说是与很多医书相近,很严肃地讨论着如何健康行乐。最引人遐思的,也不过只是最后列举的九种行房姿势。
方刈念完,将书卷放到一旁的小桌上,笑着问我:“都看懂了?”
这个问题很高级,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来是没懂。”
他把手伸到我的腿间,望了一眼壁钟,把我抱到了桌子上。
“喂!”我大感不妙,红着脸试图拒绝他这种行为,“你看,刚刚书里都说不能那么多……”
身体因为刺激的感觉本能地想往后缩,却被他的手把腰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玩弄。
可是事实上,哪怕身上毫无束缚,被他这样索求着,我也只会越发想把自己送到他面前,满足他的一切愿望。不仅仅是因为喜欢他,更是人类的劣根性在作怪——像他这样耀眼的男人,任谁都会在潜意识里被征服;被这样一个风流的男人这样低声下气地渴求,任谁的自尊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我羞于启齿,就在马上要忍不住的时候,方刈终于停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嘴唇:“嗯……真甜。”
我根本不敢搭话,调动所有注意力压抑着脑子里的冲动。
欲望渐渐平复,我因被他刺激了半天,又消耗了许多精神,顿感疲倦,起来披上衣服,和方刈说想睡觉。
深沉的梦境里,我梦见了与他最初相识的情景,梦里我甚至不敢向他伸出手,明明与他相知相识,却就算疲惫恐惧也不敢碰他分毫。
外面风雪愈紧,狂风吹得窗户微动,窗缝下呼啸的风声把我吵醒了。
他坐在床边,拧亮了一盏台灯在看书。
我支起身子趴在他背后,抓紧了他的衬衣,心里莫名地有点难过。
好像梦里才是真的,我其实与他——并不应该是现在的关系。我以为与他观念相仿,喜好相类,但除了这些,我们似乎更应该是云泥之别。
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感受呢。
其实不难理解,无非是不想理解罢了。我一直不敢问,不敢知道,他与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其实一切都很明显,就算不问,我也应该大致猜到。
将脸蹭了蹭他的肩膀,想要抓紧他,却又觉得,好像永远也抓不紧。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边渴求他的感情,一边又毫不在乎了。因为想要,因为知道不可为。
他温柔地叫了我一声,问我休息好了吗。
我不想他发现我的情绪,伸手抱住他,软软地应着。
为什么总是不想他发现我的情绪呢,大概是早就明知云泥之别,所以不想奢求,觉得没有必要吧。
“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问。
今天应该是……
“在圣诞节的前一天许下愿望,第二天就会实现了。”
我哑然失笑,这是什么哄小孩子开心的话。
“你不喜欢过圣诞节吗?”
哪有人不喜欢过节,只是……
“喜欢啊。至于愿望……”我枕在他的肩上,想了好一会儿,“在你身边就很好,我没有别的愿望了。”
他低声笑道:“你上一年的圣诞节……也算是和我过的吧。”
“哼,你还好意思说。”
听他向我道歉,我才问:“我是不是一个很无聊的人?以前就没有积极的追求,现在更不想要什么成功,我好像就是那种——被社会唾弃的废物啊。”
“是吗?”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不需要被社会认可,只需要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可是……”
“养你,可比以前养一堆女人有意思多了。”
“你说什么?”我瞬间坐直,突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搞笑,真是骑虎难下。
“哈哈哈哈哈!”他放肆大笑,揉了揉我的头顶,“逗你的啊,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至于别人怎么想——和你同床共枕的又不是他们,你管他们做什么?”
我听到他这高傲的宣言,忍不住笑了,说:“我想要你的心,也可以挖出来给我?”
他点了一下我的眉心,又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前,说:“把我的心挖出来,谁带你吃好吃的,谁带你出去玩?人生漫漫,你岂不是要闷坏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代为保管,从现在开始,它的所有权就是你的。”
我反倒是差点要被他这么直白的话弄出鸡皮疙瘩,羞耻之间完全不给他颜面:“你怎么总是这么多骚话啊?练习了多少年?”
“嗯……没有很久,反正——你听得最多。”
“我不信!”
“不信的意思就是还想听?”
我攀住他的肩膀,用亲吻堵住了他的嘴。
深长的纠缠结束,我问他:“这种节日我还真的不知道两个人要怎么过,我只有一年的记忆。”
他想也不想就问:“你想怎么过?”
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想在床上赖一整天!”
“嗯?好啊——”
“不不不,我现在又不想了!”我飞快地想着随便找个什么来搪塞他,“我想,我想,呃,我想逛街!”
“都关门了。”
“那,那怎么办啊……”
“嗯……”他想了想,“算了,这下面有酒吧,带你下去玩。”
“酒、酒吧?!”我惊呆了,“这里还有这种东西?”
他好笑地看着我,“为什么不能有?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吧……”
他和我大致说了一下运作情况,我被他的不要脸,不,他的胆子惊呆了。总之,节日期间,他借着这座城市大学生众多,特意办了两天两夜的活动来满足多方需求。
我特意挑了一条中裙,结果方刈却说太长了,给我取来了一条白色绸缎吊带短裙。
“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卖了?”
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不,只是觉得,既然要追求刺激,就应该贯彻到底。”
“你……你变态啊!”
换上了吊带裙,他又找来一条藕粉色的羊绒披肩替我披上,披肩样式很简单,胜在材料精良,十分舒适暖和。
他盯着镜子里的我看了半晌,拉开妆匣,抽出一支口红递给我,“涂这个。”
我认真涂完,他很满意,牵着我出门。
酒吧在地下一层,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奢靡的香味,很像某款知名女士香水的气味,浓艳而甜腻。厅内的空间很大,高低错落的设计把它分成了好几个区域,灯光昏暗,各式卡座和酒桌上男女杂坐,中央巨大的舞池里涌满了人,舞池前方还有一座高起的舞台,穿着绮丽的歌手和舞者正在表演。明明才刚到傍晚,这里已经灯红酒绿,处处笙歌了。
幸而歌舞的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并不会震耳欲聋,又能充分炒起气氛,吸引着在场者的注意力。歌手和舞蹈演员一看就训练有素,风情撩人之际又不失艺术水准,与闪烁彩灯和衣香丽影一起,织成一场靡靡之梦。
我们在一个视野极好的位置坐下,此处略高几级台阶,周围卡座之间的距离较大,比起下面要安静一些,正对舞台,很适合小酌欣赏表演。
“喝酒吗?”他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点点头,侍应生很快上来了一瓶酒,还附带了一桶冰、一玻璃壶水、以及一瓶透明饮料。
方刈将酒直接倒入其中一个杯中,闻了一闻后又往另一个杯里倒了三分一的酒,再用饮料调开,推到我面前,“这是十五年的爱尔兰威士忌,兑了苏打水,味道应该不会很重了,试试?”
我将信将疑地捧起那杯那犹自咕噜着气泡的琥珀色酒液,小心地啜了一口。
酒精的刺激感受被冲淡了不少,麦芽香气却依然馥郁,苏打水气泡带来刺激爽利的口感,虽然酒精扎在舌头上的苦涩感让我皱了皱眉,但之后的甘香回味,竟然令刺激和苦涩也变得令人怀念起来。
这种苦涩后的甘甜,瞬间刺激后的渐渐平和,恰如人生百味之一二。
我忍不住又喝了两口,不仅如此,还对方刈杯里那些尚未稀释过的酒液产生了兴趣。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兴致所在,将杯子与我的调换过来,拿起我的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尝尝我的。”
我的酒杯边缘沾了口红,他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恰好挑了有印子的位置喝酒,红脂因此沾到他的唇上,在桌上香薰小烛的映照下,泛着点点艳光。
“喝酒啊,看我做什么。”他的嘴角好像逸出丝丝笑意,手上仍旧举着我的酒杯,“想我喂你?”
我想伸手抹掉他唇上的香艳之色,可又觉得这样的他实在好看,手一时停在空中,不知是进是退。
他大概因我的反应意识到了些什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换了自己的酒杯含入一口,喂到了我嘴里。
“咳咳!!”我被浓烈的酒味呛得咳嗽,差点把酒都呛进了气管,“这个酒太烈啦!”
方刈唇上的朱色更甚,我看不下去了,拿了一张纸巾想帮他擦掉,却一下被他制止。只见他悠哉游哉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帕,将染上的靡靡绯色悉数印在手帕的一角后,叠好收进了衣服内侧的暗袋里。
我大骂他变态,也学着他早上说我的样子,说他就做这些花花公子的事情最在行。
他自然矢口否认,还借机说光喝酒没意思,要和我玩有趣的游戏。
有趣的游戏,这个说法听起来就很变态。
管家取来了一个大木盒子放到桌上,盒盖一揭,里面竟是一套陆博棋盘。
靠近走廊一侧的两层帘子被拉上后,雅座顿时成一个私密的小空间,方刈摆好了棋子和签盒,笑盈盈地看着我,就像一个在炫耀玩具的小孩子。
“我可不会玩这个。”我说。
“我教你啊。”他把我抱着坐到他身上,举着酒杯喝了一口,跟我讲了一遍规则。
规则倒是很简单,只是其中牵涉概率统计,恐怕我根本寸步难行。
他的棋子轻而易举地走了一步又一步,我屡赌不中,酒喝了一口又一口,已经有点晕了。
第二局了,眼看他的棋子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路程,而我的还在出发点原地踏步,好几满杯的酒即使兑了苏打水,还是把我喝得醺醺然。脑袋重得很,我枕到他肩上,眯着眼睛向他嘤咛:“嗯……不玩了!都两局了,玩不过你……”
他轻轻笑了笑,拿起我签盒里的算筹,说了个数字后一抛,算筹啪啦几声落在桌上,居然恰好就是他说的数字。
就这样,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将我的棋子一路走到了终点之前,心里还在纳闷着这到底有什么玩头,就听他说:“亲我一口,这局算你赢了。”
我本来就枕在他肩上,蹭了一蹭,在他耳根留了一点薄红。
“怎么这么敷衍?”他不满意,要求我再来,我直接在他脖子上种了一片深色的印子。
他开心地把算筹一抛,将我的棋子走到了终点。
“好了,我可没欺负你。”他饮了一口酒,又喂给我一半,我醉意更甚,身上热热的,浑身气血早已被酒精激荡起。
挣掉了那条羊毛披肩,我仍觉得燥热难耐,贪婪地抱紧了他向他索取亲吻,可这一切不仅毫无缓解之效,还让我有了更疯狂的想法。
方刈咬着牙,对我说:“整天就知道勾引我……这么欲求不满,刚才还怪我是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