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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乐队,唱自己创作的歌曲,张德的邀请对于王雅格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这又实实在在出自张德之口,她清楚,他一向说到做到,在事业上一直一步一个脚印挺了过来。
这个消息不单驱使她迫不及待整理了一个晚上歌曲,也令她兴奋得一夜难眠。她又对文惠刚走,自己便如此急于迈向新生活感到愧疚。可是,不这样做,沉浸在悲伤中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雅格迷迷糊糊思考了一夜。
第二天,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心情复杂地整理着衣物。每到季节变换,她总要整理一些旧衣物捐走,保暖的寄给藏区的孤儿院,单薄的送到社区的旧衣回收箱,以减轻衣柜的负担。
王雅格动作麻利地给一地的衣服分类。王琛瑞去了一趟超市,回来后继续躲在房间里复习功课,时不时跑过来,递给她一颗糖,或是一块饼干。
“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吃零食!”她笑骂,愉快地享受着那些小东西。
王琛瑞已得知陈文惠去世的消息,所以才如此反常。他们都努力抓住欢乐的绳索奋力向上爬,以免掉进悲伤的洞穴。
她抱出衣柜里最后一拨衣服,一把扔到地上,突然怔住了。
高易惟的运动裤扑入眼帘。
她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蹲下来,拿起它,轻轻抚摸了一下。多么的好!她感慨着,高易惟穿着这条运动裤进行藏蒸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他是那样充满孩子气,痛的时候,总是喊着“雅格”“雅格”,开心的时候,也要喊着“雅格”“雅格”。她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是那样温馨美好!她又想起自己穿着这条运动裤的情形,顿时脸颊像火烧一般热辣辣。
可是,这一切都不在了,永远不会再来了,他说“永远没办法”!他说的!王雅格的心一下子拧成一把。
你不爱我,我也会学着不去爱你。我要把你的一切都送走,一点儿也不留!
王雅格将运动裤塞进纸箱中,里面都是准备寄往孤儿院的冬衣。
她将纸箱捆在小推车上,“乒乒乓乓”下了楼,一路踉踉跄跄,笨重的纸箱几番倾倒,弄得她精疲力竭,最后总算顺利将这些衣物运送到邮政局。
为了让这些旧衣物有个好归宿,她花了两百多块钱邮资,这可是她两个星期的午餐费。但是,高易惟的运动裤毕竟有了一个好去处,在她看来,这完全值得。
王雅格如释重负,顺路买了菜回家,准备做午餐。
打开冰箱那一刻,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一下——冰箱也是他的!
他买的冰箱,有点贵又很重,根本无法处理!
还有——还有盆栽呢?一棵又一棵绿植,都是有生命的家伙,就更不能遗弃了。他还送给她沉香,如此富有灵气的信物,当然也不能送人。还有那个LOVE吊坠,该拿它怎么办呢?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彻底跟他划清界限?
她捂住耳朵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不停旋转。
即使已经得到高易惟听起来很确切的答案,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挥去他的影子,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为什么不能离开德唐花园,为什么不能像你说过的那样跟我一起幸福地生活?为什么明明做不到,又要闯进我的世界,让我备受委屈?我的王,假如你能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敢于向世界承认我们的关系,跟我并肩作战,我就不会这样孤军无援了。我恨你!我恨你!
王雅格一直深信高易惟挚爱着她的肉体和灵魂,可是当她发现他爱她的肉体多过爱她的灵魂后,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无法再接受他了。这或许对他很不公平,可他又何尝公平对待过她呢?她是被他逼到绝路上了,他们的爱情被逼到了绝路上。
她恨高易惟,恨不得立即给他劈头一刀。她也恨吴庆,这个软弱无能又卑鄙自私的小人害死了她的好闺蜜。拜他们所赐,她坠入孤独的无底寒冰洞,每回奋力往上爬一点点,总会滑得更深。为了爬出寒冰洞,每每耗尽力气,她真的好累。
好不容易有个惬意的休息日,却因为高易惟留下的这些物品搞砸心情。王雅格好不懊恼,她不愿再恨,却拿自己没办法,直到新的一天到来,又开启了忙碌的一周。
走到公司楼下,王雅格深呼一口气,勉强挂上笑容。
没事的,习惯就好。反正今天说恨他,要不了几天,还是会微笑地谢谢他的爱,反正她就是要这样跟内心无数的声音抗衡,永远也不消停。高易惟总是喜欢说永远,永远爱她,又“永远没办法”。那就永远这样吧!
“早上好!”王雅格见谁都洋洋洒洒地热情问好。这里没有谁知道她刚刚失去一个好闺蜜,更不会知道她失去了高易惟如同失去了一个亲人。
应该说,她失去了两个陪她一起长大的亲人,两个,一下子两个。
洁姨为她清洁了桌子,她亲切地谢过洁姨,打开电脑,坐下来,在本子上记录一周的工作计划。
据说,洁姨才是呆在鹿特力最久的员工,她是开国元老,掌管着公司大门的钥匙。王雅格总是对她的坚持肃然起敬。
高易惟的笑靥在本子上若隐若现,他又教授上身了,滔滔不绝发表着一堆关于做工作计划有无数好处的看法。
王雅格咧嘴一笑。
她还需要用巨大的工作量治疗自己,因此罗列了一堆内容,她将自己投入忙碌中。
阿LUN召开了部门会议,王雅格不情愿地停下手中的工作。
好吧,反正他开会从来就是不定时的,而且多得可以拿出去批发。
很意外,这次阿LUN竟然没有废话,没有八卦。
“今天这么急请大家开个会,主要是因为老陈辞职了,下午就离开公司,我除了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还希望格姐在工作上跟老陈做一个交接。”阿LUN表情严肃凝重。
王雅格本能地往后靠,她很惊讶。除了她,并没有谁感到意外。
陈小蔷脸上带着刻意的微笑。
“怎么这么突然?”王雅格问。
陈小蔷耸耸肩。
阿LUN替她解释说:“我一直留她,她本来也想呆到春节放假的,但是爸爸妈妈让她提前回去,所以没办法。”他显得有些无奈。
“中午我请客哦!”陈小蔷爽快地说。
“不不不,应该我们请你。”阿LUN立即否定她的说法。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说,应该大家请陈小蔷吃午餐,为她饯行。
没有八卦的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大家走出阿LUN的办公室。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王雅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怔怔地盯着电脑。她并没有感到幸灾乐祸或者窃喜,只有一种来之不易的轻松。
自从陈小蔷入职以后,她开始忙于应付陈小蔷和阿LUN带来的纷扰,忙于揣测他们的想法,比让她多运营几个自媒体公众号更累。
走就走吧,一路走好,姑娘!反正,有陈小蔷在的期间,粉丝量也没有什么起色。
王雅格认为还是应该为这种轻松感到高兴,回想着陈小蔷恶劣的工作态度,还有她为陈小蔷包庇的失误,心中就堵得慌。至今,她仍认为这种包庇行为有愧于公司。
不管多么害怕面对这位姑娘,王雅格还是决定打起精神,好好应付最后这几个小时。
她转向身后,淡淡地说:“陈小蔷,麻烦你填写一份工作交接表,发邮件给我。”
“好。”陈小蔷回答干脆。
俩人都心知肚明,王雅格每周都会向陈小蔷催要工作汇报,非常清楚她的工作进度,但既然是阿LUN要求如此履行公事,便不怕多此一举,何况这对谁都是一种约束与保护。
中午的聚餐活动气氛并不热烈,除了阿LUN像个中年大妈一直跟陈小蔷唠叨个没完,其他人只是淡淡微笑,好心附和。
李雄达有眼不识英雄,有能力的人不重用不支持,朱尚那种怂人却当成宝供起来……王雅格早已对他俩不停的抱怨深感厌烦,她简直厌恶透顶这种该死的团队精神,如此无聊的聚会无疑是在浪费她的生命。
因为这场无聊的聚会牺牲了王雅格宝贵的午休时间,整个下午,她拼命跟瞌睡虫打架,内心频频念叨一句流行语: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每当崩溃的时候,王雅格总想起那些能够证明谢校长私藏小金库的单据。她如今所有的不堪,很大程度拜他所赐,要不是这个受人拥戴的好校长对金钱总有填不满的欲望,她也不至于累到想逃离那里,她辞掉的可是公职!
在那里,她兢兢业业,多少学生喜欢她,又有多少家长欣赏她,那样的日子,虽也清贫,但是头上闪烁着耀眼的光环,并且至少每天中午可以吃顿好饭睡个好觉,这一切,都因为想要逃离他的掌控而不复存在,那种逃离,对于王雅格来说,简直跟逃命无异。
若不逃离,难道要继续沦为他赚钱的工具吗?虽然他美其名曰器重她,但是,周末开设兴趣班赚取额外收入属于违规操作,王雅格常常为此心惊肉跳,这老谋深算的好校长,不仅让她将培训班越开越多,而且不许她以学校的名义,而以“教师自行组织,学校出租教室”的名义,由她带领老师们开班,他的钱越拿越多,留下的证据却越来越少,到最后,他领钱的时候干脆不签名了,而他拿的,是执教教师课酬的几倍。
可气的是,他甚至斥责王雅格不该把收入都分给老师们,而应留一些供他活用,他可是堂堂的校长,天塌下来他得顶着,自然应该享有更大的特权。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行动却越来越急于将黑锅丢给王雅格,王雅格对他的行径总是深感恐惧。
时至今日,王雅格还常常感谢莫名的头疼病,若非如此,她恐怕没有勇气出逃,说不定仍在谢校长的高压下继续唯唯诺诺,充当傀儡。
困倦加上头疼,王雅格几次躲进洗手间猛拍脸颊,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
她打了卡,一溜烟跑到公车站,幸运地跳上305路公车,这是一辆快车。下班高峰期时,提前几分钟上车简直是抢占了先机,极有可能一路畅通无阻,提前到家,不然的话,就只好等着堵在路上。有时候,几十分钟的路程,可以耗上两个多小时。
顺利地上了车,王雅格又一阵窃喜。开车的师傅看来是个急性子,不停挥舞着手中的方向盘,庞大的车体犹如甲壳虫般轻盈,在尚未拥堵的车流中自如穿梭,迅猛前进。
好样的!看来六点四十分可以到达。
六点四十分!王雅格心中一惊,这个时间,是高易惟暗指自己下班的时间。可是,真的是他吗?那个狐妖不是说,所有的回应都出自她的手,她把王雅格好好戏弄了一番吗?
唉!再追究又有什么用呢?可是我这样退让是不是太懦弱了,是不是太没用了,尽给人欺负!
不,应该是他,只有他,说出这个时间才有意义,若是狐妖,根本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个时间。
现在他还没有下班,他今天在公司里吗?不会到工厂里去了吧?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高易惟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翻动抽屉中的名片,一张一张将它们整理整齐。他撕下一张纸,写上“客户”二字,贴在名片上。接着,他开始发邮件,把同事的联系方式发给客户们。
六点三十五分,真姐告诉他要锁门了,高易惟站起来,看了看窗外华灯初上热闹的街,又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幕,将帘子拉上,走出办公室。
他慢吞吞走向电梯,一点儿也不想加快速度,直到锁门的真姐超越了他,率先进了电梯。
有人放了许多货物,见挤不进去,高易惟冲真姐笑了笑,示意她关上电梯门。
六点四十分,高易惟走到西西大厦旁边的公车站,脚步更加迟疑,两眼扫射着从车上下来的人们,尤其是时尚漂亮的女人。他这么做,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这是最后一次了。
高易惟叹叹气,加快步伐往天桥走去。
305路公车跟他迎面而过,越过1站,在2站停了下来。
高易惟扭头看了看那些呼啸而来的公车,继续向前走。
王雅格跟着大家一窝蜂涌下车,走到那栋熟悉的大厦楼下时,她停了下来。西西大厦一楼空荡荡的大堂散发着寒夜的萧条,她心中微微一疼,扭头继续往前走。
六点四十二分,高易惟站在天桥中央,望着西西大厦发呆。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城中村的方向,心中默默地想:雅格,假如你能再忍耐一点点,一点点,跟我并肩作战,我就不会这样,不会这样孤军无援了。
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经过公车1站的时候,王雅格认真地搜寻了等候在那里的人们,并没有一张是她所熟悉的脸庞,她撑开伞,想了想,终于还是失落地乖乖往前走。
六点四十四分,雨逐渐大了起来,高易惟从背包中拔出雨伞,正是王雅格用过的那把,他轻轻捋了捋雨伞,撑起它,一脸疲惫地继续往前走。过了天桥,他就要搭车离开。
王雅格在天桥下又停了下来,她抬头望了望天桥,拉了拉黑色羊毛帽,然后左转,向城中村的小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