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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匆匆过去了,又到了周末,工作还没着落,王雅格继续在网上投着简历,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在哪里?”高易惟劈头盖脸地问。
“在家里呀!”
“出来吧,几位同学聚一聚,我开公司的车,很快到你那边的天桥下了,我们在那里见。”
“嗯——好!”王雅格认为该矜持一点,却一口答应了,匆匆挂了电话,火速行动起来,不到两分钟,一身森女气息的衣裳已经套在身上。
走到天桥下,王雅格优雅地钻进车里,“嗨!”
“你怎么每天都那么美?”他打量着她。白色的薄纱上衣,酒红色的棉布长裙,她看起来像一朵开不败的石榴花。他感觉她就像一个谜,不断带给他惊喜。
她依旧只是露出浅浅的笑容。
车子缓缓启动,他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我昨天去了一家培训中心,听说他们要转让,我就赶紧过去,看看能不能转过来咱们一起经营,结果早已有内部人员要顶手了。”
虽然是一件遗憾的事,但他有这种想法,已经令她非常惊喜,只是她不愿直接表达内心的感动,于是淘气地嫣然一笑:“想雇我替你卖命吗?”
“什么呀!”他轻拍她的手。
她笑着躲开了。
路上有点塞车,车子走得很慢。
高易惟一边掌控着方向盘,一边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钱,“拿着。”
王雅格接过钱,简直两眼放光芒,她夸张地叫了起来:“哇!好多好多钱哪!”转而又傻傻问:“干嘛?”。
“拿着,收起来。”他认真地说。
她突然觉得很尴尬,“你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留点钱在身边用。”他很严肃。
他俩之间从未如此正面触及金钱的问题,这令她不知所措,“不要!”她抢过他的背包,把钱放进去,拉上拉链,抱着不动。
“听话,现在你需要钱。”
“不要!”她觉得拿了钱很没面子,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做,纵使金钱对高易惟来说是信手拈来的东西,她也做不到自如接过他的钱。
恰好前面的车子又向前行进了,他赶紧将手收回方向盘上。
“好吧,不闹了。等你需要钱就跟我讲啊!”他败下阵来,只好给自己台阶下。
她点点头,没再说话。
车子徐徐停在一家潮州酒家的停车场。
“哈喽!阿勇!”高易惟一进大堂就冲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小伙子喊。
阿勇恭敬地招呼着:“欸!惟哥,您订的包厢我让人准备好了,空调已经开了。”
进入包厢,小伙子跟了进来,“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点心?”
“不饿,等大伙儿都到了再说。”高易惟说着,立即又改变主意,看着王雅格问道:“要不来点什么,你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
“对呀,嫂子想吃点什么?”小伙子殷勤地说。
这一声可把王雅格给叫傻了,长这么大还没有谁喊过她“嫂子”呢,那段短暂的婚姻只留给她一个孩子,其他什么都没留下,包括这样一个特殊的称谓。在那之后,同高易惟在一起,都是秘密进行曲,也从没有谁会这样称呼她。
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她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慌乱间竟说:“啊!你吓死我了!”
小伙子立刻意识到自己分寸拿捏有误,马上圆场道:“不好意思,姐,你想吃点什么?蚝煎还是玉米烙,或者小馒头?”
没等王雅格回答,高易惟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说:“她比你大,叫嫂子也没错。”
小伙儿像是意会到什么,冲他笑一笑,又用征求的目光看着王雅格。
“不用了,谢谢!”
“好的,那你们聊。”小伙子退了出去。
高易惟接通了电话,“到了吗?在‘春色’包厢。”
一会儿,黄华青和刘荣腾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人,手挽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美女,只见那女孩妆化得极浓,王雅格只觉得无法想象出她真正的长相。
手挽美女的正是他们的同学杜林森。
“嗨,美女,你过来广州啊,好久不见了,上次见到你那都是三四年前了吧!”杜林森一见到王雅格就冲她直嚷嚷,对着高易惟却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
“林森,介绍一下美女呀!”王雅格冲杜林森坏笑。
“来,叫嫂子!”杜林森冲王雅格贼笑着,又对那美女说:“我同学,王雅格,我们的班花。”
王雅格并没有喊出那令她感到别扭的称呼,“什么班花,别搞笑啦!”趁大家入座的时候,她偷偷问杜林森:“第几个?”
他在她面前比出四个手指头,嘿嘿笑了。王雅格冲他咧嘴笑着,又使劲地摇摇头。
“雅格,有没有跟阿帅联系?”杜林森坐在王雅格左边,继续跟她聊天。
上学的时候,高明帅和王雅格曾被起哄说成是一对。对此,高易惟总是耿耿于怀,听到杜林森提起高明帅,他立即沉下脸来。
王雅格恰好捕捉到他的表情,她继续轻松谈笑。“没有啊,以前倒是替他介绍过女朋友,后来没成,十来年没联系了。”
“下次我约他一起过来找你。”杜林森显得特别兴高采烈。
王雅格爽快地答道:“行啊!”
随着他们的对话引起全场的关注,高易惟变得有些反常,他低声叮嘱阿勇上菜,继而默不做声地为大家斟上酒,接着开始闷头吃饭。
王雅格明白他的心思。哈哈!吃醋了!真好,吃醋了!也该让你吃吃醋了,不然老是我伤肝伤肺地吃醋,这不公平。高易惟啊高易惟,你从来都不肯跟我走在阳光下,现在你尝到这种滋味了吧。明明是自己爱着的人啊,却不能告诉别人:“这是我的爱人”,你明白这种痛苦了吧?
王雅格虽然内心里波涛汹涌,表面却淡定自若地美美享受着潮汕美食,滑嫩的鹅肝,鲜美的花蛤,地道的潮汕卤水,爽口的蚝仔煎……
“欸,易惟,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不欢迎我,真是伤我的心哪!”高谈阔论的杜林森突然把目光投向高易惟。
“哦,没有、没有,你跟阿青兄弟多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必须得让你们好好叙叙旧嘛!来,我敬你一杯。”高易惟站起来,毕恭毕敬的样子跟招待庄总的时候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此刻面对的是个顶头上司,他的情绪显然依旧有些低落。
“对了,你们当时是哪几个人一起成为拜把兄弟?”刘荣腾赶紧岔开话题。
黄华青一听来了兴致,扳着手指头数着:“阿兴,阿帅,阿森,阿天,我最小。”
“来来来,兄弟们各忙各的,聚在一起多不容易,你们哥俩得干一杯!”高易惟刻意提高声调,又麻利地给黄华青和杜林森斟满酒。
包厢里顿时变得杯觥交错。
王雅格很是费解,不明白为何高易惟面对黄华青和杜林森时显得那么客气,他与黄华青一直都有交情,大家同学一场,总不至于被他们富裕的家境所震慑,总之他看起来不仅仅只是因为吃醋而已。为了甩开满脑子的杂念,王雅格努力继续讲笑。
从包厢出来,杜林森已经醉得差不多了,美女在黄华青的帮助下,驾着他匆匆离开了。
走出酒家,高易惟接了个电话,神色不安地对刘荣腾和王雅格说:“我先走了,阿腾你送送雅格,我妈心脏又不舒服了,我得赶回去!”
“要不要帮忙?”刘荣腾和王雅格异口同声问他。
“不用了。”
瞬间,高易惟不见了人影。
刘荣腾陪着王雅格慢慢走着。
“工作的事怎么样啦?”
“调动的事很难讲,再等一等吧。现在到处去面试,学校的待遇都太低了,没有编制的话简直就是低等劳工啊。”王雅格有些无奈。
“可惜我和易惟现在没有办法帮你,都有些困难。”刘荣腾话一向不多,他的诚恳没有半分装饰。“今年生意一直比较惨淡,易惟今年不知道怎么老爱赌钱,输得很惨。”
王雅格心中一颤:他竟然也迷上赌钱?“没关系。”为了掩饰自己的担忧,她故作八卦地说:“你知道吗?林森今天带的是第四个情人,他告诉我是第四个哦。上次见他时,他对我说,他有一个老婆三个情人,现在四个了,我的妈呀!”
刘荣腾静静地冲他笑了笑。
“你回去吧!”王雅格没让刘荣腾送她。
刘荣腾帮她拦了辆的士,由着王雅格独自乘车回去。
一路上,王雅格看着车窗外出了神。
她有些替高易惟所谓的老婆感到不平。高易惟在王雅格面前向来声称自己是被迫结婚,只有跟那个女人结婚,他才算讲道义,才不会被亲朋好友唾弃,可他一直爱着王雅格。“除了你,我就只有酒。”这是他每次与她重逢都会讲的话。对于那个女人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好男人,常常夜不归宿。那个女人似乎不是嫁给高易惟,而是嫁给了他的母亲,更多时候,她跟婆婆生活和养育孩子,而不是跟他。那个女人努力地盯着高易惟,要他好好跟她过日子,但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如愿以偿。因为不管王雅格怎样推开高易惟,在时间的轮回中,高易惟总是会回到她身边,近乎乞求地想要得到她的爱。王雅格明白这些,但她知道他并不是坏男人,她的内心深处甚至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他跟杜林森不同,正因为他是一个好男人,才如此痛苦地扮演一个坏男人的角色。他的婚姻是他不想要又不得不要的,他尝试过认真生活但是好像都找不到方向,所以,才会迷上了赌。
不要,不要沉沦,我会给你力量,你要幸福地扮演一个真正的好男人,像你希望亲朋好友肯定你的那样。
窗外的繁华决绝地同王雅格逆向而驰,像王雅格向自己的爱恋告别那样饱含悲壮。既然别人口中的道义对他来讲那么重要,那她情愿只是一个好妹妹,成全他心中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