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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无一得到父亲传授的“人初经”后,小小年纪的他平日里就显得更加忙碌。当村里那些同龄人在嬉戏玩耍时,他却是在打坐修炼。
在无一这个年岁,本应是童趣贪玩的。但每每想起青梅那黑幽幽的双眼......以及父亲口中的“天儿”,还有那从未谋面陌生的母亲,无一就暗自的神伤。
有时无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一个人时,无一会悄悄的滴落几滴泪水,他曾无数次幻想着母亲的样子,而现在母亲似乎只是个影子。有时候无一心想,也许他是怕慢慢的会把母亲忘记。
而这一切,无一很清楚的知道,现今的这幅身体肯定是什么也做不了的。现在的他必须努力,将来才有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今的他,每日在黎明前继续上山和牧羊老人一起修炼,白日里还是与青梅一起到学堂读书,而夜晚除了打坐吐纳外,就研习那“人初经”。一段时间下来,虽然对那修行之法还是懵懵懂懂,但里面的内容却已是倒背如流。
当初父亲让他和青梅一起修炼,所以他早已诵读给了青梅。他虽发现青梅从小就有过耳不忘之能,但这么晦涩的文字,青梅也是听一遍就全部记住,这让无一觉得是望尘莫及。
就这样,在无一的勤奋修炼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段时光。可是最近这几日,无一发现父亲与往常不太一样,父亲似乎喜欢外出了些,在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如今的父亲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话语也多了不少,这一切让无一感到既诧异又开心。
这一日凌晨,天气很是寒冷,九泉山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此时在那山的向阳处,有一老一少坐在两块大石上。
放眼望去,此时只见二人周围方圆两丈内,竟是看不到丝毫白雪。此刻若有那常人在此,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只见此时的二人,身上竟然各自散发出一团白朦朦的雾气。尤其是那个老人,雾气中竟然还有丝丝缕缕五彩斑斓的金华。而和老人比起来,那身旁的少年就显得逊色了许多,那少年的体外,此时只有若影若现薄薄得一层白雾。
即便如此,此刻老人的心中也是开怀异常。老人心知修真一途其实即易也不易,一切皆是一个“悟”字。如若日后再有些机缘,那便是事半功倍了。
而对于那些常人来说,沉沦俗世,顺红尘而行,追求颠倒梦想,看不到自身那本源之性,即便是苦修一身也是镜花水月。正所谓“顺则凡,逆则仙”那。
那牧羊老人功参造化,打坐的同时一丝灵识扫视着无一。虽然老人早已觉察到无一的悟性应是不同寻常,但让他欣喜的是,身旁的这个孩子还是超出他的预料。
这时牧羊老人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只见老人周围那浓浓的雾气缓缓缩小,下一刻所有的金华就如万流归海一般,顺着老人的口鼻及全身毛孔涌入了体内。
行功完毕的牧羊老人,此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向了身旁的无一,但看他呼吸久长均匀,隐约间一丝丝淡淡的气体,就如涓涓细水,随着吐纳慢慢的浸入他的体内。
不一刻,只见无一也是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和牧羊老人如出一辙,身体周围那淡淡的薄雾也随着他这一吸全部涌入了体内。
无一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便看到那正在捋着花白胡须,一脸笑意的牧羊老人。
“羊爷爷!”无一亲切的喊了一声。
“好......好......”此时的老人连道了几声好,又说道,“娃子啊,短短几个月,你就能感应到天地的元气,并纳为己用,已超出老头子当年不少哇。也不知你那爹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老人哈哈一笑又道:“不过那你也不要得意,练气之法需平心静气长久积累,贵在海纳百川积少成多,切不可焦躁自满。”
“无一知道了,一定谨遵羊爷爷教诲!”无一乖巧的答应了一声。
牧羊老人手捋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娃子,你如今已入得练气之门,气海丹田中已有筑基之相,是时候多了解一些修炼之事了。”
闻此无一双眼一亮,目不转睛的望着牧羊老人,心知今日又能多听一些这天地间的奇事。
牧羊老人目光慈祥,一边捋着颌下白须一边摇头晃脑的道:“娃子,当今之世主要有那儒、释、道三教,另外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教派,被称之为旁门左道。不过你要知道,旁门左道也好,邪门歪道也罢,切不可小看。区别之处只是修炼的方法不同,最终还是万法归一的。只不过有些不得其法,最终走火入魔。”
牧羊老人看着一脸懵懂的无一,又说道:“先不说其它,就说爷爷传授给你的便是道家之法。”
“道家......”无一新奇的低语道。
牧羊老人接着又道:“我道家修的乃是天道,便是那世人所说的成仙之路。”
“成仙!羊爷爷......是说......您教给我的吐纳之术是......是可以修炼成神仙的......”闻听此言,无一是目瞪口呆,惊愕的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呵呵......我道家中人,一生苦修只为脱离凡胎,成就无上大道,逍遥于方圆之外。”
说罢牧羊老人微微一顿,神色间竟是有些怅然,轻轻感叹道:
“说起来虽容易,可真正的成就大道是何其难那。自古以来也就是那么几位而已!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就如那镜花水月一般。你这无知小子可别高兴的太早了,你现今的这点道行,连沧海一粟都不是,还差的很远很远那!”
无一听得不仅暗暗咂舌,讪讪的挠了挠头,竟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羊爷爷,原来这么难啊!”
“你小子以为那,要是那么容易这世间岂不到处都是神仙了!”牧羊老人忽然吹着胡子道。
看着无一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牧羊老人收敛了玩味之态又道:
“说的有些远了,不过你小子也不要妄自菲薄,一切皆是缘法,就看你的造化了。凡事那都需一步一步去做,切不可想那一步登天之事。”
此刻的无一乖巧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听的牧羊老人说道:“几个月下来,你小子也算勉强到那灵相境了,还算不错。”
“灵相境!羊爷爷,什么是灵相境......”无一疑惑的道。
听得无一发问,牧羊老人继续说道:“所谓灵相境便是能够感知这天地间的元气,并能加以吸收,与自身的先天之气相结合,形成那混元一炁。这混元一炁便是那虚灵不昧的大道本源之真灵。所以我辈中人,也是修真之人。”
无一听着牧羊老人说完,这时不仅想到了父亲传给自己的“人初经”。里面也提到过一些修炼境界的划分,和羊爷爷说的有所不同,便问道:“羊爷爷,我听说世间练武之人有那‘灵武境’,和您说的‘灵相境’有何不同啊!”
听着无一的问话,牧羊老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深意,伸手捋了捋白须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切都只是个虚名。这世间那普通的武夫被称为‘凡武境’如此在上一层修出内家真气,便是你所说的‘灵武境’了。而在我道家看那凡夫便是称之为‘色相境’如你现今这般也可称之为‘灵武境’虽叫法不同,但万法归一,殊途同归。”
听得牧羊老人耐心的讲解,无一不仅对这世间的修炼之法更加明了。
接下来牧羊老人又说了很多关于修炼之事。说他这个灵相境只是刚刚踏入门槛,甚至连初期也都算不上,还需持之以恒的修炼。若是日后能达到真正的初期,便可习练一些小小的术法。
假以时日若是能达到灵相中期、灵相后期乃至灵相大圆满,使自己那混元一炁的真灵凝实成团,就可达到那神仙般的“丹相境”。
无一听得是如痴如醉,此刻正想着日后的自己成了神仙的样子。
这时忽听牧羊老人又说道:“娃子,天色不早了,你还的上学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是,羊爷爷,无一这就回去了。”收敛了心神,无一向着老人鞠躬一拜,蹦蹦跳跳的向着山下而去。
望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牧羊老人一脸慈爱之色,他捋着白须心中暗道:“孩子,修真一途千辛万苦,历千百劫,你又能走多远那,爷爷很是期待那。”
就在这时,那牧羊老人忽然开口自言自语的道:“都来一个多时辰了,还不出来,以为老头子是瞎子不成。”
牧羊老人话音刚落,奇怪的一幕出现。只见方才还没有任何异样的半空,这时突然开始微微波动,出现了一圈圈犹如涟漪般的波纹。紧接着这些波纹向着四周缓慢的扩散,一个身穿灰衣的身影凭空出现。来人轻轻的落向地面,向着老人躬身一拜道:“任天玄见过前辈!”
无一回到家中,如平常一样,青梅早已备好了一盆清水。洗过了脸,两人一起用过早饭,带了一些午时的吃食便去了学堂。
不同的是,今日早上父亲并没出来和二人一起用餐。两人虽觉奇怪,只当是父亲又在房间里忙碌事情,两人也不便去询问。
日暮时分,二人读书归来。张妈早已备好了晚饭,可令二人疑惑的是,父亲还是没有出现。询问了张妈,张妈说今日一天都没看到父亲。此刻的无一不仅有些担心起来,若在平常,父亲即便在忙碌,一日当中也会出来吃一顿饭的。
心中对父亲的担忧让无一在也不顾其它,即便是父亲怪罪也要到父亲的房间探视一番。
来到父亲房外,无一鼓起勇气就敲响了父亲的房门,嘴里一边轻轻的喊着:“爹爹吃饭了......爹爹......”可惜房里却无任何的回应。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在无一心中升起,此刻的他莫名其妙的感觉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转头望了一眼那已来到身边的青梅,再也不做他想,两手一伸直接推门而入。
无一的呼吸有些急促,此刻的青梅好似也预料到什么,小手用力紧紧的握着一只正在颤抖的手。
房间里空无一人,映入无一眼帘的只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竹简和书籍,另外还有一个床榻和一张读书用的案几。二人平时很少来父亲的房间,对房间内并不熟悉,此时的青梅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望着空荡荡的屋里,此时无一的心好似也空了。他的眼前浮现出父亲的身影,仿佛就坐在那书案旁读书。
好似发现了什么,无一突然挣脱青梅紧握的手,快步向前走去。书案上放着一封信,上面还压着一个黑色圆筒状像指环一样的东西。
此时的他,心中已是一片空白,不顾其他,伸手便拿起信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留给我儿无一。”
这短短的几个字,使得无一脸色苍白,竟无一丝血色。他那颤抖的双手呆滞而笨拙,就如同是牵线的木偶一般,他勉强的打开了信。
“无一我儿,见字如面。为父要去做一些事情,原谅为父的不告而别。为父知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为父对不住你。书架的‘三字经’里有些银票,应该够你和妹妹用上几年。别了我的儿!勿念!”
信上有一些水渍,那应是爹爹的泪痕,只字片言却如晴天霹雳般劈在了他的心上。
“爹爹......别丢下无一!”此刻的他突然放声嚎啕大哭,向着屋外奔去 。
是的,他很懂事,为了讨爹爹欢喜,他从小就学会了做个乖孩子,从来不会淘气的大哭。即便是在外面受到同龄人的嘲笑受到了委屈,也是懂事的忍着,从来都不会告诉父亲。
此时此景的他在也不顾这许多,一边哭喊着一边向着村外狂奔而去,他要去追赶父亲,让父亲带他一起走。
“爹爹......等等我......等等我........”
不知是苍天怜悯的悲泣还是对这人世间的嘲弄,此时随着一阵寒风吹来,那犹如鹅毛般的大雪竟是簌簌而下。
那雪花落在了无一的身上、头发上、睫毛上。他呆呆的站在村外的一座山岗上,他已分不清流淌在脸上的究竟是眼泪还是那融化了的雪。他只知道,流到嘴里的都是那么苦涩。
与此同时,远处一个手握竹竿的少女也在大雪中艰难的行走着。身上的雪花早已被汗水融化,一袭青衫紧紧的裹着她,那玲珑曼妙的躯体上沾满了泥巴,她已不知自己摔了多少次。
大雪不停地下着,那雪落在了少女及腰的长发和长长的睫毛上。脸上有一些水珠,一双深邃而幽幽的眼睛却是充满了坚毅。她已然忘却擦掉脸上的泪,也许是伤了的雪。凭着她敏锐的感知,也或许是冥冥中的一丝联系,她知道哥哥就在那不远处。
“爹爹......你也不要孩儿了吗......”无一浑浑噩噩的呢喃着,“娘......你究竟是谁......你在哪儿......”
无一呼喊着一个已在心里叫了千万次的称呼,本应很熟悉的,此时却显得那么的生涩。
他抬起头,仰望着苍穹上那无尽的白芒,那雪花从虚无中冉冉而来,如梦如幻。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是爹爹。爹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模糊的女子,在对着他轻轻招手。她的身影很是美丽,就如同是天上的仙女。
脸上的冰凉让他打了一个寒噤,方才看到的一切已不复存在。眼前还是那鹅毛般的大雪,在随着寒风飘飘洒洒,似乎根本不在乎,那苍穹下望着他们的少年。此时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慨莫名升起,刚满十岁的少年发出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咆哮,他对着那苍穹怒吼道:“为什么......”
这时一个柔软的娇躯扑了过来,她丢下竹杖,紧紧的把无一搂在怀里。
“哥,别怕,你还有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