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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令唐佩没来由地心里一空,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她苦恼地扬起白皙的额头,然后微皱着眉,望着渐渐隐向夜幕的大海。有那么一刹那,唐佩竟然觉得自己好笑。
“他明明就是个普通工人,哪怕是高材生下放历练,也仅仅就是个普通职员罢了。他的走或留,其实对中海并没有任何影响;而我们之间,满共也没见过几面,甚至称‘朋友’都有些牵强。可我为什么有些心慌、失落呢?我这是怎么了呀?!”
唐佩随着波涛的起伏胡思乱想,高原却缓缓站起身说:“太阳落山了,天色也不早了,唐佩姐,要不咱们早早地回去吧,这边怪冷的,你还穿得这么少。”
心烦意乱间,唐佩站起身竟突然朝高原凶道:“都知道我冷,那还不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啊?”
高原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和唐佩今天才刚熟悉,彼此又不是情侣关系,如果自己主动把外套脱给她,好像怎么都不太合适。
于是他脸红地腼腆道:“我这是工作服,穿你身上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天气冷了,穿什么都合适。”一边说,唐佩还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那你别嫌脏,我穿着它干了一天活儿,还没来得及洗。”高原把外套脱下来,想递又不敢递。这么高贵的女人,穿他这种蓝色工装外套,总感觉不太合适。
可唐佩却一把抓过去,当即穿在了自己身上。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宽大,但也特别暖和,带着高原身上的体温。然后就是带着淡淡的机器味,还掺杂着洗衣粉的味道。衣服倒是很干净,胸前的兜里还别着一支圆珠笔,装着一本小工作手册,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唐佩有些想笑,都什么年代了,他竟然还把自己搞得跟80年代大队书记似的,这身打扮好土。但同时令唐佩奇怪的是,这种打扮之前穿在高原身上,她竟然没发现一点土气,反而还相得益彰。
她陷入了自己精彩的小世界里,嘴角带着抹蜜一样的笑。然后她故意背着手,伸着脖子,大步流星走在高原前面。
高原也看得出神,他第一次发现唐佩的身材真好,大高个、长发飘飘,走起路来像海风一样飘逸,那宽大的工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一点也不难看,甚至还穿出了几分时尚感。
唐佩突然转过头,朝高原挑着细长的眉毛,憋着满嘴的笑说:“哎,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村大队的书记?”
高原也笑了,而且十分好奇道:“你去过乡下呀?怎么模仿的这么像?我们庄上的村主任,走路就这么背着手,眼皮也往下耷拉着。”
唐佩得意地说:“我姥爷以前下过乡、插过队,虽然后来调到城里工作,可他每隔几年,都会带我们小辈,去他插队的那个村子探望。乡下可好玩儿了,那里还能爬山,有新鲜蔬菜和水果,大水蜜桃直接在树上摘,一口气能吃到饱。”
高原跑上前,跟唐佩并排走着说:“我们庄上也有山,还有个黄土坡,那上面也种桃子和西瓜。我妈在家里还种大棚,黄瓜都老大个儿了。”
“哎,我知道那种大棚,头几年我妈带着我,去大棚里采摘过草莓。”唐佩竟然发现,她为数不多的乡下经历,竟然也能跟高原聊到一起去。这真的是缘分吗?
她开心地不得了,笑得合不拢嘴道:“回头有时间,你一定要请我去你家大棚摘黄瓜,还要去那个…那个黄龙岛,还有你们那边的海岸,我必须得圆了这个梦。”
“行!就是我家那边挺穷的,你别嫌弃就好。”高原很实在地说。
“那我们是朋友了吗?”唐佩笑着问。
“只要你觉得是,那咱们就是。”高原抿嘴回道。
那个傍晚,两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唐佩是很开心的,她以为高原会为了“荣誉”被抢的事而伤心,结果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胸怀还挺宽广的。
他们在观景台前告别,高原提着一袋子垃圾,回了厂里宿舍;唐佩则开着车,把音乐放的特别大。她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难得一个傍晚说了这么多话。
高原再次回归到了忙碌的工作中,而3号厂房的清理与维护,一直持续到了4月10号才结束。
随之而来的,还有厂里的通告。高原在上次火灾救援中表现突出,挽救了喷涂厂设备,公司给予5万元奖金鼓励,并特批“提前转正”;庞龙和二班长,被除掉了厂里的职务,并由公司法务人员,向有关部门提起诉讼赔偿。
然后是公司高层领导,制定的相关安全制度。电控室实行轮岗责任制,并配备了保险箱、上了保险锁。各厂房内部加装摄像头,车间人员进出一律要登记等等。
至于班长刘大军和小松鼠,通告里一个字也没提。估计是公司领导认为,他们在这起事件中,也存在一定过失吧。因此功过相抵,不予宣传。
好在有一点还是不错的,现在机修部车间主任职位空缺,虽然没给刘大军升职,但公司让他暂管3个班组,其权利是和车间主任一样的。
高原觉得虽然有些不太尽如人意,但整体看来,这个处理结果还是不错的。
高原心安,却有人心里不安,唐佩已经有很多天魂不守舍了。她总是莫名其妙地会到想那个家伙,想到他摘下安全帽的样子,想到他在海边的声嘶力竭,想到他笑起来整齐的牙齿。
“丫头,丫头?”唐佩的母亲孙怡芳,探头疑惑地看着女儿,不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然后又一点点露出微笑:“坏咯,魂儿被人家给勾走了咯!”
“啊?妈你叫我啊?”唐佩这才反应过来,抬头望着跟自己七分像的母亲道。
“我没叫你啊?”孙怡芳憋着笑,下巴上的美人痣都在微颤。
“哦!”唐佩又低下头,紧攥着手机。她甚至在心里暗恨:“你这个小混蛋,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联系我,哪怕发一条问候的短信也行啊?到底拿不拿我当朋友?我好歹是个部长,总主动联系你,算怎么回事?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孙怡芳却坐到沙发上,拿胳膊碰了碰唐佩道:“到底是谁啊?跟妈说说!能让咱丫头魂不守舍的人,可不简单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