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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宁再次醒来,入眼的不再是灰雾,土坯的墙,简陋的屋顶,身下是一动就响的床板,身上盖着一床半旧的被子。
赵宁一动,感觉下身还有东西流出来。
这时,一个盘着头,穿着补着两个补丁的灰色斜襟大褂,大约五十来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进来,也不看她,只把那一看就是碎布拼起的襁褓往她旁边一放。
嘴里也没句好话“真是没用的东西,这都第四个赔钱货了,为了这么个贱丫头,牛都被那些杀千刀的牵走了。真是作孽哟,我家刚子真是命苦,娶了这么个没用的婆娘,连个儿子都不会生。”说着还瞪了一眼床上的赵宁。
赵宁低头看看旁边的小婴儿,小小的一团,脸还皱巴巴。
赵宁看着看着,却莫名有些心酸。赵宁很清楚,这不是她的情绪,末世那么久,什么没看过,怎么会因为看了一下小婴儿,就有莫名的情绪。
就在这时,赵宁眼前一黑,一股记忆进入赵宁的脑海,冲击的她差点又晕过去。
等赵宁彻底回过神,再看小婴儿,有心疼,有怜悯,还有点欲哭无泪。
刚刚的记忆,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原身刚生产完得知这次生的又是个女儿,受不住刺激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晕倒的原身看到了未来,因为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偷偷找人看了说是儿子,所以从公婆到两口子都抱着很大的期望。
但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更大,躲躲藏藏的过了几个月提心吊胆的日子,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女儿。因为这个女儿,家里仅剩的财产—老牛也被计划生育的牵走了。
所以全家对这个女儿都不待见,更有原主张梅花刚出了月子就被婆婆催着快点再怀一胎,不能让她的儿子断了香火。
张梅花连生四个女儿,在婆家一点底气也没有,不敢反抗婆婆,也不敢反抗老公,就这样,四女儿刚两个半月,李梅花就又怀了。
接着又开始了躲躲藏藏的生活,生怕被计划生育的抓住拉去强行打胎。
刚两三个月的小女儿就这样被丢给了还不满七岁的大女儿,等张梅花生下了千盼万盼的李家大孙子的回来时,看到的是残破的院子,破了大洞的屋子,连桌子都是少个腿的。
几个瘦巴巴的女儿在屋子里,身上的衣服破烂的连补丁都补不上了,鸡爪子似的小手黑乎乎的在地上不知道找什么。听到声音往门外看,越发显得头大身子小了。
可是自己的老公李福生却是习以为常的,还在高兴的叫“娘,快来看看你大孙子,是不是长的跟我一样?我李福生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李婆婆一把从张梅花怀里抢过孩子,先是掀开下面的襁褓往里看,然后就抱着孩子往里走“哎呦,奶的大孙子哟,奶可把你给盼来了。”
这时候就显得人类的喜怒并不相通,张梅花看看被婆婆抱走的小儿子,在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李福生。
又看看自顾自转回头去的几个女儿,好像回来的并不是她们的妈妈,而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方面对于儿子,她确实喜欢,谁不喜欢儿子呢?
有了儿子,老李家就有后了,几个女儿以后也有人给她们撑腰了,自己也能挺直腰杆了。只要用心,女儿总会跟自己亲的,不急。
可是跟几个女儿相处半天,张梅花就发现不对,李福生一直跟自己说女儿都很好,可是小女儿明显不正常。
马上就是一岁的孩子了,看起来只有六七个月,到现在还是躺在床上不会翻身,不会坐。眼神也呆呆愣愣,瘦巴巴的一团在床上不引人注意。
张梅花问李福生到底怎么回事,因为怀的时候以为是儿子,婆婆还是舍得给自己吃喝的,所以这个女儿刚生下来时并不特别瘦小,头两个月自己带着有奶水喂着,长的也快。直到自己躲出去时几个月的小孩都会跟自己互动了。
可是现在呢,孩子就成了这样。李福生才吞吞吐吐的说因为四丫有次发烧,家里不知道,后来就成这样了。怕张梅花多想,才没说。
是的,几个孩子到现在还是大丫,二丫,三丫,四丫的叫着,没有起名字。
张梅花看李福生这样,哪里不知道,肯定是小四生病了,怕花钱,给拖成这样了。
李福生找人给小儿子取名李继宗,从回到家就开始跟着李婆婆一起,张梅花半点插不上手,在家里的待遇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有次张梅花听到李婆婆跟李继宗说,“我们继宗是有大出息,以后那几个赔钱货都要给我们继宗换钱。”
张梅花就反驳一句“妈,你咋这么对继宗说话,大丫她们几个是继宗的姐姐,以后会对继宗好的,继宗长大也要给姐姐撑腰的。”
“呸,那就是几个赔钱货,还是老婆子心善,留着她们长大,换作别家,生下来就溺死了。你看谁家有留着四个丫头片子的,给我们继宗换钱都是抬举了她们几个。”
这还不算,等李福生回来时还告诉李福生,让李福生把她狠狠打了一顿。
张梅花因为连续生了这么多孩子亏损的过了,没有休养好,生李继宗的时候大出血差点要了命去。
身子已经破败的厉害了,被李福生这么一打,竟然没坚持住,就这么没了。
死后的张梅花并没有离开,她就这么看着李福生去了一趟她的娘家,给了她娘100块钱,她娘家就再也没有提起她。
她也被李福生说是生病去了,也没人追究了。
接着就是她的小丫,李继宗在外面听到有人说他有个傻子姐姐,一个才四岁的小孩就那么恶毒,回去就对着小丫拳打脚踢,然后跟李婆子哭诉不要傻子姐姐。
心狠的李婆子竟然就在半夜把小丫给扔在院子里。
等大丫早上醒了找的时候,小丫已经被冻死在了院子里。小小的身子在雪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鼓包。
已经12岁的大丫知道妹妹并不是奶奶说的自己去的院子里,但是没上过学,没出过村子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过几年,大丫就被嫁出去了,嫁给了一个老鳏夫,李福生用大丫的彩礼盖了红砖瓦房。
再后面是二丫、三丫,一个嫁给了残了一个腿的男人,一个嫁给了有三个继子的二婚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