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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金察觉异样,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门外,一位面容福相,满是富态的老妇人,在两位年轻妇人的搀扶下,缓步向着这面行来,她脚步沉重,脸色冷肃,不难看出,黑沉无光的眼睛里,深藏着的阴沉和怒意。
在三人的后面,还跟着有数人,或面色僵硬,或委屈低落,或忐忑不安......很快,一行人就来到门前,目光扫过门口侍卫,有人暗中变了脸色。
隔着门槛,两人四目相对,老夫人目光如炬,将苏玉昭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没错过她满是擦痕的脸颊,以及疲惫苍白的面容,却是不置一词。
凌厉的目光,如同一柄薄刀,刮的人赤裸裸的,带着说不出的侵略性。
苏玉昭微垂眼睑,顶着对面审视中又夹杂着愤怒的打量,面上一派从容自若。
两人谁也没说话,老夫人轻掀眼皮,抬脚迈过门槛,紫檀雕花的拐杖,一下一下敲击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由远及近,在经过苏玉昭时,声音有片刻停顿,接着复又再响起。
一人接着一人行过,有人面色阴沉,有人驻足冷哼,有人投来凶戾的眼神,直到苏玉盈缓缓来到她面前,用充满委屈又隐忍的眼神,黯然悲痛地看她一眼,嘴巴微微张合,似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却没能说出来。
这副模样,落在外人眼里,指不定还以为,苏玉昭有多对不起她呢。
但凡换个冲动易怒的,都要忍不住呵斥出声。
然而,出乎意料的,苏玉昭的脸上,看不出除平静以外,其他任何多余表情。
她淡淡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对面表演,脸上神情寡淡,甚至还走神了一下,暗自想到:真是奇怪,她以前怎的没发现,她这位三妹妹,还有唱戏的功底呢。
对面不接腔,苏玉盈神色一僵,委屈地低下脑袋,肩膀轻轻颤抖。
冷冷瞥过一眼,堂中站立的两人,苏玉仪眸光微凉,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眼底闪过愠怒和恼恨。
计划被打乱的极度烦躁,让她极其的不舒坦,胸口仿佛哽着一块巨石,上不去也下不来。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碍眼,恨不得抄起案几上的摆件,给砸个稀巴烂才算解气。
然而她本身,却又并不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性格,即便心底呕的吐血,面上也得温柔端庄,不能失了仪态。
要不说,不愧是亲母女呢,顾氏的心里,同样焦躁心烦不已,却也不敢表露出来,面对赵氏的不满时,还得伏低做小,极尽歉疚和安抚,短短一晚,只觉头发都白了一半。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一同把目光投向老夫人。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骤停,老夫人到上首坐下,她没有说话,静静抬眸,看向下方的人,目光自苏玉昭脸上,到添金两人身上,再到门口的数位侍卫,眸色隐隐加深。
“我这孙女能平安回来,劳诸位护送一场,我苏府感激不尽。”
老夫人虽然满心怒意,但毕竟也活了几十年,惯会做戏的,面上维持着一抹平和,冲两旁奴婢吩咐:
“来人,先带诸位下去,好生招待。”
这是准备把外人,都先打发出去,再来处置家丑。
落荒而逃的两个婆子,悄悄的坠在人群后,跟着进到房间里来,闻言,忙不迭冲上首使眼色。
可惜,老夫人的目光,一直在苏玉昭身上,并未注意到两婆子的提示。
积攒一晚的怒气,即将冲破关隘,迫不及待想要发泄出来,能维持现在的平静,已经是顾忌着有外人在了。
这时,添金出来说话:“奴婢添金,请老夫人的安。”
停顿片刻,他脸上挂起笑容,“奴婢得陶内官吩咐,护送苏姑娘回府,离开前,陶内官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等人,要照顾好苏姑娘,片刻也不能离开。”
内侍独有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房中,本就凝滞的气氛,先是一瞬的涟漪,而后越发的沉滞。
顾氏目光一沉,毫无预兆的,一股不详的预感,悄然自心间冒出。
老夫人神情也变了,目光越过苏玉昭,落在说话的添金身上。
“你说的陶内官,可是太子殿下跟前,那位姓陶的内侍?”
添金点头笑道:“是呢,老夫人认识奴婢师父?”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但他这话一落地,老夫人脸上的愠怒,就像是被一只大掌,蛮横地一阵搅动,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恰在这时,得知消息的苏明远,携着满身愤怒和急躁,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瞧见站在堂中的女儿,充满训斥的话语,劈头盖脸地朝她砸下。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府里的人找你,都快要找死了!去上个香也不安生,你还能做什么!”
又道:“人家都好好的,就你要乱跑,你祖母为等你,差点被石头砸到,你离开了,也不知道留个消息,因为你一个人,府里闹得人仰马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的女儿!”
这一番疾言厉色,没有半点停顿,可见苏明远心里的气恼。
“二弟这话,是要为自己的女儿开脱吗?”顾氏突然开口,嗓音有点冷,“谁知她离开,是真的离开,还是因为心虚?”
“大嫂......”苏明远面露难色,羞愧地说:“我不是为她开脱,只是,事情尚未查证清楚......”
“我知道,自己的女儿,哪有不疼的道理,是吧?”顾氏打断苏明远的话。
对面阴阳怪气的语调,直叫苏明远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再说下去,就好像他如何是非不分似的。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玉昭听出来了,顾氏这是想要把,算计许书成的事,推到她的头上来。